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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堂镇。
一早,众人在用早饭,花弄影是最后一个到的,但她却发现还有一人比她更晚。
“明珠呢?”
阿若道:“明珠昨天喝了几盏酒,还没醒呢”
花弄影点了点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道:“一会儿我要去铺子里头,连翘,你跟我一同去吧。”
连翘正要应好,怜儿却先说了话,“还是我同你去吧!”
花弄影望了她一眼,应了声好。
半个时辰后。
今日的街上依旧热闹,行人摩肩擦踵,叫喊声不断,远处包子铺刚刚蒸好新鲜出笼的包子,冒着腾腾热气,对街馄饨摊,老板正将煮地晶莹剔透的馄饨,熟练地勺在碗中,一波波的客人,忙的应接不暇,见老板端的太慢,索性围在台前,自取了起来。
熟悉的人间烟火气息,让人处在其中,这才是生活的美好之处,她就喜欢这样的生活,看尽人间喜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怜儿跟在她的旁边,头一直垂得低低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教怎么看路,就看着脚底下的青石板。
花弄影轻轻拉了一下她,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些狐疑道:“怜儿?”
怜儿愣了一愣,缓缓回过神来,才看到已经到了。
花弄影:“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舒服吗?”
怜儿扯了一丝僵硬的微笑,“没事儿,我们到了,快进去吧,别让甄大哥久等了”
花弄影不是第一天认识她,知道她心中肯定有事,只是她不愿说罢了。
她抬脚:“走吧,先进去。”
怜儿也跟着脚步进了去。
里面的装饰原本老旧暗沉,花弄影让甄大哥找了工匠,重新漆了一遍,又换了陈式,这才显得有几分的生气,格局也甚好,只是有些细节需要再处理处理,很快便能开张营业了。
她看了一圈后,十分满意,连声夸赞甄大哥的办事能力。
反倒是甄大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她满意就好,自己也是依样画葫芦。
花弄影嘱咐了他,千万不可怠慢,甄大哥人老实,就怕旁人不老实,若有些手尾上偷了些懒,做了些手脚,只怕会耽误了事儿。
甄大哥连声应好,倒是怜儿站在一旁,一字不发。
花弄影笑着,让他继续忙着,也不耽误了他,带着怜儿告了辞。
出了店铺,花弄影左右看了看,人群熙攘。
右边是回家的路,左边是通往城外的路,若要从左边走,需得绕一个大圈才能回到家。
她抬脚便走去。
怜儿在身后不由得提醒道:“错了,这边才是回家的路。”
花弄影脚步未停,而是向她招了招手。
怜儿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怜儿又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弄影回过头,伸出了手掌,果不其然怜儿一头撞上。
怜儿手按在眉间,微微抬起头,见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有些茫然,“怎么了?”
花弄影反问道:“你怎么了?”
“我?”
“我没事儿。”
花弄影眼神狐疑的盯着她,脚步围着她转了一周,“没事儿?”
怜儿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
花弄影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勉强,点了点头,抬起脚步,只是这次没有走在前头,而是跟她并肩而走,生怕她一不留神撞到了人。
两人一路无话。
来到了城门脚下,仙堂镇的城门脚下,十分多卖奇珍异玩的小摊贩,个个都自称是稀世珍品,引来了许多过路人驻足淘宝。
“姑娘,过来瞧瞧,这都是些奇珍异宝,你想要的这里都有。”
花弄影鼻头一嗤,倒也真的过去看了,她蹲下身,认真地看着摊贩上的东西,大多都是北慕与洛城的玩意儿。
都是些江湖上的机关小玩意儿,还有刀剑,玉石。也称不上是些什么奇珍异宝,大多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花弄眼心中一动,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你瞧瞧,我这把刀,可顶得上你这整个摊里的东西?”
那摊贩见她掏出来的时候,就被匕首上的宝石晃了一下眼,手在胸口上擦了擦,小心翼翼接过。
他用尽平生所学,眼泛金光,双手不断摩挲着,上头的宝石发出耀眼的光,他轻轻一抽,匕首倒像是认主一般,没出鞘。
摊贩一笑,顿时来了兴致,稍稍用力,将它拔了出来,剑锋泛着冷光,晃了眼,利刃通亮,上面倒映着他的面容。
“是把好刀!”摊贩叹道。
花弄影不语。
摊贩看了许久,终于舍得将目光从上头挪了出来,“姑娘,若是用这把刀,我愿意将这摊上所有的东西都换与你。”
她嘴角勾起,“不换。”
摊贩有些不舍,以为她是嫌钱不够,连忙道:“我可以补些银子,十两?不不不二十两!”
花弄影浅笑:“这把刀,我现在还不舍得卖,等我要卖,再来。”
那摊贩神色失望,见这等好货却失之交臂,不由得叹息,多握了几下,刀柄上的雄鹰微显。
他紧接着道:“那,姑娘,若你要卖时,定来找我,我可以出最好的价格。”
花弄影笑着点头接了回来。
怜儿与她逛了一圈,才往家走去。
花弄影手下握着匕首,手指摩挲着凸起的宝石。
“小染,你刚刚?”怜儿以为她是最低调的,这些年从不在外面显山露水的,最是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花弄影耸耸肩,了然一笑,“只是好玩罢了。”
怜儿刚看到这把匕首时,眼光有些错愕,这把刀不是陪着二妮去了吗?怎么会又回到她手中?
花弄影顺着她眼光而下,见怜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中的匕首,眼眸中似泛起水光,她问道:“怎么了?看什么?”
怜儿哑然开口:“这把匕首?”
花弄影拿了起来,看了看,“这把匕首怎么了?”
“这把匕首不是?”她咬了咬唇,“这把匕首不是落了吗?怎么会又到你手上了?”
花弄影脑中想起北慕离人的身影,敛下复杂的眼神:“偶然所得罢了。”
怜儿嘴角有些苦涩:“果真有缘。”
花弄影无言,望了几眼才将它收了起来。
两人并肩同行,怜儿从刚刚的沉思中抽了出来,两人慢步走着,许久都无话。
怜儿开口道:“这样的日子,真是难得。”
花弄影一笑,“两年来,愈发觉得这样的生活舒心,除了现在明珠在的时候有些吵闹,但也好,起码有人斗斗嘴,生活自在乐趣些。”
怜儿眼神眺望远处,“是啊,明珠公主来了,宅子里倒多了几分生气,连翘每日也不无聊,都忙着吵嘴了。”
说起连翘,花弄影将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连翘…,也不小了。”
怜儿有些认同,微微点头。
花弄影心情有些低落:“我总以为她还能在我身边多留两年,终究是女大十八嫁,再留就耽误了。”
怜儿附和道:“是啊。”
花弄影心中有打算,在王府时,她就看出北慕离人身边的李遇对这小丫头是有情的,原以为能成就一对金童玉女,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错过了,根究到底,还是她这个做主子的不是,应那时就将这小丫头赐了婚,这样她也就不用跟着她,颠沛流离。
怜儿:“你有问过连翘的意见吗?”
花弄影摇了摇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连翘自幼便跟在我身边,父母早已不知所踪,若她愿意,我便可做她的主儿。”
怜儿有些担忧:“可是连翘她会愿吗?”
花弄影这次要做的事情万分凶险,她自己心中也没底儿,若将连翘,怜儿两人留在仙堂,她也是不放心的。
她最担心的还是连翘,这丫头性子直,与她情分深重,若是听到她什么不好的消息,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定会一闯,但她不愿连翘再为了她,有性命之忧。
若有了家室牵绊,相必连翘会顾虑几分,三思而行之,也有一个归属,一个依靠。
花弄影道:“这是好事儿,有人照顾她我也安心。”
怜儿颔首,倒也是这个理儿,连翘性子还如小姑娘般,若成了家,想必也会沉稳几分。
“怜儿,你知道的,我还要去一趟暗漠,我离开仙堂时,你同连翘,悄悄的搬去城郊的宅院住,对外只说,探亲去了,旁的什么都不要说。”她似乎快要离开了,开始叮嘱了起来。
她脚步停了下来,脸色认真道:“小染,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去了也只会拖累你,但,我是非常想与你同去的。”
花弄影对她微微一笑,她自然知道,怜儿对她十分忠心,无条件跟着她吃苦,这两年来,更是无怨无悔的付出,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与其说是朋友,更像是亲人。
怜儿:“我会照顾好连翘,等你回来。”
花弄影道:“我信你,连翘要照顾,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她踌躇了会,施然道:“小染,你是非去不可吗?”
花弄影坚定的双眸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是非去不可。
她坦然道:“我心中把握也不大,抱着最坏的打算,若我没回来,你与连翘,柳娘,谁都不准来救我。”
花弄影喉咙有些沙哑:“因为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这是花满楼楼主的命令。”
这是她们相识以来,第一次用花满楼楼主的身份来压她们。
怜儿眼中泪花闪闪,似有坠落之意。
“那明珠公主怎么办?”
花弄影抿嘴道:“明珠公主是北慕的国母,身份尊贵,不过是贪图一时好玩,出来罢了,待我走时会将她一同带走。”
她从明珠的眼神里看出了愤怒不甘,但也看出了责任与不安,她心中是有王兄,有百姓的,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没有台阶下罢了。
若她成功了,一切便都回归原位,她带着父母遁世,再不理凡尘杂事,明珠公主重回北慕中宫,依旧是三国最尊贵的女人。
若她失败了,顶多是冷尸一首,原本两年前她就该不在了,细想倒也没什么好遗憾了,而明珠依旧是北慕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
花弄影握了她的手,很是冰凉。
“宅子里的银钱都留给你们,加上甄大哥那间店里,若是经营得宜,也算个固定的,你跟连翘会过得很好的。”
见她安排的如此周全,想来已经是做好准备了。
怜儿道:“我们会一直等你回来,不管是三天,五天,十天,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们都会一直等下去的。”
花弄影浅笑,抱过她,下巴靠着她的肩:“我知道,我会回来的。” 月下离人花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