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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一会，廖向想起来什么，就问：“羽姑娘，你这法子……那些纹路是什么？”

　　闻言，萧景之立即竖起耳朵，一脸感兴趣。

　　瞥见他的神色，羽凝霜不禁微笑了一下，回答：“廖大人可知，习武之人都有运力的惯性？”

　　“似乎是。”

　　“不仅是习武的人，寻常人也如此。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运力轻重，但运力的方式，偏重，角度几乎是不会改变的。”

　　“……”

　　“刀入体之时，被肌肤所阻，必定要用力。郡主肌肤细腻，我才特意挑选那些羔羊，因为它们的皮肤与郡主的最接近。”

　　听到，廖向恍然。

　　没等他提问，羽凝霜继续解释：“郡主的刀伤共有四道。其三都长一掌，入体三分。三道伤近乎一样，说明加害者的习惯就是如此。于是，我让他们再次下刀，配合药酒以宣纸拓印血痕。烙印出的纹路就是运劲时的惯性留下的。”

　　第一次听到这种妙法，萧景之和廖向都是一愣。

　　“可是每次运力终究会有细微差异，故而呈现的纹路不会吻合，却因为出自同源，或者彼此叠加连贯，或者彼此回环贯穿。因为每个人的运力不可能完全一样，便能凭此辨别。”

　　琢磨着，萧景之提问：“同一个人，逢病痛、衰老什么的，运力会不变？”

　　“大多数人一旦形成惯性，至死不变。所以这个法子对于幼小的孩童并非一定。”

　　“哦。”

　　“这么做，要细查的不是力气的大小、伤口的深浅，而是运力的角度、方位、偏好、侧重这些习惯。世间确实有人因为武道突破，伤病这些，以及其他的原因会有改变，并非绝对能一概而论。可鹦鹉廷的事刚过去几日，这个法子就有效。”

　　沉思着，廖向忍不住问：“羽姑娘，这些是你家传的吗？”

　　“算是。”

　　“高明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过誉了。但大人不妨亲自验证一下。”心念一转，羽凝霜笑着提议。

　　“亲自？”

　　“大人去找两只羊，随意出手，再对照，会发现无论出手轻重，伤口长短，只要是同一个人，那些纹路都会吻合的。”

　　“……”

　　“大人只有亲自试过，您面圣的时候才更有底气呢。”

　　这一验伤之法正是巧用了羽凝霜师门所传的循纹验痕之术。

　　循纹验痕之术在不同的环境下，针对不同的目的，各有妙用。羽凝霜穿行山野间，能顺利避开毒虫猛兽，寻到巢穴或者宝物，都是凭此。

　　很快，廖向亲自去验证了。

　　羽凝霜看了看萧景之，就问：“景之，你可曾想过，为何过去这么多年，祖师的传承依旧如此有效？”

　　不曾深思过这个问题，萧景之琢磨许久，才说：“是否……因为……人之一身一体好似都是一样的？”

　　笑了笑，她说：“对，也不对。人是变化的。不同的地方会有语言、习俗、习惯、饮食的偏差，还有肤色、外貌、行为的差异。但人族繁衍至今，你觉得什么是不变的？”

　　“生死。”

　　“对啊。人族繁盛，家国更替不知凡几，各处地域风俗不一，景物不同，尊卑、高低、是非、善恶都不能一概而论，但究其根本，无论贫富贵贱，贤愚高低，黑白美丑，男女老幼，无不在生死间流转，由生而死，便是病、衰、老。”

　　想了想，点头。

　　“世俗的规矩都是可变的，唯天道恒常。天道为何？至少在这方世界，生死便是天道之一。人族的根本在于一身一体。所以，祖师所传的医毒之道，就是生死之道，以肉身为本，脉络为基，物性为用，能审时度势，权衡变通，才不需要拘泥于医方、药剂、配伍这些的。”

　　琢磨着，萧景之有些领悟。“所以，祖师传下的是针术。因为肉身为本，脉络常在？”

　　颔首。“所有的外力，如环境、医药等等都会变，但人身的构造却几乎不变。若变，就不是人了。”

　　“啊！哈哈哈。哈哈。对啊。”思忖片刻，萧景之突然觉得很好笑，笑了一会，他不禁想起那只小兽，顿起好奇：“妖有脉络吗？”

　　“万物皆有。不但妖，花草木石，乃至山川大地皆如是。”

　　“山川大地？”

　　“呵呵。是啊。世间一切皆有轨可循。你可曾听过说推演之术？或者叫做占卜之术？还有……堪舆之术？”

　　回想自己念过的书半晌，他又点头。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还是告诉他：“师门所传是以推演之道为要的。但你学得医术，就好好钻研。殊途同归。”

　　“嗯。好。”

　　光阴流逝，世事变迁，风俗移转，唯人之一体即便代代更替，其基本的结构却几乎不变。师门所传皆深研脉络，详究肉身，从人身之演化入手，便把握了人间的根本。所以，即便四百年时空流转，她昔年的所学所用依旧超拔于世俗之上。

　　但羽凝霜没打算把推演之道传给萧景之，只是决定将毒术传给他，让他能与医道相辅相成，悬壶济世。

　　这一日夜间，埋伏的刑部干吏悄悄抓捕了赵荣等七人，并搜查他们的住处。

　　在赵荣家里，刑部干吏搜出了千两黄金以及一只十分名贵的翡翠珠钗，正是玉媛郡主之物。

　　为了自保，赵荣的妾供出他那一日回家，不但带回黄金，还向自己炫耀，提及某位贵女肌肤滑腻，嘲笑她长得粗陋云云。

　　证据确凿，赵荣被狠打一顿后终于承认是自己用匕首划伤玉媛，但不承认玷污了她，更说不出幕后是何人。

　　“确实有人给我一千金，让我去割那个女人几刀。我去的时候，她就是那个样子了。我只是摸了她一把，随便割了几下，丢下匕首。后来的事我就不管了。”

　　“那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他似乎是个商贾，圆脸，小眼睛，塌鼻子，长得很寻常。但他出手大方。我家里开支大，只得设法弄点钱。”

　　“你在太子身边，还经常给他做事？”

　　“他几乎不来找我的。一年不见一回。”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