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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小庭院依旧保持着宁静闲淡,胡仙草都没有怎么着急,反倒是苏问整日的坐立不安,陈茂川第一天与莫修缘天南海北的论道许久,又和牛霸天比试了几番力气,虽然都是落败,可两人的相交似是伸了许多,大有想要笼络对方的意思,虽然苏问并不像过多干涉,但当他得知对方这次一兵一卒都没有安排时,终于忍不住将陈茂川拦在门前。
“你怎么想的,就带着那对父子往三水郡跑,难不成想着就我们这几个人冲进都司府,一刀捅死穆长寿。”苏问咋咋呼呼的也没什么好语气,在他心里对方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家伙,如果说陈茂川和自己都是贪生的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对方并不怕死,甚至不怕别人死。
陈茂川耸了耸肩膀,拉对方坐在桌前,怡然自得的沏了壶茶,淡淡的茶香顺着翻滚的热气弥漫开来,将有些紧绷的气氛缓缓冲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苏问,我原本是想安安稳稳的前往平京去,有十三叔在沧州与我交相呼应,至少性命无忧,而十三叔却将沧州丢给了我,我现在不仅要保下自己的命,连同他的命也在我的手中。”
“李在孝去平京会死吗?谁能杀他,你大哥要杀他岂不是自断一臂,难不成是李居承要杀他,这更不可能啊!虎毒还不食子。”苏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尽管他不怎么喜欢这位青衣军神,但他还是认为沧州甚至整个北魏能有此刻的安定,都是对方的功劳无疑。
陈茂川笑了笑,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僵硬,“哪有这么简单,谁都不想杀他,可又谁都不得不杀他,十年前李居承既然肯压下所有大臣的进谏,让皇兄连下十二道金牌命十三叔不得跨过漓江半步,现在也绝对不会答应,而十三叔这些年来所想所做的都是收复江、丰二州,这次进京老事重提,只怕凶险更胜过三年前那次。”
“如果李居承是为了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那你大哥呢?他难道也是这么想的吗?收复河山统一天下这不是每一个君王梦寐以求的宏图大业,如此的话李在孝正合他意,还能借机压过李居承一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连苏问这等只会纸上谈兵的门外汉都看得真切,更不要说深谙其道的陈茂川。
“皇兄怎么想的,只怕连李居承都不知道,当年他为何送我出京,又为何整整七年没有招我返京一次,如果他真的甘心做一个傀儡,那我这次进京要么打醒他,要么......取代他。”
苏问听的心头一紧,连连灌下三四杯热茶,顾不得滚烫的茶水,完全凭着那股充斥在喉咙中的灼热感才终于消散掉后背的凉意,对方刚才所说的话语真真是大逆不道,可偏偏又为何要说给他听。
“你,你想造反?等等,难不成李在孝也想让你造反所以才......那你更不能进京去了,说不定你也会死的。”苏问猛然间捋清了其中的曲折,李在孝这次进京一定是上奏出兵南唐,收复失地,如果陈茂域是位明君必然会以此打压李居承一番,但结果肯定是逼得李居承起杀心,不管他究竟敢不敢真的以下犯上,陈茂域的处境定然更加不堪,反倒是陈茂川在沧州愈发得势。
如果陈茂域畏惧李居承而斥回李在孝,那么他不管是在朝堂还是民间的威望都会大打折扣,而这时身为岐王的陈茂川便会重新落入那些老臣眼中,不管如何选择得益最大的都是陈茂川,前提是他不进京,而李在孝不管哪一种都是必死之局,如果说还有什么可搏一搏的,那就是只要陈茂川也入京,不仅可以打消了李居承对沧州的顾虑,同时也逼得陈茂域不得不战稳自己的立场,但结果也许是被李居承终生囚禁在平京成为第二个傀儡皇帝,亦或者是被陈茂域作为牺牲的代价与李居承彻底决裂,可谓是最失败的一种博弈。
“我不能看着十三叔白白为我而死,我想过了,王珂只是因为十三叔才被迫听命于我,所以不论我做出如何成就,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再走十三叔为我规划好的道路,所以这次我决定自己来,我没有时间了,最迟一个月,最快半个月,整个沧州就是我拿去换十三叔的筹码。”陈茂川斩钉截铁的说道,手中的瓷杯被握的的咔咔作响。
苏问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凝重缓缓退去,当初在地狱幻境中他因为没有选择才闯出了一条活路,那么这一次选择也不多,究竟是装作充耳不闻,一觉醒来将对方方才的话语抛之脑后,从此彼此天涯陌路再不相见,还是卷起袖子大干一场,然后亲眼目送对方走入一座牢笼。
“说吧!你想怎么干。”最终苏问还是选择了后一种。
陈茂川预料之中的展露笑容,他可以向对方展露一切,那便有相当的自信对方会给他怎样的回答,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御人手段,就连李在孝都曾赞叹过,有人生而为王,这是天命。
“虽然我不想依靠王珂他们,但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威势震慑住三水郡的府兵,所以穆长寿所能调动的也就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江湖势力,那我就跟他来一场硬碰硬。”
“怎么?你跟江湖势力很熟吗?”苏问问了一声,这可不是街边随便三两个打打架的混混就有资格自称是江湖人士,沧州所有修行宗门大致分成三等,如一气宗那般至少有五名以上的立尘宗师庞然大物才能够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而青蝠门只能算是二流之中的末端,只有门主古道昌一名立尘处境而已,至于三流之数的门派大多只有开灵小宗师坐镇,数量虽多却不足为惧。
陈茂川含蓄的一笑,自嘲道:“原来我在你眼中如此的不堪,倒也不能怪你,若是连你都骗不过,又如何骗得了京都那些老狐狸,你还记得一气宗聚气殿殿主陈支念吗?论辈分我还要叫他一声叔叔。”
“哦?难怪当初你敢带兵闯山门,原来其中还有这层关系,我可是感动的不行。”苏问这么说着,其实心头的情分丝毫不见,就算陈支念与陈茂川私交再好,以陈支念的身份根本不足以替他挡下这么大的罪过,更何况当时的宋贺正愁抓不住其余几位殿主的把柄。
陈茂川知晓对方是在开玩笑,所以并未在意继续说道:“这次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准备把我这些年的积攒全都拿出来,也好让王珂看到,我并非表面上的那么不堪。”
“那我呢?这其中好像没我什么事。”苏问连忙问道。
陈茂川饮了一口茶,笑道:“青锋郡的时候就让你以身犯险,这次要再麻烦你,我那里好意思,你切在一旁看戏就好。”
对方虽然这么说,可苏问不买这一套,若是真不需要自己,又何须将之前那番话特意说上一遍。
“别骗我,你肯定有事求我,只管说便是,难道我还会跟你计较这些吗?”
追问之下,陈茂川惭愧的摸了摸鼻子,惨笑一声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虽然不需要你做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穆长寿这颗人头能算在你的身上。”
苏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对方,此事若是成功,那绝对是天大的功劳,至少在沧州百姓的心头也都会念着一份岐王殿下的好,到了京都说不得就是一张保命符,轻声问道:“这又是为何,难道我看着像邀功之人吗?再说了我苏问的大名早已经在沧州打响,看看这一路追杀我的人就知道,你莫不是怕自己功劳太盛会碍着你大哥的眼。”
“不管我做什么都会碍着他的眼,算在你身上自然是别的意思,当初在一气宗李诚然与你的关系不浅,我听说南追星在青锋郡出现也是因为你,再加上那封信,如果这都猜不出你是个了不得的人,那我这眼力还真是差的够可以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自己好像挺有背景的。”苏问嘿嘿一笑,搔了搔后脑勺,他知道这一切一切的关系都源于他的师兄,那个十五年来从熟悉逐渐变得陌生的师兄,但这与他其实没有半点关系,心中突然泛起一阵疑虑,若是自己什么都没有,那么陈茂川还会像此刻坐在这里与自己聊着这些杀头的大事吗?
虽然陈茂川早从一开始便觉得苏问不平凡,却未太过在意,直到吕登科给他的回信中提到了阴曹和南追星,他才真正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对于苏问的身份也从好奇变成了敬畏,不过他还是庆幸当初御人的手段,多这么一个朋友,可是要比多这么一位属下更让人安心。
“你日后进入学府,再加上这份功劳傍身,我相信无论是皇兄还是李居承都不会错过你这个香饽饽,到时你也有理由跻身庙堂,那个时候你对我的价值又何止一个穆长寿。”陈茂川说道。
“原来如此,你这鱼线放的还真长啊!”苏问恍然大悟的说道。
“那这鱼饵你吃是不吃。”陈茂川正襟危坐,神色第一次有了凝重的意味。
苏问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认真的问道:“我不清楚你对我究竟是真心的朋友,还是所谓的御人手段,但我苏问交往的人不多,你绝对是一个,一气宗那个赤脚的说我是个善交的人,我也希望是,但我绝不是一个滥交的人。”
“所以,你是要拒绝我。”陈茂川谨慎的问道,心头却已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穆长寿我一定会杀,不过不是为了你,庙堂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去搀和,如果你真的拿我当朋友,日后多来学府看看我就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能够做到的事情有限,除了那些事,我们还是兄弟。”苏问点到为止,起身准备离去。
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陈茂川尽力想要挽回些什么,开口说道:“我明白了,也许是这段日子让我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陈茂川,我的朋友同样不多,你绝对也是一个,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我。”
“如果你真的死在京都,我会帮你收尸。”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大道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