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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从天而落打在城墙上,城砖在一瞬间被击碎,飞出去的碎石比弩箭还要凶,有人直接被巨石砸死,有人被尖锐的碎石击穿了脖子,可是日郎国的攻城队伍却迟迟没有上来,大宁军人的坚守没有换来公平一战的机会,只有巨石无休止一般砸落。
城墙上的守军被压制在那,预备队的人则在城内看着兄弟们饱受摧残却无法登上去支援,就算是能上去支援又怎么样呢?只不过是换来下一批战死的名单。
而就在这时候,宁军才明白日郎国皇帝建造那座行宫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这并不是日郎国皇帝瓦西里的本意,而是被人怂恿,宁人并不知道怂恿他建造行宫开放讲解禅经的人正是伽洛克略。
他当时一本正经的对瓦西里说:“陛下,我们不是来开战的,为了表示我们无心一战的诚意,陛下不如建造一座行宫,然后对窕国百姓开放,请德高望重的僧人讲解禅法,这样一来就会换得窕人的信任。”
瓦西里本就是个不靠谱的,伽洛克略的这个提议他欣然接受,在修建行宫之前,伽洛克略就不断派人出去向四周百姓宣讲,说日郎国的皇帝陛下要携众僧讲法,连宁军都被欺骗,可是现在呢?醒悟的太迟了,修建行宫的巨石,是为抛石车所准备。
大量的石头变成了凶器。
在战场上直面敌人从来都没有退缩过的大宁战兵,从来都是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将敌人击溃的大宁战兵,在这一次却变得无能为力。
巨石落下无穷无尽一般,然而击不垮大宁战兵的斗志,被击垮的是城墙,终于,城墙承受不住接连不断的打击有一部分开始坍塌,碎裂的城砖和夯土犹如泥石流一样滚落下来,一块巨石砸在缺口一侧的墙上,这一下加速了城墙的坍塌速度,大面积的城墙开始坠落。
“吹角。”
伽洛克略放下千里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又一次,靠着他发明的战术将敌人的城池攻破了,如果他手下不是日郎人而是他的安息勇士,此时黑色旗帜应该已经快要插在那座城的城墙上了。
随着号角声响起,被驱赶着的日郎国军队潮水一般朝着须臾县县城冲了过来,密密麻麻的,从高处往下看犹如一片蚁群。
“击鼓!”
从废墟里爬起来的程芳春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可是战鼓都被砸碎了,他往四周看了看,地上都是碎裂的石头和残缺不全的尸体,第一批登上城墙的士兵损失大半,战鼓坏了,传令兵不知道战死在何处,程芳春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在废墟之中寻找号角,可是哪里能那么轻易的找到。
城外的敌人越来越近,程芳春扶着残缺不全的城墙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抬起握着横刀的右手,刀身在胸甲上敲响。
砰,砰,砰......不远处有人站起来,与他一起用战刀敲打着胸甲,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从瓦砾中站起来,他们灰头土脸可他们并没有胆寒,他们也并不狼狈,这敲击胸甲的声音比似乎比战鼓的声音还要大。
听到了那一声一声的闷响,城下的预备队开始疯狂的往城墙上冲,士兵们在碎裂的砖石下在同伴的尸体下将硬弓和羽箭捡起来,缺口很大,比城门的宽度还要大的多,坍塌下去的城墙形成了一个斜坡,日郎人顺着斜坡可以直接冲上城墙,所以程芳春站在这,每一个大宁的将军都知道,身上的将军甲不是让他们有资格站在士兵的身后作战,而是必须站在士兵的身前。
哪里最危险,身穿将军甲的人就要出现在哪里。
还能用的弩车被士兵们转动过来对准城外,一支一支重弩呼啸而出,那是大宁战兵的尊严。
噗!
一个日郎国士兵胸口被小腿粗的重弩击穿,他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后边的同伴也被刺穿,重弩在密密麻麻的军队里划出来一段线,虽然并不是很长,可这一段线上的人全部被穿死。
然而能用的弩车太少了,一座小小的县城,城墙上安装的床子弩本本来就不多,经过将近两个半时辰的抛石车洗礼之后还能用的只剩下三四架,城墙外的敌人那么多,三四架弩车根本不足以形成震慑。
“箭!”
程芳春一声暴喝。
所有登上城墙的宁军弓箭手和县兵开始放箭,抛射出去的羽箭从高空落下,一个日郎国士兵下意识的抬起头往上看着,一个黑点逐渐落下在他的瞳孔里放大,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黑点到了近前化作了死神,羽箭从他的脖子穿过去,血从后颈喷洒出去,人往后翻倒,后边上来的士兵根本就来不及避开一脚踩在他脸上,一个人踩过去,后边的人接二连三的踩过去,很快那皮甲就变得空了起来,肉泥和血水从皮甲的缝隙里不断的流出来,挤出来的肉泥看着令人作呕。
脚下变得泥泞,也不知道是血让大地湿润,还是踩着的本就是血肉。
大宁战兵的战斗力毋庸置疑,箭阵开始发威,抛射的羽箭在向前的日郎国军队里留下了一个一个的缺口,可是日郎国人太多了,这些缺口很快就被后边的人补上。
战争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然而不值钱不等于没价值。
“平射!”
随着程芳春的下令声响起,弓箭手开始将抛射改为平射,羽箭的杀伤力更直接,抛射的羽箭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人群里,可平射的羽箭则像是镰刀一样,一层一层将最前排的日郎国士兵放翻。
抛石车还在抛射着巨石,大宁战兵在巨石威胁下依然以强大的战力阻挡着日郎人靠近,一块巨石落在弓箭手队伍里,至少六七个人被砸倒,倒下的人永远不会再站起来。
“要上来了!”
程芳春将弓箭瞄准最前边的日郎人:“攒射!压下去。”
当地人将要冲上城墙,抛石车也终于停了下来。
数百名弓箭手同时瞄准了城墙缺口这边,羽箭密集如拳,冲上来的日郎人哪里见过死这么多人的战争,在缺口处扔下了几百具尸体之后开始出现躁动,终于还是有人撑不住了压力和恐惧开始往回跑,前边的人和后边上来的人撞在一起,然后恐慌开始蔓延。
日郎国的军队开始往后涌,像是大海退潮。
“督战队!”
哈德举起弯刀喊了一声,在队伍后边,两千名日郎国的弓箭手将弯弓举起来,羽箭瞄准了他们的同袍,当后队也开始往回跑的那一刻,督战队的羽箭放了出去,一个一个日郎国士兵被自己人射死,可是却很快就稳住了向后退的队伍。
哈德一招手,带着百余名安息人杀了上去,好像砍瓜切菜一样将后退的日郎国士兵砍翻,在那些士兵眼里他们就是魔鬼是野兽,恐惧再一次让他们改变选择,大海从退潮到涨潮的改变并没有用去多少时间,日郎国的士兵再一次朝着城墙缺口处汹涌而来。
“让抛石车调整一下射程。”
伽洛克略招了招手,一群好像绵羊般的日郎国禁军士兵连忙将原本属于他们皇帝陛下的那把宝座抬上来,伽洛克略坐在那往前指了指:“抛石车射程对准攻城队伍的身后,先砸过去一轮。”
抛石车阵地那边传来号角声,士兵们在安息人的监督下开始调整抛石车的甩臂幅度,巨大的抛石车调整起来并不是很快的事,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轮几十块巨石砸向队伍身后,故意跑在最后的日郎国士兵被砸翻了不少,一片鬼哭狼嚎。
此时攻城的队伍已经没有了退路,这些原本连见血都不敢的日郎人被激发出了人性之中隐藏着的兽性,他们呐喊着红着眼睛往前冲,只管往前冲,已经不再去管到底会不会有羽箭无情的带走他们的生命。
倒在城墙缺口下边的尸体越来越多,最终将坠落的城墙堆积起来的坡道覆盖,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日郎人终于冲了上去。
“盾!”
随着一声大喊,几十面巨盾并列着戳在城墙缺口上,后边的大宁战兵将长枪从巨盾后刺出来,刺出再收回就是人命最短的轮回,血液在巨盾前一次一次的迸溅出来,盾牌犹如被暴雨冲刷,血水顺着盾牌流下去,又将下边的尸体染的更红。
“杀上去!”
毫无退路可言的日郎人只能用这种最野蛮最没有技术性的进攻来解决战斗,他们的人足够多,后边的人推着前边的尸体往前挤,尸体倒下去,后边的人又变成尸体,然后又倒下去,就这样硬生生的将盾阵挤开,挥舞着弯刀的日郎人冲上了城墙。
“死!”
程芳春一刀将面前的日郎人脖子砍断,刀子横扫出去又将后边一个敌人的人头送上半空,他再也没有时间去顾及其他地方,只是一刀一刀的劈砍,在这一刻没有人能记住之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长什么样子,唯一看到的就是血。
“亲兵!”
程芳春嘶哑着嗓子喊,身边无人回应,他一刀捅死靠近的敌人往四周看了看,他的亲兵已经全部倒在他身边,亲兵的职责,亲兵的骄傲,不允许他们死在主将身后。
那一个个熟悉的人,一张张熟悉的脸,就在眼前。
“啊!”
程芳春怒吼着,直接跳进了日郎人的人群里,刀子一下一下的劈砍着,一个一个的敌人倒在他脚下。
“救将军!”
果毅将军邓犁带着人冲过来,却没能将程芳春完好的救回来,他们拉拽回来的是只剩下一口气的残缺不全的人,右臂从肩膀往下都没了,两条腿还有半条,小腹上裂开的血口多到让人不敢去看,肩膀上的豁口大到仿佛碰一下就会将上半身撕开。
战兵一阵反扑将杀上来的敌人暂时压回去,邓犁依然拖着程芳春往后退。
啪的一声,程芳春的左手抓住了邓犁的手:“别浪费力气了兄弟......咳咳,城已经不重要,带着兄弟们走的体面些,这是我们战兵的尊严,我先走一步,他们交给你了......” 长宁帝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