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样的想法我愣了几秒钟，这几秒钟我心里闪过很多种情绪，有害怕有担心，还有不知所措，最多的是不想沈南衍出事。
“沈南衍，你没事吧？”我不管不顾地扯着他的胳膊，与他正面相对。
他还在咳嗽，心力不足没有挡住我，我看到了他指缝间点点的血迹，果然在咳血。
我就慌了。
“我没事。”既然被我看见，沈南衍也不再遮挡，拿了一旁的毛巾捂住嘴巴，洁白的毛巾瞬间被他的鲜血浸透。
我快哭出来了，拽着他就往外走，“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跟我去医院。”
沈南衍推开我的手，“不用，没事的。”
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给自己倒了杯水，几口喝完发现我还站在那里担心地看着他，笑了笑，说，“真用不着去看医院，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他的脸色确实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但我仍然不能放心，“到底怎么回事？”
沈南衍知道以我的脾气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他也没有敷衍我，回答地倒是实诚，“从我记事起就有的病了，云游了这么多年，名医高人都访遍了，都治不好。”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开始云游，原来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病。
但这并不能减少我心中对他的崇拜，反而这份崇拜里又多了几分心疼，我忍不住问他，“你经常发病吗？”
沈南衍摇头，“也不是经常，就是每个月这几天吧，都会咳血，别的都正常，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任何毛病。”
这症状好像跟女人来大姨妈差不多啊，只不过女人是流血，他是吐血。当然这个猥琐的想法我是没有说出来的。
见我不说话，沈南衍继续说，“每年的这个月症状比平时要厉害地多，修为也会随之减少甚至消失，你这几天要小心，别让鬼魅趁虚而入。”
我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沈南衍，以往你修为消失的时候，都是怎么度过的？”
沈南衍回答说，“我以前都是呆在地下室里，直到我的身体复原，我才出来。”
“原来这个房子你一早就有了？那我们在刚到这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还害得我误会你，以为你是……”
说到这里我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胡乱猜测给他造成了困扰，却一直没有为此道过谦。
“我怕你们接受不了，所以想着缓一缓再说，但看到你要租的房子那么破烂，我只好带你们过来。”沈南衍顿了顿说，“这房子我不常住，只有每年这个月才会回来，这次来早了，就先看看乔心盈，没想到遇上你。”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了。
从他房间出来，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往沈南衍总是会有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原来是因为身体原因。
不知道他这次的症状会持续多久。那个女鬼还会来找我和菲菲的，如果连累了他，那我会内疚死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便去找乔心盈，求她给我画几十张灭鬼的符咒。
乔心盈也没有拒绝，我在一旁给她裁剪黄纸，她一张一张地画。
后来乔心盈画地手酸，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她揉着手腕问我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符咒。
“为了保命啊，万一那个女鬼又来了，我们也好挡一阵子。”我没有告诉她是给沈南衍准备的。
等着乔心盈画完，我又回了卧室，菲菲正躺在床上看电影，听那恐怖的背景音乐似乎是恐怖片，我郁闷地说，“你是觉得我们招惹的女鬼不够刺激吗？这个时候还看恐怖片！”
菲菲放下手机，脸色煞白，“我是想看看电影里面是怎么处理这种灵异游戏的。”
我问，“那你总结出什么来了？”
菲菲颓然地摇摇头，“这些影片虽然看着恐怖，但到最后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怪，一切都是人为的。”
说完，她叹口气，“要是我们这次摊上的也不是鬼，是人为的该多好。”
我跟她想的一样，可惜有些事发生了就注定了，不是你存着侥幸心理就躲得过去。
菲菲继续看电影，我则临摹起书上介绍的符咒来。
刚才看乔心盈画的时候感觉还挺简单，自己画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张符描了几十遍，才只到自己能看得过眼的地步。
这也算进步了。
……
晚上，等菲菲睡了，我拿着白天乔心盈画好的符咒，和一个小小的火盆，蹑手蹑脚地来到沈南衍的房门口。
我用符咒密密麻麻地贴在门上，整扇门只能看到一个把手。
然后我把剩下的符咒放在火盆里，盘膝坐下，念了念今天在书中翻到的咒语，怕效果达不到，我念了好几遍。
最后才把火盆里的符咒点着，闭着眼睛继续念咒。
直到火盆中的符咒全部烧完，门上贴着的那些符咒，也闪了闪瞬间隐入门内。
成功了。
我惊喜地差点跳起来，没想到我第一次做法，居然还成功了，就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我也格外满足。
看来我还是很有天赋的，这具特殊的身体带给我的不只有麻烦，还有好处。
我端着火盆准备往回撤，突然感觉到背后吹来了一股冷风。凉飕飕的，还有泥土和朽木的味道。
这感觉，并不是苏星决。
我迅速反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火盆就向着身后的东西抛了过去，就算烧得只剩下灰烬，也一定有些作用。
果然，我听见背后一声闷哼。
“程遇初，你跟谁学的？”
居然，是苏星决的声音。
我诧异地转过身，黑发，白袍，云靴，可不正是苏星决吗？
他捂着心口，眉头攒在一起，丢了一个白眼给我，“你要灭我？”
如果是平时，我确定自己这点符咒灰对他而言，就等于扔了几颗小石子，但在我知道他诅咒还没过去几天之后，我慌了。
扑过去扶住他，“你没事吧？你怎么来了？”
苏星决手顺势搭在我的肩膀上，言语间居然有些小女生的哀怨，“你有危险就要我来救，没事就连来看看你都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今天怎么回事，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了，害我还以为是那个女鬼。”
苏星决垂眸看我，眼里有喜色，“你能分辨气息了？”
“不能！”我说，“但你身上的气息我熟悉得很。”
苏星决摸摸我的头，“我来了半天，看你在那里神神叨叨，就想试试你，没想到你来真的。”
说着，还按了按胸口，好像确实受了些损伤。乔心盈的符咒看来也是真厉害。
我担心我们两个在这里会把沈南衍引出来，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可又不能带着他回房间，万一菲菲醒来，就更说不清楚了。
苏星决看出我的担心，把手收回去，“那我还是走吧。”
“别。”我扯住他，不可能让他这个样子走，如果出了事，那该怎么办？我想了想，“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我带着苏星决去了沈南衍的地下室，按动里面的机关，听见多宝架移动的声响，确定外面恢复原状了，我才扶着苏星决继续往下走。
苏星决打了个响指，走廊里的灯瞬间亮了。他借着微光，说了句，“想不到沈南衍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你怎么就知道这是个好地方？”我问，“这也才是个阴森森的走廊而已。”
苏星决笑了笑没说话，我却觉得他这个笑容里很有内容，至于是什么，我也想不到。
到了最下面的平台，我打开灯，苏星决四下里看了看，最后目光停在墙上那幅模糊不清的画上。
他静静地看着那幅画，背影被橘黄灯光镀上了一层萧瑟，半晌，他抬手摸了摸那幅画，发出一声轻得像没有的叹息。
我茫然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认识画上的人？”
苏星决转过身来，对我笑地格外牵强，“不认识。”
不认识还摸了那么长时间，不认识还满眼遮都遮不住的失落？我才不相信。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愿纠缠这个问题，径自走到一边的箱子上坐下来。
我也跟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不死心地问，“你怎么了？如果你有事的话，我可以当你的树洞。”
回答我的只有无边的寂静，苏星决沉默地看着他脚底下的空地，我被他的气质感染到，没来由一阵悲伤，也不再追问了。
过了好半天，苏星决淡淡地说，“我生前，也是个将军。”
“画上的将军该不会是你吧？”问完我自己就有了答案，看身形，这两个人并不相像。画上的人身材伟岸，苏星决有些消瘦。
苏星决也否认了，“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我想那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否则他的眼神也不会这样哀伤，还充满恨意。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外面沈南衍在叫我，“遇初？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