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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偏僻的村庄里,苏问狼吞虎咽的席卷着饭桌上的山珍,味道十足的野菜,油渍饱满的野味,少了枷锁的苏问好似游学的士子,而身配钢刀冷面寒霜的周不疑则跌份到了护卫身份。
“老伯,再来一碗。”苏问摸了摸嘴角的油渍,将饭碗递给对方。
不需银钱,只是一声可否借宿一晚,乡间的人淳朴而好客,一座大很多的茅草屋,老汉端过碗,空荡荡的屋舍只他一人,难得热闹。
周不言横眉扫过房舍,房门口几名好奇跑来的孩童小心的看着那把放在桌上的钢刀,满脸的羡慕,这座村庄很偏僻,一年到头都未必能见着几张生分面孔,村民们都已打猎为生,却少见青壮,大多是老弱幼.童。
“老伯,你儿子呢?家中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苏问接过盛满的饭碗问道。
老汉搓了搓手坐下身来,端起酒碗,村中都是自酿的酒,比不起翠涛但是别有一番滋味,别看已经年过六旬,身子骨少见的硬朗,每顿不饮二两酒饭都吃不香。
“我们这个村子地处偏远,离着官道都还有几十里路,都是些靠山吃饭的猎户,只不过前几年突然有一批人在山头建了个宗门,自称幽山窟,那些修士有些神通,这不村子里的那些年轻人都拜进去了,去了一年半载也没见学成个啥样,就感觉人变得木讷了,虽说只剩我们这些老家伙冷清了些,不过每年宗门都会发放些银钱供养,倒也相安无事。”
“那也不错,修行之事毕竟强求不得。”苏问轻声说到,没有在意,那个宗门里没些杂役仆人,许是整个村子都没有能成为修士的苗子,这也是常事,不过侍奉那些修士,总要比靠天吃饭糊口容易许多。
“只是最近几个月出了件事。”老汉欲言又止道。
苏问放下碗筷,轻声问道:“老伯但说无妨。”
“本来一直挺好的,兴许真是人各有命,刘家的三个娃前几个月都死在宗门里了,虽然窟主给刘家赔了不少钱,但我总觉得心里膈应不是,就想让我家那小子回来,可他就跟中了邪似的死活不肯走,后来我去问了其他几家,他们家的几个小子也是如此,难不成修行修魔怔了。”老汉忧心忡忡的说道,看着苏问好似在期许着什么。
苏问看了眼周不言,后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里暗骂道:“方才吃人家的时候也没见你客气。”
“老伯,刘家三人怎么死的你知道吗?”苏问开口问道。
“宗门里说的是修行出了问题,可咱这些老百姓哪懂那个,刘老汉想给他娃入土为安,可就这宗门死活不让,说是拜入宗门不论生死都是宗门的人,谁家的娃死了不心痛,可连尸首都见不到咋个道理嘛!要不是同在宗门的几个娃劝着,刘老汉指不定要去报官哩。”老汉说道。
“哦?”听到这么一说,苏问心底升起一丝惊异,若说只是仆从宗派根本用不着如此紧张,即便有幸成为弟子,也不该连尸体都不给其家人看一眼,未免说不过去。
“你们没去幽山窟里看过吗?”
老汉连连摇头道:“宗门重地,我们这些闲杂人是不准进的。”
“老伯,你说的那个幽山窟在什么地方。”
老汉眸光一亮,连忙说道:“不远,就在村后面三里不到的那座山上,站在山脚下就看得到。”
苏问点了点头,将碗中最后一口饭刨进肚后说道:“老伯,我替你去看看,你儿子叫什么。”
“那真是多谢公子了,我儿子叫周大富,下巴上有颗大黑痣。”老汉感激道。
“劳烦收拾两间房,可能要晚些才回来。”苏问站起身,只是瞥了周不言一眼,可从来没有被发配的囚犯自作主张的先例,周不言没有计较的跟在后面,毕竟原本就没打算去郴州。
两人出了村舍后不少同村的老人都涌进周老汉的屋子里,几名蹒跚学步的孩童追着苏问他们跑了几步见追不上也就都散去了。
“你信周老汉说的话吗?”苏问竟然主动开口问道。
周不言微眯着双眼,眺望远处依稀露出轮廓的建筑,沉声道:“真的,他身上没有恶意。”
“果然,你这家伙有不同寻常的感知功夫,难怪周不疑会让你跟着我。”苏问笑道,“你究竟是何修为。”
“不惑之下都杀得。”周不言没有直接回答,却用了一种更加霸道的言辞让苏问哑口无言。
幽山窟的确不远,只是地方却不如名字那般幽静,张扬的宗派大门,以及那张恨不得让人在百里之外都看得真切的巨大匾额,恐怕也就只有幽山窟三个大字写的意境幽远些许。
“该怎么找那个周大福。”苏问打量着两侧的院墙,并不算高,只是就在他准备纵身跃入时,一阵沉闷的撞门声险些连院墙一起震他,就看到周不言一脚又一脚的踢在门上,口中大喝着。
“周大福,周大福出来。”
还没等苏问骂出生,几道雄浑的气息瞬间从宗门内升腾而出,“说着玩的吧!这种犄角旮旯竟然有立尘宗师。”
苏问连忙退身,只见三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两男一女,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怒目圆睁的瞪着还在砸门的周不言怒声喝道:“谁家不要命的小子,敢来砸爷爷家的门。”
周不言抬手指了指满面窘态的苏问说道:“他找人。”
随着那道凶狠的目光横视过来,苏问心里不自觉的向周不言家中的女性执意诚挚的问候,随后连忙说道:“前辈,我想打听一下数月前是不是有三名刘姓弟子死在宗门内。”
听的这话,最中间那名男子神色微变,一眼便认出苏问两人并非山脚下的村名,轻捋胡须走上前来,轻声道:“幽山窟窟主,通然名,敢问这位小兄弟是?”
苏问本不想问的这么直接,可被周不言这么一闹,也不得不开门见山,好在他多张了一个心眼,不自觉的露出腰间那块紫木腰牌,轻声道:“我从京都来。”
谁知就在那女子见到腰牌的一刹那,突然惊叫出声,那壮汉更是目眦尽裂,见此周不言高声喝道:“当心。”
然而话音未落,通然名悍然出手,苏问不明所以,但也绝不会傻傻站在原地去接下一位立尘宗师的全力一击,青色光芒瞬间包裹全身,青澜佛舍冲天而起,一丈五的骷髅法身抬手一掌与对方轰击一处。
通然名的修为绝对在邱东之上,只是一掌,骷髅手臂层层断裂,苏问不敢托大,在送出第二掌之后,身形连忙撤走。
然而通然名竟然没有再追,反而是站立原地看着被他打碎的青光疑声道:“你是苏问。”
这一问苏问更加警惕,迫不得已施展出的青澜佛舍果然还是被认了出来,索性直言道:“是又如何。”
谁知对方三人却是长舒一口气,通然名大袖一挥,身形重新落定二人正中,冷声道:“你我进水不犯河水,速速滚下山去,可免你一死。”
被一通没头没尾的话语惊得愕然的苏问还未来得及开口,三人便折身返回宗内,大门紧闭,正在他不解之时,却看到周不言已然准备动身下山,心中疑问丛生,连忙抬手拦下对方,沉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依旧冷面的周不言用刀鞘敲了敲苏问腰间的木牌说道:“紫木腰牌为禁军所有,当年李居承踏碎宗门时,紫甲禁军多在其中,这些江湖势力见到腰牌有此如反应理所当然。”
“已经过了十年,除非心里有鬼,否则何至于如此害怕。”苏问冷声说道,通然名方才分明是下了杀意,却在见到青澜佛舍的瞬间收回了力道,否则可不是断两条骷髅手臂那么简单的。
“所以才要走,名门正派自然不会在意,魔教余孽可就不一定了。”周不言回身看向那巨大的匾额,“这些家伙就算是躲到深山老林还这么张扬。”
“魔教余孽,那还走什么,那些村民决不是单纯的修行问题。”苏问惊声道。
“就凭你我两个?”
“不是还有隐匿暗中的供奉和逆行道?再不济三千紫甲禁军也足够了。”尽管对方有三位立尘境,但沈半城曾说皇城中的一位供奉早已是立尘巅峰水准,说不得如今已经突破不惑修为,对付三个小魔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周不言紧皱着眉头,嗡声说道:“他们不在这里,这一路只有你和我。”
“是吗?”苏问突然冷笑出声,随后大马金刀的坐在幽山窟的大门前,满脸无赖的看向周不言,他不信周不疑在这条路上毫无准备,既然是魔教,那么刘家三人的死绝非意外,尽管他不认同凌天宫对于魔教教义的全盘否定,但有一点他十分认可,那就是靠着吃人喝血得来修为的家伙,都该死,这很合他的规矩。
周不言却是冷哼一声,迈步便朝山下走去,任凭苏问在后面大呼小叫也不回头。 大道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