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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藜藜跟着程越走进将军府时只见一片刀光如瀑，劲气摇落了满树繁花，荷池里的水面涟漪片片，池中的鱼儿被吓得沉入水底不敢浮头。

　　看了一会，萧藜藜十分镇定地说：“程越，你不用招呼我的。等龙大哥练完刀我就过去找他。你去吧。我看到一个姐姐在等你。”

　　“……”

　　“嘻嘻。我知道那是羽姐姐的侍女。你喜欢就跟羽姐姐说说。”

　　“萧姑娘，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未免口无遮拦了。”无语片刻，程越耸耸肩。

　　“喜欢就承认，怕什么！亏你还是个男子，磨磨唧唧，真不知道你的武艺怎么练出来的。”萧藜藜一叉腰，抬起纤细的手指指着他假意教训。

　　“好。是我错了。萧姑娘永远是对的。”知道萧藜藜一贯机灵古怪，程越摊摊手笑了几声就说：“那你在这等一会。”

　　等了半个时辰，龙远鸣收了刀。

　　“龙大哥！”

　　闻声，龙远鸣回头一看，就见萧藜藜从回廊下转出来。

　　见是她，他微笑了一下。“藜藜，你怎么得闲来了？医官署外院今儿没事？”

　　走到近前，萧藜藜就问：“外面有传言说皇帝下旨替你张罗婚事？”

　　微鄂，龙远鸣点头。

　　“你选好了吗？”

　　“没。”

　　“据说那些女子都是世家小姐，名门闺秀，你不喜欢她们？”

　　自羽凝霜从鱼鳐山获救返回后萧藜藜经常来看龙远鸣，间或给他送个药膏，一碗药膳。知道萧藜藜精灵古怪，龙远鸣没有追究她的好奇心为何，就说：“不喜欢。”

　　“为什么呢？”

　　“不知道但就是不喜欢……她们那种矜持自许的做派，我不习惯。”

　　“是不是类似公主那种……自以为高贵却只会胡搅蛮缠，不懂事？”萧藜藜眨着眼追问。

　　见她一脸好奇，龙远鸣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说：“或许吧。其实她们对我感兴趣不过是看上我如今的功业。你说我若一文不名，她们会理睬我吗？”

　　皱皱鼻子，萧藜藜坐下托腮思考片刻才说：“你是你，是不是大将军有何关系？”

　　好笑，龙远鸣就说：“或许只有你这么说。”

　　想了想，萧藜藜突然问：“你不喜欢羽姐姐了吗？”

　　龙远鸣一愣。

　　“但我哥说羽姐姐已经嫁给皇帝，你们没缘分的，你确实该早日娶亲，免得那个公主成日里盯着你，城里还有人抓住这个诋毁你们，大大不利。”

　　“……”

　　“龙大哥，你既然不喜欢她们，那……你娶我吧！”继续想了一下，萧藜藜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

　　被她的话吓得不轻，龙远鸣赶忙正色说：“藜藜，你还未出闺阁，这话可不能乱说。”

　　眨了一下眼，萧藜藜没觉得羞怯，反倒落落大方地表示：“不是开玩笑。龙大哥，既然你不能娶羽姐姐，那我嫁给你！至少我不会像她们在你耳边呱噪让你不得安宁。”

　　“别胡说！我这么大的时候你还那么小，你嫁给我？你嫁给阿浩我同意。”再次被吓一跳，但见她似乎很认真，龙远鸣真是有些慌，立即认真地反驳。

　　“阿浩？”惊奇地挑了挑柳眉，萧藜藜不感兴趣地摇头：“我觉得你比他好多了。”

　　“哪里好？”

　　“那时我给你吃药，你就吃了，很信任我。你昏倒险些出事，我哥骂我，阿浩几乎要掐死我，可你醒来却没有责怪我。我给你送来的药你从不怀疑，问都不问，比我哥强多了，阿浩总是一脸怀疑，还认为我是妖怪。”

　　顿了一下，萧藜藜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又说：“我知道你喜欢羽姐姐，可是她不能嫁给你。那……我喜欢你，我嫁给你。没关系，以后你还是可以喜欢她，我不嫉妒。”她强调了一句。

　　看着她认真得有几分执拗的眼神，龙远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一下才说：“藜藜，你正是芳华鼎盛的年龄，该选个更好的人。而且，这话别让你哥知道，不然他肯定要骂我了。”

　　“我大哥不会反对的。”

　　彻底无语，龙远鸣甩甩头站起身高叫：“来人！”

　　“将军！”

　　“程越，派人送萧姑娘回府去。”

　　见他要走，萧藜藜急了就叫：“龙大哥！”

　　止步，他回头认真地说：“藜藜，药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婚姻大事关乎你一生的幸福，你该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明白吗？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和你哥哥是朋友，我把你当作妹妹看待，没有他意。回去吧，今日就当说笑话。”

　　“……”

　　龙远鸣走了，萧藜藜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泄气地垂了一下头。

　　“你们吵架？”程越一脸奇怪地问。

　　看看他，萧藜藜突然问：“你觉得我嫁给龙大哥是不是很好？”

　　“啊！”

　　“你怎么这种眼神？我喜欢他，他不能娶羽姐姐，娶我强过娶别人。”

　　无言半晌，程越发呆了一下才问：“你爹，你大哥知道吗？”

　　“这是我的事。”

　　“即便你们家家风自由，你也该问问长辈的意见。”程越转念就提醒说：“你真心要嫁给我们将军必须你的父亲和大哥同意。要不……你大哥救过大将军，你哥不同意，他不敢娶你。”

　　惊奇地看了看程越，萧藜藜一跺脚往家里返回。

　　龙远浩很快从程越处得知了萧藜藜的来访。

　　嘴张得合不拢，他愣神了一会才问：“萧藜藜那个妖怪要嫁给我哥？”

　　“阿浩，她不是妖怪，萧姑娘对将军确实挺好的。”

　　一捶桌子，龙远浩摇头晃脑地说：“妖怪险些害死我哥。要不是羽姐姐救了他……哎！”

　　“可你的羽姐姐没可能嫁给你哥的。你劝劝他吧……世间还有很多好女子，既然无缘，不要强求了。”

　　龙远浩夸张地叹了一声，坐下抚额片刻才问：“你觉得那些哪一个合适？”

　　“我只见过萧姑娘，她挺好的。她学医，以后府里不用担心没人看病。将军不喜欢莺莺燕燕的喧闹，萧姑娘喜欢捣鼓药材，比较安静。而且，她们兄妹跟贵妃交好，她知道将军的心事，至少不会为了那些事使绊子，但别的女人就难说了。那些世家小姐没几个是省心的，你的羽姐姐险些被皇后和安王妃害死。”程越琢磨着很有条理地分析利弊。

　　闻言，龙远浩看了程越一会才晃晃头：“有理。我先去打探一下。”

　　来不及抓住他，程越斟酌了一下还是没告诉龙远鸣。

　　龙远浩来到萧府时，萧景之正吃惊无比地瞪着自己的妹妹，好似见了鬼。

　　“藜藜，你是不是病了？”

　　“我好好的。”

　　“可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

　　“那你，你简直是胡闹。”细细一想，萧景之一反过往的谦和温厚，气急败坏地指着妹妹教训说：“你知不知道，好几家推荐女儿嫁给龙兄弟的……都被公主派人登门训斥，话说得可难听了。如今城里为了他的婚事风言风语甚嚣尘上，你凑什么热闹？”

　　“哥，我不是凑热闹。我喜欢龙大哥。你们这些人里只有他从不怀疑我，不会说我胡闹，闯祸，瞎配药，不靠谱……每次我拿药给他试，他都会吃，对我十分体谅，不似你们成日里耳提面命地教训我。哼！我相信先祖绝不会骗我们，你们却不信。”

　　萧景之哑然。

　　“他喜欢羽姐姐，可他们没可能成亲的。那我喜欢他，我嫁给他不就正合适吗？”

　　“可他，你都知道他喜欢霜儿……你还嫁给他为何？”

　　“我喜欢他，嫁给他我乐意。”

　　“但他不喜欢你。”

　　“不要紧，我喜欢他就行了。”萧藜藜眨着眼睛强调。

　　在大元国这个地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嫁习俗自前朝流传至今，上至皇族，下至平民都是如此。但萧家的门风与众不同。萧家子弟成年后来去自由，婚嫁自择，无论男女。这一点做派在大元国简直是异类。

　　家教如此，萧景之没觉得妹妹行为乖僻，言辞出格，只是看了她半晌才问：“藜藜，你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

　　“他确实显贵，但所谓功高震主，富贵未必是永久的。况且，远鸣年长你十四岁。你选个中等人家的子弟，年岁相仿还能好生对待你的，不是更好吗？”

　　摇头，萧藜藜说：“他比你小。”

　　“……”

　　“大哥，你讨厌他？”

　　“没有。”

　　“那你为何反对，他哪一点不好？”

　　不知道如何对妹妹解释，萧景之想了一会还是决定给妹妹把话说清楚。“远鸣心里有个牵挂，即便娶你，依旧很难专心地对待你。夫妻不同于朋友兄妹，你做他的妹妹，自然不介意他喜欢别人。可你做了他的妻子，他若是不能全心待你，日子久了你未必受得了。到那时，你会不会生出怨怼，继而后悔……甚至迁怒于霜儿，还有他？”

　　“他喜欢羽姐姐我一直都知道，我也觉得他们很般配，可惜……羽姐姐嫁给皇帝没希望改嫁了。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的。我喜欢龙大哥，我不介意。你放心，我不会嫉妒的，更不会谣言中伤还在他耳边呱噪吵闹。”

　　见她一脸坚决，萧景之不知如何再劝，只得再次询问：“你真的想清楚了？”

　　萧藜藜认真地点头。

　　“你不后悔？”

　　“不后悔。”

　　“……”

　　“程越说龙大哥会考虑你的看法。大哥，你去替我说说，至少表个态。”见萧景之沉思，萧藜藜抓住机会提出要求。

　　“爹反对呢？”

　　“他不反对。我告诉他了。爹说……龙大哥心地磊落，不是那种刻薄寡恩的人，很好。”

　　萧景之彻底无语。

　　花厅外的树上，龙远浩听着兄妹俩的对答，低头寻思着。

　　将近戌时，龙远浩回到将军府便到书房在哥哥耳边撺掇。

　　听得眉毛直跳，龙远鸣毫不客气地把弟弟训斥一顿才说：“藜藜是个好姑娘，你别叫人家妖怪。我觉得你们挺合适，萧龙两家若能结一门亲，我同意。”

　　“千万别。我不娶妖怪。但她说你对她好，迁就包容，不会骂她闯祸，作怪。她跟萧太医说……”有模有样地学了一遍，龙远浩又说：“哥，你就退而求其次吧。世间没有第二个羽姐姐，你放手吧。”

　　“……”

　　“珺鸿也说，他说既然无缘，他姐姐希望你选个能好好对你的人，过得开心些。至少那个藜藜……看起来不是那种心思狠毒，手段恶劣的，比公主强十倍。你选她强过那些不知道根底和心思的世家小姐。”

　　心烦，龙远鸣再次厉声把弟弟训斥一顿，罚他站到树上不准出声。

　　做了个鬼脸，龙远浩悻悻然跳上一棵树站好。看着哥哥离开书房，他立即跳下树溜回了房。

　　出乎意料的是，次日萧景之来了。

　　听完他的话，龙远鸣顿了许久才说：“萧兄厚爱，愧领了。因为藜藜是你妹妹这桩事才最不合适。她嫁给我？只会耽误她的幸福。”

　　“那你准备选谁？”

　　“不知道。”

　　“她愿意嫁给你，你没有中意的人又总要选一个，那你，你娶她吧。”

　　“……”

　　“我希望她高兴些。若是嫁给你能让她高兴，随她吧。”

　　愕然，龙远鸣有些不解地看了他半晌又问：“她还小呢，你……”

　　“按照我们家训……她年满二十便已成年，嫁给谁由她自择。”

　　见他一脸惊讶，萧景之笑道：“很惊奇？我们家是这样的，家族子弟无不自由散漫，没有那么多的应该不应该，所以几百年来各种怪事层出不穷。比如我是第一个做御医的，我二叔是第一个远渡域外一去不返的。他走了十年才捎封信来让我们不要牵挂。前些日子，他儿子竟然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住了一个月就跟着我二弟到夜弗游历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爹不会给你脸色看的。”

　　拍拍他的肩，萧景之又说：“藜藜不贪图你的富贵，她就是觉得你好……放心，以后你们吵架我不会帮她的，我当作没听见。”

　　继续替妹妹说了些好话，萧景之又提醒龙远鸣不要因为自己救过他而娶自己的妹妹才施施然地走了。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