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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后，夏翊衡跟着廖向到刑部去了。金龙卫随即围困了王府并盘查府内人等，尤其严令羽凝霜留在斓羽阁不得擅离。与此同时，几名官差到单明家中寻他不见，便气势汹汹地逼问金燕单明去了何处。

　　金燕却是泼辣，不但毫不示弱，还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此事惊动了关子寒，得知因由，他皱了皱眉才吩咐派人全城搜寻单明的踪迹。

　　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在城门附近找到了正提着一只黑猫往回走的单明。

　　“你们怎么这么瞪着我？我身上很脏？”

　　顿了顿，其中一个禁卫军说：“副统领别见怪。今早驸马不见你当值，以为你开小差。”

　　“哧！知道了，这就回去。”

　　不多时，单明大摇大摆地提着黑猫进了八门禁卫军府衙。

　　“统领大人找我有事？”

　　“你去哪了？今早有人告你昨晚夜探军营。刑部传你到堂问话，据说有人举报你跟陈绍相识，是你帮助他隐瞒奸情，被发现后又杀人灭口的。”

　　心下暗惊，单明忍不住狠狠暗骂了一句混蛋，面上却十分夸张地叫起来：“冤枉啊，大人！我……今日还没到卯时，羽夫人就遣人来说她的猫昨晚丢了，让我去给她找。我看见它在王府附近的屋檐上，一路追赶。看，这才刚捉到。”

　　“捉猫？”

　　“她许给我一百两黄金的报酬，因为这猫是景王送给她的，不敢丢失。”

　　“你！你！”低头看了一眼那只黑猫，关子寒指着他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无语片刻才说：“那你去刑部回话吧。记住，这个骨节眼上可不能说错话。”

　　似乎吃惊了一下，单明点头：“卑职明白。那我还得把猫送回去，它值得一百两黄金。”

　　见他一脸的财迷模样，关子寒暗自摇头。

　　单明离去后，一名亲随走过来问：“驸马，您觉得单明不是景王一系的？”

　　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关子寒淡淡地说：“单明出身平民，娶的女人是金靖的妹妹，一家子都是景王的奴才。即便他有什么想法，这个时候也不会跟景王对着干。但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一局谁是赢家。”

　　“可最近这些日子，您去过端王府饮宴，太子也有笼络。景王却似乎……对您不太重视。”

　　“呵呵。时局不明，他跟康王的关系也不好。他跟我走得近，岂不是落人口实？景王心思玲珑，即便要拉拢，也会算着时机的。”

　　思忖了一会，关子寒又说：“给端王去信，把单明的说辞和去向一五一十照说一遍。”

　　听完，那人低声问：“东宫那边呢？”

　　“照做一遍。但是记住，不能让他们知道对方也得到了消息。”

　　刑部府衙内，余熙纲在座。

　　听完单明的说辞，再看看他手里那只萎靡的猫，他哂笑一声：“景王的侧妃真是好大的面子，堂堂八门禁卫军副统领居然替她去捉一只猫。”

　　似乎没听懂他的冷嘲热讽，单明煞有介事地说：“余大人，卑职只是想挣点钱，与景王没什么关系。卑职毕竟要养家，偶尔还得请兄弟们出去乐一乐，没钱怎么行呢？单靠薪俸可不够。羽夫人为了这只猫开出了一百两黄金的酬劳，等于卑职半年的薪俸了。这猫值得捉。”

　　被他的话噎得无语，余熙纲顿了顿又说：“廖大人，下官觉得单明十分贪财，很可能被陈绍买通替他杀人。”

　　“啊！杀人？这是从何说起？”单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旋即掩去，大声喊起冤枉来。

　　不置可否，廖向只是问了单明几个问题，末了才问：“你用的是什么兵器？”

　　“剑。”

　　似乎没注意到站着的单明，廖向对余熙纲说：“余大人，昨晚的黑衣人都是使刀的。而且，昨晚陈绍已经入狱，若是买凶，他何来钱财？窥探陈将军又是为何？难不成想刺杀陈将军吗？而且，单明有必要为了一个锒铛入狱的陈绍浪费自己的前程，冒险窥探陈将军吗？这个说不通的。”

　　“廖大人说的有理。可如果不是景王派人窥探……难道是陈将军信口开河，污蔑构陷？”余熙纲话锋一转。

　　眼皮一跳，廖向摆摆手说：“下结论早了些。但单明只是替羽夫人捉只猫，与景王何干？景王身边护卫不少，有必要派单明去吗？”

　　“也是。对了，适才景王说……他说那晚有人突然冲出，还用暗器袭击。可是下官带着差役们在那一处不曾找到任何暗器，难道是景王的护卫拣走了？”

　　“当初是明都府接到报案，勘察现场是你们的份内之事，本官怎么会知道？”不想绕圈子，廖向淡淡回答。

　　一愣，余熙纲想了想又说：“但他们确实不曾发现任何暗器和打斗的痕迹。”

　　“余大人想说金靖撒谎，还是景王撒谎？”

　　“哪有。下官只是就事论事。”

　　“本官只负责黑衣人夜探白龙军营地的案子，陈府的凶案是明都府接了，不知余大人查得如何了？”

　　“陈绍确实喊冤，可他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私通宋姨娘。几个丫头仆妇都看见宋姨娘衣衫不整地冲出来……证据确凿。”

　　“……”

　　见两人自顾自讨论案情，好似把自己忘记了。单明悄然皱了一下眉抱拳说：“两位大人，若无事，卑职告退。卑职还要去送还这只猫换取黄金的。”

　　夏翊衡再次卷入官司滞留在刑部的消息很快传遍各世家和王府，锦青得知大吃一惊，赶忙去书房找夏翊胤。

　　“翊胤，我听说景王府被查封，景王又被刑部抓去，怎么会闹成这样？”

　　摇头。“不知道。似乎跟陈国公府的案子有关系。”

　　“呃？”

　　听完始末，锦青托腮思考了许久才说：“太坏了，看起来这一局是要置陈绍于死地，顺便把景王扯进去。可证据不足，至多皇帝以后不待见他，不会伤筋动骨的。”

　　“青青，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锦青扳着手指数了数才说：“陈绍私通宋姨娘被六公子撞破奸情，宋姨娘撞死，六公子滑倒昏厥，证据确凿而且死无对证。因为宋姨娘没法再辩解自己到底是不是跟陈绍私通。接着发现了翠娥的尸体，陈绍的亲随又被人追杀致死，同样是死无对证。可翠娥曾经服侍梁夫人，不过数日她就暴病不起。当时陈国公还没回府。如果梁夫人发现奸情，必定会告状，那陈绍和宋姨娘难得好结果，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但陈绍没希望做世子，又不被重视，如果只是构陷，目的为何呢？”皱了皱好看的眉毛，锦青一脸疑惑地自语。

　　看着锦青发怔许久，夏翊胤突然伸手抱住她说：“青青，你真聪明。你怎么这么聪明？”

　　“嘻嘻。我自然是聪明的。其实你也很聪明，只是你不喜欢往这个方面想。”回过神来，锦青笑着夸奖了一句。

　　“呵呵。”高兴地笑了几声，夏翊胤又问：“你觉得是谁想让十哥被牵连而倒霉？”

　　“不知道。但我觉得肯定是太子。他是个坏人！”

　　“或许是五哥。”

　　“是啊。很难说。”继续琢磨了一会，锦青就问：“景王府里没事吧？”

　　“不会有事的。你都说了，十哥至多被父皇冷落，会有什么事？陈绍私通宋姨娘总不会是十哥教唆的吧？对他有何好处？”

　　“也对。既然霜儿没事，我们就不管了。”想了想，锦青放下心来。推敲片刻，觉得此刻出头帮忙只会召来更大的是非和指责，便暂时搁置。

　　锦青在府里费神思量时，九叶回到了斓羽阁。

　　“霜儿，单明没事。但有人举报他昨晚夜探军营……”九叶把自己在刑部听到看到的一切细说一遍。

　　“余熙纲？”

　　“嗯。皇帝让他协同查处。”

　　“……”

　　“我还听到廖向说陈国公府的案子其实跟夏翊衡没什么关系，只是不知为何那个人死在他面前才惹上了麻烦。但伤口在背后，是中了暗器才死的。除非他早已派人灭口，那人却在奔逃时遇见他。不然那个人难道会蠢到跑到杀人者面前大叫救命吗？他的意思似乎是夏翊衡只是被陷害。”

　　听着，羽凝霜想了很久才说：“这一局处处把陈绍逼进了死角。可如果布局者要除掉陈绍，他到底为何要害他？”

　　“唔？”

　　“一个失意的世家子弟，既无官位又说不上话，杀他有何好处？设若是栽赃，那个亲随还死在景王面前……如果那一晚的凶案不是巧合而是蓄意安排的，你觉得目的何在？”

　　“为了下一步构陷陈绍私通杀人之罪？”

　　“对。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害陈绍呢？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费神加害？”

　　九叶摇头：“没看出来。”

　　不再作声，羽凝霜细细回想着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一切，从梁夫人暴病，姚虞山被免职，夏翊衡被架空，再到陈绍入狱，夏翊衡被弹劾，单明被举报……贯穿许久，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发怔片刻，她蓦地拍案骂道：“该死的混蛋真是草菅人命！”

　　“霜儿？”被她吓一跳，九叶抬头问。

　　“如果梁夫人知道了儿子们被陈昊陷害而死，她会如何做？”

　　“报仇。”

　　“对。可她必定要等国公回来的。若是被人察觉她得知真相更欲揭发，会不会先下手为强？”

　　“是啊。”

　　“我猜翠娥不是走了什么门路被调过去的，而是因为她是人证才被方妈妈看管起来。服侍梁夫人，只是遮人耳目的托辞。”

　　“……”

　　“数日后梁夫人暴毙，有人举报，刑部介入。查无实据，梁夫人出殡，可陈绍却给单明送信说了翠娥的事。”

　　“杀人灭口？”

　　“不是杀人灭口，而是……有人在打草惊蛇，利用陈昊的心虚设局引诱他兵行险着。陈昊如果知道梁夫人要告发自己，必定先下手为强。接着，对手再透露消息给陈绍。梁夫人出殡那一日，陈绍恰好派了亲随来骏远银号暗送消息。陈昊多疑，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想？”羽凝霜思考着，继续提问。

　　转了转猫眼，九叶腾地跳起身来。“明白了。陈昊必定容不下弟弟，于是再次先发制人布局栽赃，想要顺理成章地除掉他。陈昊是太子一系的，一旦他露出马脚就很容易被抓到证据。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只要把当年的那些案子扯到太子身上……便可以取而代之？”

　　“再同时诬陷景王，让他失去圣心，即便改立也不会选他。”

　　“好，好计策！”九叶一跳老高，啧啧称赞。“巧妙的连环计呀。”

　　既心惊又无语，羽凝霜不由得责怪：“你看你，你怎么称赞对手？”

　　“他着实高明，只得称赞。”

　　“……”

　　抓了一下耳朵，九叶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说如果太子知道有人布局设计陈昊，试图把他拉下水，会如何应对？”

　　“杀人灭口。”

　　“杀谁？”

　　“陈昊。要不就把罪责推给陈昊？”

　　出神片刻，羽凝霜起身走到棋盘前轻拨棋子，沉思许久才摇头说：“荣丰就职后太子已经染指兵部，但时日尚短。五镇大军主将调动，除了在安北城的红狮军……笼络他们同样需要时间。白龙军距离京畿最近，若李清永不动，关子寒袖手，陈昊就是太子手中的利剑！他绝不会轻易把到手的兵权让出来的。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地位必定会设法保住陈昊。对方就是要逼他出手。”

　　“他会力保陈昊？”

　　“力保是最蠢的做法，只会让端王抓住把柄口诛笔伐，甚至引起皇帝的疑虑。若是这桩案子会牵出陈昊才是幕后主谋，最好的办法其实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杀了陈绍？”

　　“陈绍手上几乎没有任何证据，没必要杀他。”

　　“那该杀谁？”

　　“谁知情，就杀谁。但谁还可能知情呢？”羽凝霜不再往下说，继续推敲很久才让九叶送信给单明。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