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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斐然的年少剑道士在一气宗内磨砺两年便有如此成就,吃苦耐燥虽然必备却不占主要,通明剑心在对阵懒人时无鄙念也无松懈,每一剑出手都力求心意无悔,这也是为何窘然师傅那句明面上胜,暗地中败,持剑者可以柔韧,但绝不能有所顾虑,一剑说斩你千相就绝无退却的可能。
“师兄终于肯施展全力,宁臣画领教了。”
只见懒人双手长展,亦如飞天大鸟,并出二指前行既无形意,也无内劲,徐徐在空中搅动,模样好似搅动浸泡的黄豆一般。
苏问抓了抓头,回身看向仍未还神的李诚然,不满道:“李叔,你好歹也是一殿之主,就算散气道再落魄也不至于连本武学秘籍都拿不出手,懒人这手泡黄豆,我看着悬,不如宁臣画的剑招精彩。”
李诚然没有答话,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反倒是一旁的陈茂川念了声白痴,一语道破玄机,“好看有什么用,越是登峰造极的武道大师,出手招式越平凡,那些练气士号称独掌天地三千道法,引动灵力加持,却不知这大道其实随处都是,就连平常扫地擦屋那个不是有道理可循,越平凡才越难让人品出精髓,懒人师兄无欲无求无所拘泥,才是以慧眼观真正世界。”
苏问撅了撅嘴,不满对方一副老成模样的训诫,回了声就你懂得多。
宁臣画的剑招起长歌对上懒人的无理手泡黄豆,两人都算不得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磨砺出的狠人,即便招式再精湛也都只顾形意气势,少了那种拳拳到肉的冲击感,但这也正是修行门派所独有的优势,刹那间平地再起龙卷声威,剑锋之下,两根白皙的手指亦如另一把剑逆行而上。
“嘭。”
血肉触玄铁,竟是意外的安静无声,少了第一剑的春雷炸响,半空中两道半圆光弧针锋相对,边缘处虹气渐白,直到数息之后才终于发出一丝扑哧的轻响,随即如同鞭炮点燃引线一般轰然炸响,荡漾的空气波纹终于将两道半圆光弧冲散凝作一处,一道半丈宽的裂纹将本就龟裂的大地连成一片一泻百里。
剑断,喷血,宁臣画如一只断线风筝半空中坠下,面如白纸,一身灵气彻底枯竭,莫说驭气稳住身形,就是想要转动身形以免尴尬的面门触地都做不到。
那只断了翅膀的鸟儿嘴角含笑,看不到任何的窘态,练剑两载,谈不上无敌,但只有今天这两剑最痛快,身形即将坠落地面时,忽而减速,最终稳稳落下。
宁臣画艰难站立,冲着远处半跪在地的懒人弯腰及地,这位日后最有可能成为聚气道殿主,甚至是又一位剑侠成就的少年,今日不管是否只代表一人,都对那座破败的正统,以及沉默多年的真正修士表示出了全部的敬佩。
“宁臣画输了?还是输给了散气道的弟子。”有人轻声细语,只是声音似乎被急促的呼吸声掩盖。
“那家伙还没有修行吧!究竟是怎么胜的。”
“对了,我听说那天采气道去散气道讨说法,就连那位只在上官灵儿之下的何莲心似乎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真的?说起来也怪,今天上官灵儿好像完全被黄蛮儿压制了,难道说采气道真的要走下坡路,如果今天那个和散气道有些联系的小子上了观天台,是不是预示着散气道要重新回到首席位置。”
“一气宗要变天了,还好当初没有跟你们一起看人家笑话,现在叫两声好多少也能结下个善缘。”
有人揣测着日后宗门内多变的风云,有人开始庆幸没有随大流的落井下石,更有人沉默不语思量万千,可若是让他们知晓高台之上不起波澜却暗藏惊雷的三言两语,只怕再难像此刻这般平静。
“恭喜李师叔终于要在宗内扬眉吐气了。”孟良拱手朝李诚然祝贺道,如常清泉一般温润的面色被那股浓郁的书生气息所衬托的更加近人。
李诚然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若说没有欣喜是假话,可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他,唾面自干虽是游刃有余,可即将压在肩头的重任实在让他这张胖脸高兴不起来,苦笑一声,说道:“同喜,同喜,日后散气殿还多需你照顾才是。”
一殿之主对一名弟子青眼有佳,言辞之中甚至有些颠倒的尊敬意味,很是耐人寻味,苏问仰着头,对于这位仅见过两面的孟师兄异常亲近,也就开口问道:“喜在何处,孟师兄你不会要下场了吧!”
“还要再等等。”孟良轻声说道,显得不急不躁。
苏问看着这对又打哑谜,又彼此默契的一老一少,心中更多思量,懒人师兄的下场一半是为了李叔,另一般恬不知耻的勉强算在自己身上,那这个孟良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出手的意思,这场比斗更多却像是一场混乱的交手,从上官灵儿那一剑开始,隐隐约约好像将自己摘了出去,自己在等什么,只能说是被动的看好上官灵儿站到最后,至于孟良,他又在等什么。
侥幸的跳过一场,可就想躺着留到最后显然不够,他之所以一直在逼上官灵儿,便是要利用她的骄傲扫清所有障碍,算是一次阳谋,如果掌教真心选择他自然不会点破,而宋贺也乐意把自己这个小角色留在最后好好羞辱,就现在来看赌对了一半。
孟良既然此刻不与自己交手,下一场多半也不会,唯独不在计划之中的便是上官灵儿被人下巫不敌黄霸元,偏偏这等伎俩所被人看在眼中却无一人阻止,难道说是要舍弃一个上官灵儿来成就别人,是自己,还是那黄蛮儿,还是此刻正微笑的孟师兄。
苏问很少多疑,走出木屋之后只凭着自己的直觉待人,卖糖葫芦付双倍钱,施舍可怜的乞丐,与猎户黑子畅快饮酒,可换来的是遭人劫持,被人追杀,险些丢掉的性命,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像一根画笔涂抹在他这张不染尘埃的白纸上,陈茂川骂他白痴,他懒得还嘴,可就连懒人也都一指破长歌,又如何是他这个本就玲珑心窍的坏家伙。
不知为何再看向场间那道苦苦支撑的身影时,总觉得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如果卸下来,未必不是一张让人痛心的可怜面孔,在书中读过人生如棋,我们都是棋子,那时只当作者提笔恢宏,不过一空想而已,原来书中的道理都已写明。
一场终了,便只剩下那处本该最耀眼的战斗,两人的第十四次交手,也是唯一一场上官灵儿坠倒在低谷。
一身白衣的上官灵儿此刻染尽尘土,眉心处的黑龙愈发浓重,对战本就以武力称雄的黄霸元,不仅要分神压制体内暴动的气机,还要以剑招卸去如山势的压迫而来劲力,每一拳都无疑是一次心弦的碰撞,如此此消彼长,落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噗。”
鲜血逼出,上官灵儿猛然仗剑直行,又一次冲击而去,竭力调动灵力已经让她的灵宫出现崩溃的迹象,终于不再去压制经脉中万马奔腾的气机,如同一张饱经摧残的长弓最后一次拉满弓弦,认输两字换来一条性命对谁而言都是极为轻巧的买卖,但偏偏不包括她,如果一生的骄傲无法善始善终,这最后的时刻必将是此生最华丽的绽放,可以不去记恨究竟是谁对自己暗下杀手,那只会强调自己还不够强,对她而言败与死无异。
“她不要命了,这种时候还敢强抽灵力。”穆巧巧瞪大了眼睛,尽管有学府的同门在前,可这世间真的有不惜命人。
黄蛮儿粗浓的眉毛猛然一跳,一股本能的危机感油然而生,燃尽生机的气浪在空中喧嚣着,平静的面孔下正孕育着最疯狂的心意,那个令他心悸的女子回来了,尽管只有一瞬,仍然让他沉寂的战意再度轰然升腾,宋承河出现前,心灰意冷的以为那女子入了观天台后自己恐怕再没机会与一个立尘境强者交手,既然还有一战,就不会退,退与死无异。
世间总有人因执念而生,十五岁前的苏问为走出木屋而活,此刻为求活而生,上官灵儿的骄傲,黄霸元的以战养战,旁人可以安逸的靠在椅子上说着不痒不痛的话评判着别人看似的愚蠢执念,声声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大道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非我又怎知我这一生只为一往无前。
陈茂川曾经在星空下自问天道赐予众生生命的意义,不知此刻是否有了答案。 大道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