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牧看见我和沈南衍来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沈南衍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顾嘉牧笑眯眯地看着我,绅士地替我拉好椅子。
我道了声谢,在沈南衍身边坐下,顾嘉牧也在我们对面坐下来。
沈南衍没见过顾嘉牧,所以多看了两眼,顾嘉牧便大方介绍起自己来,“您好,我是顾嘉牧。您贵姓?”
仅仅两面之缘的顾嘉牧给我的感觉是桀骜不驯,没想到对沈南衍居然用了敬称。
“免贵姓沈。”
顾嘉牧招手叫服务生过来,然后将菜单递给沈南衍,“沈师父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随意瞅了一眼,最便宜的一道菜都要三四百。
顾嘉牧不过一个普通警员,居然能在消费这么高的餐厅淡定地说出“随便点”三个字,他的钱是贪污来的吧?
沈南衍将菜单推回去,“饭就不吃了,你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了。”
顾嘉牧不答应,“那怎么可以?我对这里的菜品还挺了解,如果沈师父不嫌弃,我帮你点?”
“真不用了,”我看沈南衍似乎确实不太愿意,便开口替他拒绝道,“我家里还有个妹妹呢,回去也要做的。你就说吧,沈南衍既然决定帮你,你不请他吃饭他也是会帮的。”
我的话说完,沈南衍头轻点了点,表示这也是他的意思。
顾嘉牧也没再要求,合上了菜单,“那好,我就不勉强了。”
顾嘉牧四下看了看,他选的这个餐厅很安静,我们周围也没有别桌客人。
“是这样,我是4月份调到这里工作的,上个月我经手了一起人口失踪案,刚好,失踪的女孩子是我朋友的妹妹。可是不管我怎么调查,始终找不到她。局里让我放弃这个案子,我私下里打听了,才知道从去年开始,局里已经有好几例这样的人口失踪案,而且都是年轻女子,因为找不到人,还成立了专案组,从北京调了专家来破案,都一无所获,所以这几个案子就成了悬案。”
说到这里,我下意识地看了沈南衍一眼,不可能这么巧吧?
失踪的这几个女孩子,难道是被老板娘害死的那几个吗?
顾嘉牧注意到我和沈南衍之间眼神的交流,稍微顿了顿,等我的视线从沈南衍身上收回来后,他继续说,“直到那天程小姐在警局说沈师父是驱鬼师,我想是不是有可能,这些案子也是灵异案件?”
沈南衍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审视地看着顾嘉牧,“你为什么相信她的话?”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那天我一说顾嘉牧就信了,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像他这种在政-府工作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迷信的说法?
顾嘉牧诚恳地回看着沈南衍,说,“我就是碰碰运气,想帮朋友找到妹妹。”
后半句我信,前半句呵呵。
沈南衍没有深究,“你把失踪人口的资料给我。”
顾嘉牧从他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看来他对这个案子确实挺上心。
“失踪女孩的资料全在这里了,最上面这个就是我朋友的妹妹。”顾嘉牧解释说。
沈南衍粗粗地浏览了一遍,我注意到最上面的女孩子叫袁雨灵,最能检测颜值的证件照也让人眼前一亮,真人想必是个大美女。
如果真是被老板娘害死的话,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这么美好的女孩,也去做老板的小三?
沈南衍将资料收起来,站起身来,我连忙跟着他站起来,因为动作急,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被沈南衍扶起的同时顾嘉牧的大手也伸了过来,我尴尬地对顾嘉牧笑笑,“谢谢。”
顾嘉牧收回手,“没事吧?”
“没事。”
一直都很淡然的沈南衍看着顾嘉牧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听着他的语气也冷了一点,“资料我拿回去了,人我尽力帮你找。”
说完也不给顾嘉牧答话的机会,侧头问我,“还疼吗?”
我直起身子,“不疼了。”
“那走吧。”
我跟着沈南衍往外走,感觉身后顾嘉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们,直到从餐厅出来,那种被人注视的压力才少了些。
沈南衍本来在前面走,我低着头在后面,他突然停下来,我脚下没刹住,直接撞在他结实的背上。
“你走路不看的吗?”沈南衍转身,眼神微愠。
我委屈地揉着被撞痛的额头,心想不安慰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凶。
见我没有吱声,沈南衍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到路边打车。
他坐在前面,一路上都没有跟我说话,也没回头看我,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到小区门口下车,他都没有搭理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别扭什么。
一进门,沈南衍往沙发上一座,手里的资料“砰”地一声丢到茶几上,“我饿了。”
我很怂地接道,“我去做饭。”
在厨房洗菜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面对沈南衍总是这么被动呢?好像两个人之间的亲疏远近都是由沈南衍主导的。
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时时刻刻冷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五百万一样。
他心情好,对我也温柔,有耐心,把我感动地恨不得给他当牛做马。
可当他心情不好,就像现在这样,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甩脸子,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相比之下,我觉得还是苏星决好相处多了。
我很快做好饭,给沈南衍盛了一碗,便上楼喊乔心盈。
乔心盈窝在被子里,只是脸色比上午走的时候好多了,地上洒满了纸屑。
“你生着病就不要剪纸人了。”
乔心盈坐起来,边穿鞋边说,“我不剪纸人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我一想也是,跟她这样大的孩子都在学校跟同学们玩闹,她却要一整天闷在家里,不找点事做确实无聊。
下去时沈南衍人在花园中间的藤椅上坐着,给他盛的饭一口没动。
“姐,师父怎么不吃饭?”
谁知道呢,刚才还说饿了,我着急忙慌地给他做饭,做好了又不吃,这不是逗我玩吗?这么想着,没好气地说,“别管他,我们吃。”
乔心盈端着碗,大眼睛眨巴着,“姐,你跟师父吵架了吗?要不要去叫叫他?”
我本来想说不去的,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我去叫叫。”
沈南衍闭着眼靠在藤椅上,夕阳余晖洒在他脸上,我突然想起那个下午,也是这样的时光,他沐着阳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温柔。
他应该知道我来了,却还是没有理我。
我觉得很委屈,“你不是饿了吗?在这里干什么?”
沈南衍悠悠地睁开眼,他漆黑的瞳仁上印着我的脸,“我在想,你和乔心盈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失望。
我懵了,连刚才的委屈也都忘了,“你什么意思?”
沈南衍“簌”地站起来,带起的风让我眼睛闪了闪,下意识地往后退,抬头盯着他此刻全是冷峻的脸。
沈南衍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力气很大,手腕像被铁圈箍住一样疼,我皱眉看着他,“你干什么?”
“乔心盈身体里有邪气,你呢,是什么原因?”沈南衍的问题没头没脑。
我仍然是懵的,“什么什么原因?你脑子抽抽了吧?”
“哼。”沈南衍嗤之以鼻,“我以前就觉得,你身上总带着一股尸气,你不承认,我只当是我自己弄错了。”
沈南衍说到这个我就心虚,我常跟苏星决这个活了两千年的鬼在一起,能不有尸气吗?
这一点我确实瞒着沈南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南衍冷笑一声,“说不上来吧?那我再问你,顾嘉牧为什么会信你的话?”
我咽了口唾沫,跟顾嘉牧又有什么关系?“他今天不是说了吗?为了救他朋友的妹妹……”
越说越没底气,连我都不信,沈南衍这么精明的人能信吗?
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那本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一个毫无基础的人,”沈南衍捏着我手腕的手加重了力道,声音也随之提高分贝,“为什么会一时半刻就有了真气底蕴?”
糟了,难道苏星决的事情瞒不住了吗?我也没心情再顾及手腕上的疼痛,只想着哪怕沈南衍误会也不能把苏星决说出来。
“编不出来了?”沈南衍用力将我的胳膊一甩,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捂着发红的手腕扶住桌子边缘,这样的沈南衍,让我有些害怕。
“沈南衍,我……”
没等我话说完,沈南衍转身就走。
我追进去,只看到他上楼的背影,乔心盈茫然地看着我,“姐,怎么回事?”
我叹口气,“没事。”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沈南衍早就对我有了这么多怀疑,今天顾嘉牧的事情只是一个,将他心中所有的不满都激发了出来。
想想也是,他尽心尽力帮我,我却有这么多事情瞒着他,他觉得心寒,也是可以理解的。
偏偏,除了顾嘉牧,其他的一切我都没办法解释,因为关系到了苏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