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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后，陈国公在府里摆宴，宴请各家勋贵，当众宣布确立陈昊为世子。

　　话音方落，宾客们都是一怔，旋即便有人恭贺。

　　陈昊事先毫不知情，得知，惊喜莫名。

　　一想到孜孜以求的世子地位来得如此迅速和轻易，他真是喜形于色。于是，他对陈绍归来的警惕也淡去了。

　　在他看来，陈绍即便活下来，但他曾经指证太子，不可能再入朝堂，对自己已经没有威胁。

　　默默坐在一侧，陈绍看着他一脸的喜色，想起单明交代的话，琢磨着。

　　陈昊确立世子地位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世家豪门。

　　任谁都知道，陈昊是太子举荐的。自然而然地，所有人都认为陈国公此举是要迂回地向太子致歉，并表示效忠之意。

　　这一晚，陈昊在陈国公的授意下进了东宫。

　　听完他的话，太子哈哈大笑，更加自得。想了想，他难得大度地说：“好吧。想来你父亲也是担心惹父皇生气。你回去告诉国公，那件事就算了。”

　　“臣叩谢太子宽宏。”

　　“呵呵。你在金焰军好好表现，日后还会有你的好处。”

　　陈昊告退不久，夏翊安便收到了消息。

　　听完黑衣人的回禀，他阴沉着脸思忖着。反复想着陈国公突然确立世子的举动，他总觉得透着股蹊跷，却一时间想不出问题出在何处。

　　发呆许久，他才吩咐继续留神各方的举动。

　　翌日，陈国公的奏折送到御前。

　　陈国公府有爵位，确立世子，必须报知皇帝御笔核准，方能生效。

　　看着折子，皇帝思忖了一下才问：“陈昊是太子举荐的吧？”

　　随侍的谢亮回答：“是。”

　　“……”

　　见他不说话，谢亮思忖了一下才说：“陛下，金焰军与白龙军都拱卫帝都，臣以为，还是保持平衡更好些。”

　　“平衡？”

　　“兵部尚书已经不是姚虞山了。”谢亮不慌不忙地提醒了一句。

　　转头看看他，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

　　不等皇帝想好，有人进来禀报：“陛下，成武将军在外求见。”

　　走进御书房，龙远鸣行了礼就说：“陛下，臣请求在白龙军内推行一下军备建制的革新。”

　　皇帝微感意外。“为何？”

　　“如今，军中的兵马钱粮四项归属在不同的府衙，由兵部、户部、吏部、工部分权管理。寻常时候没有问题，但战事开启时，必须有四司部的支持、配合、调度，才能将四项基础所需迅速集结。可是打仗并不单纯取决于战力的比拼和将官的调度，辎重、补给一样重要。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时间差。”

　　“……”

　　顿了顿，龙远鸣肃颜说：“昔年西疆乱起时，臣正在军中，亲历了一切。当时的西林武备府仓促应对，装备还没有齐全，夜弗大军就拿下了七处隘口，故而，我军一开始便处于被动。若非如此，当时的赵将军不会为了收复失地而冒进，以致兵败如山倒……”

　　“……”

　　“臣蒙陛下信任统辖白龙军，年余观察下来，觉得做一些调整和革新是有必要的。白龙军是明都的屏障，若是遵循旧制，一旦有事，至少需要半日才能调度完毕……可有些时候，半日功夫是耽搁不起的。”

　　第一次听到有人给自己分析军制的弊端，细述西疆惨败的因由，皇帝不禁沉思。许久后才问：“你觉得该怎么做呢？”

　　“之前景王曾在军中做过有关的革新。臣对照了一下，觉得大范围的推广该细细斟酌，但单就白龙军而言，该是可行的。”说着，他把自己的想法细述一遍，又递上一封奏疏。

　　细看一遍，皇帝琢磨片刻，递给谢亮。

　　“谢卿觉得呢？”

　　看完，谢亮心下赞赏，想了想就说：“臣建议陛下考虑龙将军的提议。白龙军不同于其他，不但拱卫京畿，更直接听命于陛下。在军制上宽松些是无妨的。”

　　“爱卿所言有理。远鸣，你的建议可行，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臣叩谢陛下信任。”

　　龙远鸣走出御书房时，就见一人迎面走来。他身量挺拔，气宇轩昂，一身淡青色袍服给他平添了一丝儒雅的气息。

　　顿了顿脚步，龙远鸣向前走去。

　　行至近前，两人各自停步。彼此打量了一下，来者微微一笑：“龙将军？”

　　抱拳，龙远鸣说：“东阳大将军，有礼了。”

　　“呵呵。我第一次见到龙将军。听说将军统调西疆战事时才二十岁？”

　　“只是蒙陛下信任，侥幸而已。”

　　“客气了。我明日就要返回栗原城。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龙将军略停一停，我去向陛下辞行。今晚我来做东，共饮一杯如何？”

　　想了想，龙远鸣应道：“大将军有雅兴，就却之不恭了。”

　　“好。请稍等。”

　　目送东阳钺进了御书房，龙远鸣瞧着他的背影，心下暗惊。

　　西疆厮杀数年，他的武艺较之昔年军中大比时提升了很多，随之，眼力也水涨船高。只看他的步伐，龙远鸣就隐隐感觉到，东阳钺的武艺在自己之上，甚至较之宁王夏翊锦也略胜一线。

　　想起羽凝霜在信里的所言，他琢磨着。

　　这时，东阳钺正在对皇帝说话。

　　“臣之前不知道明都的风波，只是从送来的军报里推敲，觉得战机的到来与太子抵达巡视的时间过于紧密，才给陛下提起。但这些日子，臣在明都小住，听得无数谣言纷飞，这才得知……太子与景王竟然，呵呵，是情敌。”

　　皇帝闻言，脸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停了一下，东阳钺笑道：“臣一想，觉得……没准景王给陛下出主意让太子去西疆，是不希望太子跟那位羽夫人继续来往。但这是小事，景王不过是年少风流，把这些事看得比较重要罢了。所以，臣觉得密折里的所言有些夸大了，才来给陛下请罪的。”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番话，皇帝一愣，想了想才说：“你觉得衡儿建议太子去西疆是因为那个羽凝霜？”

　　“臣觉得是的。您知道吗？这些日子坊间又在传，传景王的王妃跟太子有私情，实在是无稽之谈。可臣觉得，或许他们都在太后身边长大，所谓物以类聚，喜欢同一个女人，很有可能。”

　　听着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皇帝忍不住有些好笑。“东阳呀，说衡儿有嫌疑的是你，说他只是年少冲动的也是你。你说说，如何收场？”

　　“陛下，臣只是实话实说。臣不在西疆，只看军报确实如此。但太子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所以猜测不足以为凭。臣因为觉得夸大其词了，才赶来给您解释一下的。”东阳钺一脸认真。

　　“哈哈哈。好吧，朕不跟你计较。衡儿到封地去了，不管他，让他去玩乐些日子吧。”

　　“臣叩谢陛下宽宏。臣明日返回北疆，请陛下保重龙体。”

　　听了，皇帝勉励了几句，又赏赐了一些珠玉。

　　邀请龙远鸣在龙灯阁吃了晚饭，闲聊了一些在西疆作战的事，两人才各自回府。

　　东阳钺回到府里时，董骥正在等他。

　　“主人，属下不明白，您为何……为何要去替景王开脱？”

　　“我不是替他说话，而是不想让他从漩涡里抽身。”

　　“……”

　　“他躲到封地去，很快就会被权争排挤出去，但这么一来，变数就少了很多。太子势力膨胀，端王的势力被压缩得厉害。不让他回来，我们就很难居中取利。”

　　“但是……他回来会不会……对我们有坏处？”

　　推敲片刻，东阳钺才说：“他和羽凝霜必定与当年的典书阁案有关联，之后那些与青萝有关的事，他们都卷入，或者就是他们设计的。给他机会继续争，才看得出端倪。”

　　“是。那下一步呢？”

　　“你遣人留意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记住，不要妄动，不要打草惊蛇。”

　　“是。那……宁王呢？”

　　“哼！你说呢？”

　　“明白。”

　　“还有，迂回地查一下龙远鸣的来历和从军后的经历。他与景王必定有交情，不能不防。但是他的武艺不弱于你，离他远些。”

　　点头。

　　继续交代一番，董骥离去。

　　就如羽凝霜推断的那样，夏翊锦的布局环环相扣。当他得知夏翊衡闯入翠柳居救下羽凝霜，夤夜告御状，他的布局也随之而变。

　　月影先借助姚丽月献计给何青芝，蛊惑她给太后、皇后献殷勤，说动太后出面替太子收拢各方。再，何青芝的哥哥进言东阳钺，把西疆大捷下隐藏的机巧告诉他，求他出面给皇帝上一道密折，意在打击夏翊衡。

　　东阳钺便做了个顺水的人情，把那个巧合夸大成夏翊衡有谋害太子的嫌疑。他是皇帝最倚重的将军，说话的分量足够，如此便成功挑起了皇帝的疑虑。

　　如此铺垫，之后的弹劾、查验、调动、革职……便顺理成章。

　　夏翊衡躲回封地后，东阳钺盘算日后的谋划，又到御前替他开脱，便有了今日的求见。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