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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皮肉而言,不管是宝刀还是凡铁都足够锋利,想要杀人关键还在于持刀的人心念是否坚决,很显然穆长寿犹豫了,甚至连同归于尽的念头都不敢生起。
“噗。”
断刀从心窝中退了出来,穆长寿丢开刀柄没命的朝后逃去,陈茂川紧扣着胸口的刀背,好险再进半寸,便要在心脏上穿出一个通透。
论修为陈茂川只是开灵中境,比起对方而言还要差上一境,论兵刃更是不如,也许是穆长寿老了,哪怕体魄依旧枪尖,可体内流淌的血早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热度,也许是他自负,看人不准,看错了许永乐,也看错了陈茂川,但一切已成定局,此刻命力不断流失之时,他想到的不是后悔,而是该如何求活。
仓皇无措的他恍然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后沉闷的脚步仿佛催魂曲般逼迫着他不断向前,终于那道身影近了,一手扼住对方的咽喉搂入怀中,回身冲着陈茂川也不知是威胁还是祈求的咆哮道:“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陈茂川靠着手指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将刀刃从胸口退了出来,缓缓握在手中,脸颊因为痛楚不受控的颤抖起来,本以为他会一刀斩下,却还是因为对方怀中那人的脸颊生出了些许动摇。
“穆长寿,用你的女儿来换命,你不觉得羞耻吗?”
“成王败寇,陈茂川你别以为你就赢了,我告诉你,我早已经安排了五百府兵,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都得死。”穆长寿神情激昂的叫嚣着,一但他动用了三水郡的府兵,便再没有周旋的余地,他可以用许氏兄弟抵罪,常明又如何不能让他偿命,只是此刻他别无选择。
“你大可以试试,今日若是能够进来一兵一卒,我王珂就把这颗人头赠与你。”王珂轻喝一声,斜靠在椅子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举动,却无人可以否认此刻的局面不是这位百战老将一手促成的。
穆长寿急促的呼吸着,他不愿相信对方的话,可同样害怕,不敢妄动,因为这最后一根稻草除了救命,也能将他彻底压垮。
“你们不要逼我,放过我,陈茂川我拿一个秘密跟你换,如何。”
“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
“不会的,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在我的府后有一座废宅,那里面......”为了活命,穆长寿早已忘记曾经某人对他的警告。
“你确定要说吗?”许永乐不知何时挣脱了剑臣的阻拦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手中忽然坠落下一串铁锁链。
穆长寿见到那串铁锁链的刹那,脸上的神色顿时从惊恐化作了绝望,死命的嚎叫到,“他不相信我,他一直都不相信我,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别过来,别过来。”
“噗。”
就在穆长寿几乎疯了一般发狂时,一把锋利的匕首被穆美心深深的刺入他的腹部,残破不堪的黑甲就像是一座牢笼将他困在其中,作茧自缚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最终又落回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我,我是你爹啊!”穆长寿难以置信的看着腹部的刀刃,更让他不安的是,他竟然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丝毫的慌张,甚至只有决绝。
“穆老鬼,这么多年了,你连自己的女儿都分不出来,今日你死的不怨。”许永乐仰天大笑,心头之恨今日方休,可为何这笑声却是无比的凄凉哀怨。
穆长寿一把推开身前的女子摇晃着向后倒去,可还未等他辩清眼前的女子,后腰的痛楚已然将他吊着的最后一口打散,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穆长寿几乎是本能的问道:“你,你又是谁。”
一张人皮面.具被缓缓揭下,胡仙草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自愿露出自己毁坏的脸庞,此刻终于得以解脱,她一生只杀两个人,一天用了同一把剑。
“哈哈,报应,当年就不该听那老东西的话留你一命,报应啊!”穆长寿看着那张脸颊哭笑不得的呼喊着。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胡仙草平静的说完最后一个字,穆长寿仅存的一口气也随着短剑一同被扯出了他的身体,一生六十载,可谓是享尽齐仁福,若说世间真有因果,这三刀终于还是从轮回中追了过来。
穆长寿虽死,可事情并没有结束,尤其是对于苏问而言,这仅仅只是开始,“穆长寿已经死了,告诉我莫修缘在哪?”
“你知道来哪里找我,记住一个人来。”许永乐渐渐平复,看着苏问,如同此间只有他二人。
“你以为你走的掉吗?老夫有些事想问你,还有那边的两位,这场戏看的可还精彩。”王珂终于站起身来,一语点中最远处的平等王和陈长安。
几乎是一瞬间平等王腰身直立,蓦然回头望向天际中突然划过的一道白光,不由阴森的笑了起来,“看来一个穆长寿根本不够你吃,你想吃的是我。”
“阴曹十殿,你不在你的临渊呆着,跑到我沧州,你的手伸的很长啊!”王珂冷声喝到。
“你确定不要我走?”许永乐轻声问道,只是他问的并不是王珂,而是苏问。
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人,正是王明渊,他一路疾驰在经过陈长安的时候下意识的顿步却还是不留痕迹的快步离去。
“苏问,七贵他们让人抓走了。”
听的这话,苏问毛发炸立,心头的怒火仿佛要从瞳孔中冲出,一把扯过许永乐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是你做的。”
许永乐没有反抗,任凭对方如此无礼的扯着他的衣领,悠悠然的说道:“我能走了吗?”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目光,苏问纵然怒意难平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松开对方,不甘的说道:“让他走。”
“我不许。”王珂一声令下,剑臣抬剑跨出欺身而来。
“陈支念。”陈茂川也不犹豫,早在剑臣没有一剑斩杀陈茂川时,老辣的展长空便以然发觉事态的不对,连儿子也顾不得,纵然凌空飞燕不如走马观花,可他想走,这里也没人能够拦住他。
陈支念运起双袍,拢长的袖口在灵力的鼓荡之下一紧一疏,翻手震出一道虚空掌印拍在巨剑之上。
“王珂,放他走。”这一次是陈茂川开的口,再没有之前王将军的敬称,尽管少了本王二字,依旧充斥着不可违抗的强硬气息。
然而王珂出奇的没有反抗,冲着剑臣挥了挥手,盲眼剑师仿佛真能看见一般随意的收回巨剑,全然没有宗师的傲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寻到一张尚未毁坏的酒桌自酌起来。
“来找我。”许永乐对着苏问又是一笑,黑烟升腾,直到身影消失无踪。
“我陪你。”陈茂川说道,尽管他此刻胸口已然血流不止,可比起苏问强开灵宫而造成的虚弱状态还是要好上太多。
“不用,帮我好好照顾胡仙草。”苏问走到胡仙草身旁,对方极为默契的将手中的龙舌递了过来,却是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冰冷的面容,故作漠视的说道:“可别死了。”
苏问接过剑,抬手摸了摸对方脸上的疤痕笑道:“放心,我死了谁给你发工钱,不过,我回来后要看到一个最美的胡仙草。”
见对方没有说话,苏问向陈茂川点了点头,按照记忆中的线路朝着都司府深处走去,走过陈长安的时候,他本想问些什么,可看着对方望向他的目光中分明更加迷惑,索性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去。
“你还不快去,晚了,你想看的东西可就没了。”平等王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站起身来,“我这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办完了就去找你。”
天边的白光越来越近,陈长安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道:“那家伙可不比官天晓差多少,你别逞强。”
“放心去吧!就是官天晓亲自来了也杀不了我。”平等王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是这世间官天晓都杀不了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陈长安点了点头,也不再犹豫,轻敲着手中的竹筒朝远处走去,王少哲想去拦下对方,却被王珂抬手制止,尽管他不知对方来历,却能察觉到这书生的气息并不比阴曹十殿差,只是一个平等王已经让他捉襟见肘,实在是不能,也不敢再留下对方。
“先生,还请务必保住苏问一命,你说过你还会再救他一次的。”陈茂川躬身作揖恳求道。
“生死有命,我救得了轮回中人,救不了天命之外的人,一切看他的取舍了。”陈长安轻叹一声,手中的竹筒一路轻敲仿佛引动着什么,假的穆美心紧咬着双唇,直到一抹血珠浮现,似乎终于放下一切快步跟了过去。
只是少了三人,但整个庭院都瞬间宁静下来,那些原本归属穆长寿的势力此刻也都树倒猢狲散,尤其是展昌彭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从今以后沧州再无飞燕堡。
“平等王,这些年你在沧州布下不少棋子,穆长寿或许只是你的一枚弃子,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王珂屹立在对方面前,以他区区一等起凡的修为在面对立尘宗师的凝视竟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是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一头,尤其那从骨子里透出的杀伐之意比起阳间阴曹的阎罗还要浓郁几分,不得不让人惊叹,这是得杀多少人才有的气魄。
然而平等王没有回应,只是突然阴森的笑了起来,可却笑的陈茂川心头阵阵惊凉。 大道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