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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瑶山屯外，有人飞奔而回。

　　“殿下，看到援兵了。”

　　“太好了，变阵，冲锋！”

　　听得前方战鼓急响，夏翊衡果断地下令变阵冲锋，意图配合来援的大军，里应外合。

　　就在变阵当口上，冷箭破空袭来，三箭连珠。

　　“殿下小心！”

　　奔驰中，身侧的亲卫救援已经不及。夏翊衡也算应变迅捷，紧急间矮身避开一只箭，第二只便扑到后背。勉力往下一倒，顺势脱开左蹬，一滑，那只箭擦过他的手臂带出一串血珠。这时，第三只箭到了。避无可避，夏翊衡只得强行扭身避过要害。

　　“噗！”

　　那只箭狠狠扎在他的左肋下，剧痛袭来，夏翊衡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砸了一下，眼前一黑险些摔下马去。

　　幸得林一峰赶到，一把抓住他。

　　“殿下，你……我们还是先后撤待援吧。”

　　强忍剧痛，夏翊衡稳住自己，深吸一口气说：“不要多说。我撑得住。立即冲锋。此战务必得竟全功，击溃夜弗的防线。”

　　看了他一眼，林一峰终于肃颜答道：“是。”

　　厮杀了一日一夜，三万金焰军始终不见援军，终于抵挡不住。不得已，陈昊负伤弃守浅溪镇逃往西林城，夜弗大军紧追不舍。

　　得知前方溃败，还慢悠悠走在路上的太子夏翊桓吓得魂飞魄散，一路快马加鞭地勉强逃回了西林城。旋即，他丝毫没有停留地从东门逃走，直奔榆林丘，一口气逃到九溪城才勉强定住神。

　　在他身后，陈昊的三万金焰军一路丢盔弃甲，折损五成后终于逃回西林城，将身后的大片土地拱手相让。但夜弗大军没能抓到太子夏翊桓。最终从抓获的残兵口中得知：太子提前数个时辰离开军营往西林城返回了。

　　夜弗大军再次兵临西林城下时，哨探飞奔而入。

　　“元帅，不好了！瑶山屯失守，留守大营的后军遇袭，败退。眼下，元军的另一路人马在我们身后。”

　　皱眉。他问：“是谁挂帅？”

　　“龙字军旗。”

　　“一个副将而已。”思忖了一会，他却也不惧。很快，留下一万人马据地固守，调兵回援。

　　浅溪镇外，龙远鸣的五万大军列阵在前。

　　高高飘扬的军旗上一个斗大的“龙”字。

　　旗门下，龙远鸣横刀立马，瞧着前方逼近的军队里那名一身金甲的战将，微微眯了眯眼……

　　西疆鏖战正酣，羽凝霜却在龙湖的水面上悠闲地享受着和风，一面捞起些金色水藻，搁在船头摆着的炉子上烧煮。

　　安闲地过了数月，羽凝霜一行回到明都。

　　自那次集体中毒后，再无其他怪事发生。即便心中疑惑，但没有时机，羽凝霜还是暂时搁置了此事。

　　回到医官署，将一切交割完毕，羽凝霜回了翠柳居。不等休息一个时辰，玉阳公主来了。

　　“霜儿，我好久没出宫了。走吧，我们到街上逛逛。”

　　“……”

　　“放心。那个混蛋已经去边疆了。”

　　见她兴致勃勃，羽凝霜想了想，跟玉阳一起离开了翠柳居。

　　一起登上龙灯阁最高处的观景台，感受着和暖的夜风，玉阳扶栏俯瞰着下方的熙熙攘攘，过了一会才说：“霜儿，那一日我遇见太后……她……”

　　“怎么了？”

　　“我感觉得出来，她对我有敌意。”

　　转眸看看她，“公主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

　　“哎！你劝告我该低头要低头。可我现在觉得，即便我装出一副恭顺模样，她也不会待见我的。我担心的是……母妃不在了，日后……”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羽凝霜只得安慰了几句。

　　今夜没有月，但天空晴朗，只见群星璀璨。两个女子并肩在台上远眺着星空，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渐稀，亥时将近了。

　　又过了一会，羽凝霜突然看到了什么。“咦！奇怪，那是什么？”

　　“唔。”

　　“公主，你看，那边。”

　　不知何时，皇宫前殿的方向上，一排排灯火骤然亮起，随即灯火如龙渐次亮起，照亮了夜空。整个皇宫好似突然活了过来。

　　玉阳望着那排灯火有些吃惊，发呆了一会才突然说：“那是龙灯传讯，是太祖传下的规矩。每逢大捷，无论多晚，捷报抵达帝都时都要亮起龙灯，以昭示大元国运昌隆。”

　　有些惊奇地看向那排龙灯，羽凝霜回想着看过的先朝诸事，不由得笑了笑：“看来是西疆又传捷报了，这一次……呵呵，是真正的大捷。”

　　“是啊。”望着那片如龙的灯火，玉阳轻叹一声。“我若身为男儿，便能如他们那般立马疆场，建功立业，强过在这深深的宫闱里，空掷岁月，虚耗年华。”

　　闻言，羽凝霜不由得看了看玉阳。

　　星光与下方的灯火交织在一起，映照着玉阳的侧脸。

　　这一刻看去，玉阳那酷似元氏的脸上竟勾勒出一抹果敢之色，那一种坚韧狠决的神韵是羽凝霜从未在元氏脸上看到过的，也与夏氏皇族一脉相承的英武勇烈完全不同。

　　这个瞬间，一个似乎荒谬的念头刹那间掠过羽凝霜的脑海。

　　公主……不太像是夏家的女儿呢。

　　但她没有深思，旋即便丢开不提。

　　翌日，西疆的捷报震动朝野。

　　龙远鸣运筹帷幄，诱敌深入。先避实击虚，再以逸待劳，正面击溃夜弗大军主力，斩首四万五千六百七十七记。

　　龙远鸣在两军阵前斩杀夜弗元帅，夜弗大军全线溃败，被逐出了大元国境。元军不但收复了全部失地，还将战线推进到夜弗领地，纵深三十里有余。

　　前方惨败，引发了夜弗国内的政局动荡。

　　登基四年却一直大权旁落的夜弗国君趁隙发难，一番涤荡，重掌军政大权。随即，夜弗遣使而来，希望止戈修好，贸易通商，并有意迎娶元国公主为王后，永结姻亲之盟。

　　此役，十皇子夏翊衡亲自诱敌，更身先士卒领兵作战，居功至伟。

　　平西将军陈昊虽据守不利，仍诱敌有功。只有太子夏翊桓受惊病倒，所幸无碍。

　　听完姚虞山的奏报，朝中安静了一瞬，瑞王夏翊扬便率先出列。“儿臣恭贺父皇大捷！”

　　“恭喜陛下！”

　　呆滞了一息，群臣反应过来，立即歌功颂德。

　　皇帝想到平息了边患，真是龙心大悦，太子受惊的事也无暇计较。随即，皇帝下旨，着兵部核对军功，抚恤伤亡，并拔擢有功将士。同时，任命阁台中丞乔正为议和使节，负责两国重新划定疆界，交换国书，通商贸易等事宜。

　　领旨后，乔正问：“陛下，关于夜弗国君求娶公主的事，您看？”

　　“诸卿觉得呢？”

　　一番七嘴八舌后，朝臣们一致建议皇帝远嫁公主，永结姻亲之盟。

　　思忖了一下，皇帝采纳，但人选尚未定议。

　　五日后，玉阳公主请旨入见。

　　御书房里，夏鼎听完玉阳的话吃惊不已。“和亲？”

　　“是。陛下，玉阳得知西疆大捷，夜弗国已经决定与我国停战修好，意欲求娶公主以结姻亲之盟。听说陛下正在考虑人选。玉阳身为皇族子弟，愿意为国分忧。”

　　“……”

　　“玉阳多年来一直蒙太后、陛下照顾，感激不尽。可玉阳是女子，无法为陛下上阵杀敌，守御边疆，若能因玉阳一人而使两国永结盟好，止息刀兵，玉阳也算不曾辜负历代先皇的庇护了。恳请陛下成全。”见皇帝不说话，玉阳诚恳地补充。

　　看着跪在地上的玉阳，夏鼎沉默了。此时，他想起了元氏，想起最后见到她的那一日，想起她留下的那封信。

　　出神很久，他才问随侍的乔正，“爱卿觉得如何？”

　　“请陛下圣裁。”

　　继续思忖了一会，夏鼎终于问：“玉阳，你真的想好了？夜弗国国王登基四年，时年二十四岁，年纪确实不大，但你才十五岁。虽然嫁过去会是王后……可你真的愿意到异国去？”

　　“玉阳愿意。”

　　默然许久，他颔首：“好吧。”

　　看着玉阳走出御书房，夏鼎突然觉得有几分悲伤。

　　十五年来，他很少见到玉阳。她与她的母亲就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里，在被遗忘中静静地生活着，似乎只在眨眼间，她便已长大成人。然后远赴异国，永不再见。

　　翌日，圣旨下达。晋封玉阳为丹阳公主，在宫外赐给一座府邸，允许她搬出皇宫居住，直至十八岁和亲夜弗国。

　　玉阳奉旨和亲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后宫和前朝。

　　几位有待嫁公主的妃嫔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不少隐隐知道玉阳身世的朝臣们暗自赞同。

　　玉安宫中，苏太后得知，意外之余心中暗喜。

　　元氏死后，玉阳渐渐长大，更加酷似生母。每次见到她，苏太后都会忍不住想起昔日的元氏，心中难抑厌恶，只是碍于皇帝不得不勉强忍耐。得知即将拔掉眼中钉，顿时满心舒畅。

　　没有阻拦，苏太后假装关怀地勉励了一番，并指派安荣亲自操办。三日后，丹阳公主搬出了皇宫。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