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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安阳船坞提调佥事的书房,沈冷让自己安静下来,仔细思考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连路可能是假的。
连路是一个多月之前就到了安阳船坞,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船坞的人也可以证明他几乎没有外出过几次,而且为人和善,虽然来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但船坞里的人对他印象都不错。
这个人还勤勉,他到船坞之后经常都会亲自到船坞里和工匠们请教问题,很多工匠都说连大人很谦逊,对他们都十分客气。
六品工部员外郎张智一脸紧张的站在沈冷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沈冷的脸色,出了这么大的事,纵然和他一个铜钱的关系多没有,只怕他也会受到牵连,那可是三艘造价昂贵的万钧啊,在海疆战场上敌人都没有能轻易击沉的水上霸主。
“连路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人来?”
“只带了四五个随从。”
张智连忙回答:“他文书齐全,上面内阁与工部的印章不会有错,还有官印。”
沈冷嗯了一声:“他到船坞之后做过什么。”
张智仔细回忆了一下后说道:“连大人......连路倒是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为了尽快熟悉船坞里的事,他每天都有很长时间在船坞里盯着工匠干活,后来还亲自去招募了一批工匠。”
沈冷眼神一凛:“这批工匠呢?”
张智道:“奇怪的是,昨日连大人急匆匆走了之后,那些工匠也都不见了,今日没来上工,昨日也没有人告假,似乎是约好了一样一个都没有来。”
沈冷想到在离开船坞之前还有一批工匠在检查万钧,那就应该是连路招募来的那批人,说是在检查,实则是在破坏。
也怪自己太大意了。
沈冷皱眉,当时急着赶回水师,所以并没有仔细检查船舱,若是他多一句交代的话也不会出现后来的事,这只是一种出于对船坞惯性的信任,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提调佥事有没有可能是个假的,正常人都不会去想。
这件事暂时也查不出什么,连路已经逃走,只怕不会再回到船坞。
沈冷沉默一会儿后说道:“我写一封信,你们派人尽快送到长安城交给廷尉府都廷尉韩唤枝大人。”
他看了看桌子上有笔墨纸砚,提起笔之后想了想:“我说你来写吧。”
张智连忙过来接过笔,沈冷把座位让出来:“我说,你写。”
张智一时之间也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沈将军让他来写这封信,不是亲笔信才分量更重一些吗?所以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将军这封信若是下官来执笔的话,廷尉府韩大人会不会有所怀疑?”
沈冷想了想也对,又把笔拿回来,沉思片刻写了一封短信,张智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反正写了些什么他没看清楚,只觉得那字是真让人过目不忘,这字简直就是级别最高的防伪。
沈冷写完了信之后交给张智,然后看了一眼外边:“你派人去检查一下所有待交付给水师的战船,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查完了之后确定多少艘战船有问题告诉我。”
张智连忙转身出去安排,其实在这之前工匠们已经开始对剩下那些战船的精细检查。
就这样沈冷又在船坞里耽搁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所有的战船都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又查出来两艘万钧的货仓里有问题,藏了火油,还有火药,而且船上也动了手脚,在战船一侧打出来不少小洞,这些小洞都用蜡封了,天凉水冷,蜡便凝固着堵住洞口,火药烧起来,蜡很快就会化掉,威力再大些,因为这些孔洞,就能直接将好大一片炸碎。
张智的脸色已经白的吓人,这罪名太大了,就算这都是连路的罪,那些工匠也都是连路找来的,可他一个失察之罪,就足以被罢官为民,这还是轻的。
“那些连路招募来的工匠都有备案,不过估摸着身份都是假的。”
沈冷站起来:“你再去从那些没被做过手脚的战船中挑选三艘出来,我保你无事就是。”
张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扯皮,连忙去挑了三艘战船,这几艘船是他前两日亲自盯着验收的,而且刚才又都仔细勘察了一遍确实没有问题,他这才敢提出来交给沈冷。
沈冷又下令队伍在船坞休息一晚,从武库里借出来一批甲械兵器补充,他的人在船沉没的时候兵器大部分都留在船上,没有兵器,就显得更加狼狈了些。
最近一两年来,沈冷还没有如此狼狈过。
第二天才亮,沈冷带着队伍重新起航,走到之前战船沉没的地方,沈冷下令战船下锚,带着人划小船过去,又派人去附近村子里寻水性好的渔民过来,士兵们和渔民轮流下潜,整整两天,在沉没的战船之中运出来十几具尸体,沈冷把人在江边葬了,站在那看着新起的土坟,沈冷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下来。
队伍继续出发,在前边官补码头停下来补充给养,沈冷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人来,官补码头的官员随即禀告,说是今天一早有一批大概二十来个身穿水师军服的战兵到了船坞,说是他们的船出了问题沉没,可他们还要赶去南疆,所以从船坞里借了一艘快船走。
沈冷又仔细询问了一下,确定来劫船的其中一个就是连路。
一路上继续南行,沈冷特意让一艘万钧在前边开路,然而顺着水路就这么南下又走了七八天,路上却没了那些人的踪迹,一路上在沿途的官补码头打探,之前还打听到了,后来这些人应该是根本就没继续走这条水路,所以便没了踪迹。
长安城。
廷尉府衙门,新建的大院看起来极气派,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廷尉一个个脸色严肃,和这大院的风格如此的般配,很多人都说,哪怕是大白天阳光最好的时候,从廷尉府衙门口经过也会感受到一丝丝寒意。
当然,这寒意未必是来自廷尉府这大院子,而是来自每个人自己心里。
韩唤枝将那封信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然后脸色一沉。
“居然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
站在他身边的耿珊问了一句,韩唤枝随即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下,耿珊随即看向那送信的人:“这是沈将军亲笔所写?”
韩唤枝叹道:“这个就不用问了,别人写不出来他的字,苦练三年也未必能模仿出来,若真有人模仿出来了,怕是也再难好好写字。”
他起身:“带上人,跟我去一趟工部。”
没多久,韩唤枝就已经坐在工部尚书薛大人的书房里,听闻安阳船坞出了这么大的事,薛大人的脸都吓得发白,这事陛下还不知道,知道了的话天知道会发多大的脾气。
三艘万钧啊,还险些葬送了一千多水师战兵,再加上一个圣眷正隆的沈将军。
“连路确实是工部挑选出来的官员,之前十月份的时候户部考评,安阳船坞的佥事诸项优良,所以内阁请旨,把他调回京城,内阁让工部选人去安阳船坞递补佥事,于是就挑了连路过去,十月底的时候连路就离开长安去安阳郡赴任了。”
韩唤枝将沈冷信中描写的连路的模样说了一遍,薛大人拿不准,毕竟对连路也不熟悉,又派人把侍郎张大人请来,两个人对照了一下,发现沈将军信上说的连路和派去的连路,应该不是一个人。
“真的连路怕是已经出了意外。”
韩唤枝道:“有人半路截杀了连路,然后带着连路的文书官印去了安阳船坞,船坞那边根本就没有人见过他,看到凭证齐全,官印无假,自然就觉得那是真的连路。”
可是推测出了这一点却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假连路是谁?
“当时内阁那边对调派连路过去有什么想法没有?”
“没有什么异样,官员报上去之后,内阁审核通过,然后请陛下过目,陛下还亲自见了连路交代了几句。”
韩唤枝点了点头:“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可打听,我派人去沿途查查,已经一个多月,希望还能查出来什么。”
说完之后韩唤枝起身告辞,侧头对随行的耿珊说道:“你回廷尉府之后去找古乐,你们两个人带上一百黑骑,分做两队,一队走水路一路走陆路,不管是路过官驿还是官补码头都仔细询问,你知道怎么确定地点。”
耿珊点头:“属下知道,若上一个官驿的人和下一个官驿的人对连路的外貌形容有差距,那就在这两个官驿之间找尸体,不过两个官驿之间距离最短的也要百里,可能会耗费很长时间。”
“查吧。”
韩唤枝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管有没有查出来什么,你们两个先不要回长安来,直接去南疆找沈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人不会轻易放弃,这次的人不一样......”
耿珊脸色微微一边:“大人的意思是,这次的人可能是军方的人?”
“未必,但沈冷信中提到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纵然不是军方的人,训练他们的人和军方也必然有联系,我安排别人去查查沐昭桐......只是关于沐昭桐的大概也都查清楚了,现在手里没有的,也不是轻易能查出来的。”
“死士。”
耿珊低声道:“如果真的是沐昭桐这些年培养出来的死士,就说明他手里已经没别的人可用,没别的牌可打。”
韩唤枝脚步停了一下:“不对......”
他微微皱眉:“应该去查查沐昭桐夫人那边。”
耿珊眼神一亮。 长宁帝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