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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堂镇。
连翘再起来时,已经是第三日了。
花弄影怕她太早起,会追她而来,索性就让怜儿下重了些,让她多睡一日。
连翘幽幽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床,她心中大惊,连忙起身,却感到头上一股阵痛。
怜儿推开门而入,见她起了,手中端着茶,走了过去。
连翘扫见四周都是陌生的环境,这不是她的屋子,连忙问怜儿:“我怎么就在这儿,这到底是哪里?”
怜儿道:“你刚醒,先喝口水。”
连翘推了推她手中的杯盏,她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姐呢?明珠阿若呢?”
面对她的连连发问,怜儿显然有些犹豫的欲言又止。
连翘晃了晃她的手,“你说啊,她们呢?”
怜儿垂首轻声道:“她们走了。”
连翘微愣,有些茫然的喃喃道:“走了?去哪儿了?”
“小染去暗漠了,明珠跟阿若,回洛城了。”
明珠跟阿若要回洛城,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小姐一个人,怎么能去暗漠这么危险的地方。
连翘急了,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抬脚就往外走:“不行,我要去找小姐。”
怜儿拉住了她,“连翘!”
“你拦我做什么,小姐很危险!”连翘急得眼都有些泛红了。
怜儿道:“你追不上,她们已经走了三日了。”
连翘想着,不由得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三日。”
小姐这是打定主意的瞒着她去了。
连翘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小姐一个人去暗漠,根本就是去送死。”
怜儿嘴角有些无奈,就算她们去了又能怎样,不过只是给小染拖后腿罢了。
“小染身边有赵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小染一开始要瞒着你去,就是怕你这样,我们两个不会武功的,去了只会给她拖后腿,你明白吗?”
“她很聪明,一定会将花老爷,夫人带回来的。”
连翘静了几分,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小姐的做事风格她还是了解的,的确像怜儿说的那般,她去了只会给小姐拖后腿。
怜儿上前拥了她入怀,双手拍了拍她的肩,“小染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们一起等她吧。”
连翘头埋在怜儿的肩膀处,呜咽了几声。
希望上天保佑小姐,再不要出事了,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就算是折她几年的寿,换小姐的平安,她也愿意。
洛城。
距离七夕还有八日。
明珠像是失了颜色一般,这几日一直怔怔的,不太爱说话。
阿若知道她是妥协了,妥协了她最不甘愿妥协的一生。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前面就是洛城的地界了。
“属下奉命前来接公主回城!”
马车外响起了声音。
阿若瞧了她一眼,她只望着手中的荷包,恍若未闻。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洛洋派来的。
她心中浅叹了一口气,素手掀开帘子。
来人是认得她的,见她露面,恭敬道:“郡主!”
阿若又恢复了以往的嚣张霸道,只嗯了一声,便放下帘子,马车在几队人的护送下,入了洛城。
阿若没随她回宫,半路便被亲王府的人带回了去。
洛洋早已等候许久,见马车缓缓停下,马车里的人却迟迟不肯下来。
“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洛洋的语气带着几分的不悦。
他当然气她的任性妄为,说走就走,丝毫不考虑后果,这不是洛城公主该做的事,更不是北慕皇后能做出的事!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明珠脸色淡漠,与之前的活泼开朗完全判若两人。
她恭敬行了一礼,“王兄。”
洛洋惊讶与她的态度,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原本心中所有的责怪之语都说不出来了。
“明珠…。”
明珠道:“王兄若没什么事,明珠就先回去了。”
洛洋眼神带着几分探究望着她。
她思虑了几秒,道:“阿若是为了帮我,还请王兄不要责罚于她,所有的过错,明珠一人承担。”
不待他回答,明珠微微欠身,转身离去,一旁的宫女侍婢连忙跟了上去。
洛洋驻在原地,他的王妹好似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手微微握拳,或许,这样对她来说,便是最好的。
这边阿若回到王府。
洛洋知晓亲王的脾气,特地叫了一位公公去亲王府说说情。
阿若跟明珠毕竟是好友,若因她而受亲王责罚,恐怕明珠会不高兴。
亲王府。
王妃看着不仅没瘦,似乎还胖了些的女儿,心中表示很满意,但面上依旧带着几分不悦,自己出去闯祸就算了,还带上了公主,还好城主不计较,万一问罪起来,连带着王府,必定都要吃好大的责罚。
两夫妻是日夜的忧心,亲王更是,扬言回来定要打断她的腿!王妃则是整日的郁郁寡欢,有点风吹草动就急的不得了。
亲王皮笑肉不笑:“公公放心,本王从来不打女儿的,还要劳烦公公回城主,都怪本王教女无方,明日,本王亲自向城主请罪。”
公公拂尘轻轻一挥,掐着声音道:“如此便好,还望亲王此后对郡主严加管教。”
那公公好意提了一句:“若下次,不定城主就如此好说话了。”
亲王连声应是。
“亲王请便,时候不早了,咱家也要去回话了。”
管家立马上去迎送:“公公请慢走!”
待人走后。
王妃摸着她的脸,心中疼惜道:“让娘看看,都瘦了许多。”
王爷气急了,眼睛直冒着怒火。
“瘦,我倒看不出来哪里瘦!倒是胖了不少!”
阿若不满,回了一句:“阿爹,不能说女孩子胖的。”
王爷见她还敢还嘴,心中火气更甚,大声吼道:“你还敢回嘴!”
他眼睛环绕四周,找了找,看到墙上的铁鞭,脑中想也不想立刻否决了,再看到花瓶上的鸡毛掸子,毫不犹豫,立马上去抄了起来。
“你这个死丫头,给我过来!”王爷的吼声,震的王府的屋檐都抖了三抖。
门口。
“王爷,不会责打郡主吧?”公公有些心忧道。
管家笑着说道:“王爷只会训诫几句,从不会动手的,还请公公放心回话。”
公公犹豫地望了望里面几眼,这才回了神。
管家点头哈腰道:“公公慢走。”
片刻后,马车走远,管家不由得掏了掏耳朵,王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阿若躲在王妃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王爷手中抄着鸡毛掸子,往这边走一步,阿若就往那边走一步,眼睛紧紧盯着他手中的鸡毛掸子,一刻也不敢松懈。
看他的神情,是真的生气了,阿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阿若可怜兮兮道:“爹,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
王爷一点都不为所动,作势抖了抖手中的鸡毛掸子:“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怕,今天我非打断了你的腿不可,看你还怎么出去给我闯祸!”
阿若抓着王妃的衣服,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兔子一般眼泪就要涌出来了,“娘!”
王妃不满,瞪了他一眼:“哎呀好啦!你看看你,要把我女儿吓坏了,我跟你没完!”
王爷气的发抖,“她也是我女儿,父亲管教女儿天经地义,你闪开,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不然她都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阿若的声音小的跟蚊子般,这跟在城中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她截然相反。
王妃道:“女儿都知道错了。”
王爷不以为然:“她这句话,从小到大,说了多少回了!”
王妃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如此。
“娘。”阿若拉了拉她,若是连阿娘都不帮她了,那就等着被阿爹打断腿吧。
“好了,人回来就好了。”
王爷冷哼了一声,“我是管不了你了,但是有人能管你!”
阿若心中油然而生有些不好的预感,在王妃身后悄悄探出脑袋:“爹,您都管不了我,谁还能管得了我啊?”
王爷:“我给你嫁出去!看你未来夫婿能不能管你!”
果然,阿若听到这话,再也不敢造次了。
这次连王妃也不出声了,女儿这个年龄,嫁的早就嫁了,只是他们两人私心里,想留女儿承欢膝下多几年罢了,如今想来,也的确该张罗张罗了。
阿若不依:“爹,我不嫁。”
王爷像是下了狠心:“这由不得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说不嫁就不嫁!”
阿若急了:“爹!”
王爷冷哼了一声,现在就知道怕了。
阿若扯了扯最疼爱她的阿娘,“娘!”
岂知阿娘也没说什么,看来这次两人是打定主意了。
“爹,娘,我不嫁!”
王爷恍若未闻:“爹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城中的李公子,年纪与你相仿,家世清白,虽然门第不及我们王府,但起码郡主下嫁,家中上下必定都对你恭恭敬敬的,将来也不会吃亏。”
这个李公子一听就是个文弱书生;阿若极力反对,“爹!我不要嫁给书生!”
“我要嫁的人必定是敢作敢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天天就知道读书读书读书的,闷都闷死了,况且数不胜数的书生仗着识几个大字,就处处风流,到处留情,最是让她瞧不起。
“书生怎么了!书生高雅,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阿若激动起来便忘了害怕,“爹,我不要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除非您想让我嫁过去做寡妇,那你便让我嫁。”
王爷听到她这番话,大怒,“你放肆!”
王妃见两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赶紧上去拦住,打着和道:“好了。”
“你说,你自己说。”
阿若道:“我觉得像应泽将军那样的,就差不多。”
但是脾气不能像,不然她说十句,他都未必回一句的,打嘛又打不过他,此等吃亏的事儿她不干。
王爷冷哼了一声,“差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娶青楼女子做妾,你嫁过去,要与那等人同日而居。”那些青楼女子身上,还不知得有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他才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与那等女子争风吃醋,委曲求全。
“应将军要娶亲了?”奇怪,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不过想想,自己才离开的这短短时日里,城中便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王妃道:“好了,此事日后再说,女儿累了,先让她回去休息。”
“碧喜,将郡主带回房中,没有我的口令,不准郡主踏出房门半步。”
碧喜道:“是。”
待阿若反应过来,刚想求情就被碧喜赶忙拽了下去,生怕她再说一句触怒的王爷。 月下离人花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