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萍的房间在右边的中间，铁门解锁着，上面的漆都掉完了。
沈南衍抓着门把手轻轻一扭，锁就开了。
房间很小，但收拾得却很整洁，进门正对着一张单人床，床尾是个蓝色的布衣柜，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套桌椅，桌面上落满了灰尘，还有一桶吃完的泡面，汤上长了一层绿毛。
看来李曼萍的生活确实过得很窘迫。
“有什么发现吗？”我问沈南衍。
沈南衍正要说话，门口突然多出来一个胖女人，顶着一头方便面的卷发，宽大的睡裙，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盯着我和沈南衍看。
“你是？”我开口问。
“我是这里的房东，”胖女人摇着扇子走了进来，在看到沈南衍正脸之后视线就没离开过，声音都媚了几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是李曼萍的朋友。”我站到沈南衍面前，阻止胖女人靠近沈南衍，答道。
胖女人被我挡住，扫兴地说，“李曼萍到底还住不住了？她的房租这个月可要到期了啊，要不租我可就租给别人了！”
我心说人都死了还怎么租？为
“不租了，我们是来收拾她的东西的。”
胖女人撇了撇嘴，“不租就不租，有的是人租！就这衣柜是她的，这桌椅和床可都是我的东西，你们不能带走。”
沈南衍看都没看胖房东，在我耳边小声道，“你去拿几件她的贴身衣物。”
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也没问，拉开衣柜，拿了个包，装上李曼萍的贴身内-衣-裤。
沈南衍拉着我就往外走。
胖女人却抖着一身的肥肉，退到门口将我们堵住，靠着门边搔首弄姿地给沈南衍抛媚眼，“小帅哥，留个电话呗！”
我看着胖女人肚子上一圈圈的肉，忍不住想笑。
沈南衍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胖女人翻着白眼走开了，还丢下了一句，“装什么清高，最后还不是被那些富婆包养！切~”
沈南衍的脸黑地不能看，我使劲地憋着笑，免得被他迁怒。
“很好笑？”沈南衍阴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摇头，“我没笑啊。”
尽管，我嘴角抽地快要僵掉了。
“如果你被猥琐大叔这样，我会挑断他的手筋！”
沈南衍说完这句转身就走，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心湖微微地荡了荡。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沈南衍要李曼萍的贴身衣物干什么，拿了袁雨灵的耳钉，是为了确认她还活着，可李曼萍已经尸骨无存，这衣服上的气息早就消散干净了吧？
但是沈南衍做事，必定有他的道理，因而就没问。
……
回到家，沈南衍直直去了乔心盈的房间，我提着包在后面跟着。
乔心盈捧着一本再看，看我们回来放下书迎了过来，拉住我的手，“姐，师父，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一人在家好无聊，下次出去可不可以带上我？”
“不行，”我拒绝道，别说乔心盈现在满身疑点，就算没有，她的身体也不允许我带着她到处跑，“你在家好好休养，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没法跟舅舅交代。”
乔心盈可怜兮兮地嘟着嘴巴，“好吧。”
“心盈，能不能帮师父剪几个纸人？”
“可以啊，”乔心盈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奇地看着沈南衍，“师父你要纸人干什么？”
“自然是有用。”沈南衍言简意赅，同时对我伸出了手。
我不知所谓地看着他纹路清晰的掌心，“嗯？”
沈南衍郁闷扶额，“李曼萍的衣服给我。”
我赶紧把包递给他，同样好奇地盯着他，猜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沈南衍顺手就将包给了乔心盈，“这是她的贴身衣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心盈拉开包看了一眼，肯定地点头，“明白，很简单，晚上就能给你。”
沈南衍点头，“好，你你剪好叫我。”
然后就走了。我等着他出去了，急忙凑过去问乔心盈，“你明白什么了？”
乔心盈抱着李曼萍的衣物在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她那卷薄薄的白纸，跟我买了个关子，“等下你就知道了。”
我就搬了个凳子坐在乔心盈一边看，好奇得不行。
平时乔心盈剪的纸人差不多只有巴掌大小，但是这次却跟往常不同，她没有把白纸裁成小块，而是铺开在桌子上，然后先剪出了跟真人比例差不多大的脑袋，接着是身子，然后是胳膊，腿，脚。
最后成型的纸人看起来跟我差不多高了。
因为纸人太大，乔心盈剪完时天都黑了。
“这是要培育高级纸人吗？”我帮乔心盈将纸人平铺在地上，问道。
乔心盈摇摇头，拿出李曼萍的内-衣-裤，摆在纸人的胸口和下身，就像给纸人穿上了内-衣-裤一样。
摆好之后，乔心盈拿剪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纸人胸口滴了三滴血。
滴完血以后乔心盈捏着手指，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她的咒语，我看到地上的纸人慢慢地丰满起来，好似充了气似的渐渐涨大。
不止身体慢慢涨大，五官也出现了，我一瞬不瞬地盯着纸人的变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干瘪的纸人变成了人形。
是李曼萍。
只是脸色惨白，一丝血色也没有，瞳仁没有神采，看着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
乔心盈睁开眼睛，看了地上的纸人一眼，有些虚弱，“姐，跟你们见到的女人是不是一样？”
我头点地跟捣蒜一样，才明白沈南衍拿李曼萍的衣服是为了什么，没想到乔心盈还有这样的本事，靠着一套内-衣-裤就能把根本没见过的人还原出来。
“我去叫师父。”乔心盈捂着心口，看来这样的还原术对她还是有损伤的。
沈南衍不是很疼爱乔心盈的吗？怎么会明知道对乔心盈身体不好还让她剪？
沈南衍过来看了眼纸人李曼萍，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就没再说什么了。
我蹙眉，居然连句谢谢都没有！
“沈南衍，你看心盈好像很虚弱。”我故意提醒。
沈南衍抬头看了眼乔心盈，“去躺着吧，休息会儿就好了。”
乔心盈“嗯”了一声，就过去躺下了。
这就完了？
我还想替乔心盈打抱不平来着，沈南衍就将纸人李曼萍拎起来往外走，我提步跟上。
到了沈南衍房间才发现，原来刚才他过来是在布置道场，房间的空地上摆了一张供桌，却没有任何供品，正中间摆着一面镜子。
供桌四角各放置了一座纹着神兽的铜灯盏，分别是白泽、混沌、狻（an）猊（ni）、烛阴。
供桌下面则是一碗大米，大米上插着一面白色的招魂幡。
我第一次看到沈南衍摆这么大的阵仗，没来由地心里发毛。
沈南衍将纸人李曼萍放在供桌后面的凳子上，然后端起插着招魂幡的大米碗。
沈南衍抓了一把大米，隔着供桌往李曼萍身上洒去，一把洒完，便摇一下招魂幡，嘴里再悠长地喊一声，“李曼萍……”
一套动作做完，沈南衍停顿一秒，再抓一把大米，再洒，再摇招魂幡，再喊，“李曼萍……”
我就在旁观聚精会神地看着，沈南衍喊了九遍之后，李曼萍突然就站起来了，把我吓个不轻，惊叫着往沈南衍背后躲。
沈南衍回头对我说，“没事，别怕。”
李曼萍眼睛依然没有神采，绕过沈南衍慢悠悠地飘过来，长发随风飘起，再看她那张惨白的脸，我竟觉得比墙里面李曼萍的真身还要恐怖，死死地攥着沈南衍的衣摆。
“去找害你的人吧。”沈南衍又摇了摇招魂幡，李曼萍的步子骤然停住，僵硬地对沈南衍点了点头，“好。”
然后转过身，慢慢地往门口飘去。
“她这个样子出去，会吓死路上的人吧？”看着李曼萍消失在门口处，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本来以为经过了这些是，我对于鬼魂已经免疫了许多，没想到还是这么怂。
沈南衍将招魂幡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没事，她会直接到老板娘的住处。”
我恍然大悟，原来沈南衍去李曼萍的住处，拿她的衣物，都是事先有计划的，我虽然跟着他，却像个二傻子一样。
“你说老板娘突然看到李曼萍，会怎么样？”
“等下你就知道了。”沈南衍将招魂幡收到一个木盒子里，放回柜子里。
我开始好奇他到底有多少宝贝，要不然我不去买五帝钱桃木剑什么的了，直接找他要吧，他肯定有极品法宝。
我发现沈南衍一直盯着供桌上的镜子看，我也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沈南衍，你在看什么？”
我还没等到沈南衍的回答，镜子里就有画面了。
老板和老板娘！
老板窝在沙发上玩平板，老板娘则在看一部大火的韩剧。
这时候，李曼萍骤然出现在门口，只是老板和老板娘各玩各的，根本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李曼萍。
明明我是个局外人，却不自觉揪紧了心。
突然，画面中一下子暗了下来，只能看到老板平板发出的光亮，紧接着是老板的咒骂，“草，怎么停电了！”
老板娘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去看看。”
老板起身要去查看电源，走了两步却突然撞到了什么，往后退了两步，“贾翠珍，你挡着我干什么？”
“老娘哪里挡你了？”老板娘的声音却在老板身后响起。
“不是你是……”
老板的话没说完，画面中瞬间亮了起来，一张惨白的脸赫然在老板眼前，空洞的眼眶挂着两道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