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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一艘战船撞在一起,在这靠近船港的地方仿若崩塌了一座一座冰山,船一艘一艘的沉下去,每个人似乎都听到战船不甘的悲鸣,水面上每一个翻滚着的波浪里吞进去的不仅仅是人命,还有仇恨。
大宁与求立之间的仇恨,无法化解。
求立侵略屠戮南越海疆的时候也就罢了,毕竟那时候还不是宁地,之后的一次一次,大宁忍了多少年?一直忍到大宁的水师初具规模,忍到可以与之一战,即便是那个时候,大宁的皇帝陛下内心之中也依然忐忑不安,陆战无敌的宁军第一次接受海战的洗礼,所幸的是,大宁的那些热血儿郎没有让他失望,也没有让百姓们失望。
一开始的时候求立人心中无恨,因为他们是欺负人的那个,自然不会有什么恨意。
直到沈冷杀了阮青锋的姐姐,直到大宁的军队攻入求立国内,他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战争带来的痛苦,感受到了什么叫家破人亡,什么叫国之不存,那时候仇恨便是双方的。
分兵出去的阮青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百多艘他们自己的战船蛮不讲理的冲过来,看着外围的战船一艘一艘的被撞沉,那一刻,阮青锋发现自己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若沈冷真的引颈待戮,他反而觉得不正常。
那个家伙叫沈冷啊,一个战争疯子。
阮青锋伸手指了指岸边:“靠过去。”
手下人有些不解。
“总得有个了断。”
阮青锋将他的弯刀扛在肩膀上,脸色平静的看向船港那边,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火墙穿透了滚滚黑烟,看到了那个站在高处的宁国年轻人。
“不止宁人有骄傲。”
阮青锋等着战船靠近一跃而下:“纵然死了,也要让宁人知道,求立不会妥协。”
不再去理会海面上的战船,他的目光只有陆地上的沈冷,纵然海船沉没的再多也没什么了,他有数万人,纵然沉船死去三分之一又如何?他登岸的那一刻,已经至少有近两万人登岸,这地方也是求立的土地,身边只有那么一点儿的沈冷如果在求立的土地上还能上演奇迹,那只能说是天欲灭求立。
阮青锋不服。
左右两翼的求立军队迅速的攻了进去,沈冷的几百人根本不可能守的密不透风。
很快,弓箭手之间的较量就宣告结束,疯了一样的求立人涌进船港爬上木墙,他们要寻找每一个宁人把对方送进地狱。
然而木墙没有,水寨里也没有。
当沈冷看到自己的手下带着战船撞过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水寨守不住了,阮青锋会疯。
水寨后边是一片空地,沈冷带着六百多名战兵已经严阵以待,他没有选择在有木墙可以依托的水寨里决战,而是将最后一战交给广阔的大地,不管是海内还是海外,但凡有陆地的地方,大地不曾负宁军。
六百多人组成的战阵等待着发了疯的求立人,四周的高处都已经被沈冷下令点燃,包括那几架抛石车的所在,当大队的求立军队攻上岸的时候,抛石车其实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所有能以羽箭覆盖射击过来的高处都被火焰吞噬,沈冷便不担心敌人仗着人多势众以箭阵来消耗他的士兵。
“我第一天穿上水师战兵军服的时候就在想,我们水师的目标只是清理匪患?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不会成为传奇。”
沈冷看着手下战兵,然后转身面对汹涌而来的求立人,他站在最前排。
“不,水师存在的目的,是为了让大海之外的人也知道我们大宁的战兵无敌,如果他们质疑,他们不信,他们嘲笑,他们挑衅,那么就让他们体会一下,我们为什么无敌。”
沈冷将战刀在胸甲上敲了敲,士兵们整齐的发出一声呼喊。
“呼!”
羽箭还是会来,铺天盖地而来,离着还有六七十步的距离求立人的弓箭手开始抛射,他们一边奔跑一边放箭,羽箭飞上半空然后落下来,暴雨一样。
“盾!”
沈冷一声暴喝。
其实哪里有什么正经的盾,为了打这最后一战沈冷准备了很多,士兵们手里的盾是以船港之中的木板做成,挡不住重弩,却可以挡住抛射的羽箭。
战兵们将木板举起来,他们就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堡垒。
呼的一声,羽箭落下,木盾上就密密麻麻长了一层白羽。
第一轮抛射,第二轮平射,第三轮攒射,这个距离,最优秀的弓箭手也就是能发三箭而已,三箭之后求立人最前边的人就会冲击战阵,他们的弓箭手就不敢再发箭。
一个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大木盒挡住了所有的羽箭,最近的求立人已经冲到面前不足三米。
“标!”
沈冷将面前的木盾推开,将手里的铁标掷了出去,冲在最前边的求立士兵被当胸贯穿,巨大的力度之下带着尸体向后飞出去一米多远。
一排铁标将最前边的求立人放翻了一层,就好像一把镰刀平扫出去,最外边的麦子被整齐割倒了一样。
“弩!”
标枪将距离最近的求立人戳翻,连弩开始发威,三十步距离之内,连弩的杀伤力能让人绝望,每个人都将连弩射空,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去吝啬弩箭。
两轮之后,求立人倒在战阵前边的尸体已经铺了一层。
“战!”
沈冷做好了冲击的准备,伸手把地上摆着的木枪捡起来,这些木枪没有铁头,只是一根一根长达三米左右的木棍,前端削尖了,能在船港迎接这一战的所有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在沈冷带着战兵退到这片空地之前,木枪就已经摆在这。
前边两排战兵将木枪伸出去,身子半蹲,木枪的一头顶着地面,枪尖上扬对着人胸口的位置。
犹如洪水撞在堤坝上一样,求立人在冲击的时候也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哀嚎,最前边的人根本停不下来,如果他们停下来,后队会他们撞翻踩死,况且督战队就在他们身后,前后都是死,那就只能往前冲去和宁人同归于尽。
谁给他们同归于尽的机会?
噗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一个的求立士兵被长达三米的木枪刺死,沈冷将时间掌控的极完美,求立人冲到身前十米的时候木枪还在地上,三米左右的时候,木墙已经成阵,三米的距离,求立人想收住脚都难。
绝望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冲向死亡。
战阵被冲击,阵型几乎整体向后移动了一两尺,那是被求立人撞在木枪上推出去的。
尸体被贯穿,木枪上的血流了一地。
“杀上去!”
阮青锋拎着刀子大步而来,随着他往前一指,汹涌的求立军队迅速的包围了过去,他们往两翼延伸,很快就把六百人组成的方阵围了起来,冲击不是从一面发起,求立人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他们可以死死的围住然后疯狂的挤压。
方阵就好像一块大海浪潮之中就是不肯被拍碎的礁石,任凭海浪凶狠,礁石依然顽强的挺立在那。
尸体一具一具的倒下去,血流的太多,以至于战兵脚下踩着的泥土都被泡透了,变成了散发着血腥味的沼泽一样,脚踩在上边发出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沈冷!”
阮青锋在求立人队伍里嘶吼了一声。
“今天!我们做个了断!”
他啊的吼了一声,眼睛红的好像一头野兽。
王根栋的人从一侧登陆想要支援过来,可是求立人的队伍足够分兵出去把他们挡住,就算是分出去一万人,还有七八千人对六百人形成围攻。
似乎,抵抗并没有什么意义。
骁勇善战的大宁战兵一个一个倒下去,每一个倒下去的战兵杀死的求立人都不止一个,他们的刀子比死神的镰刀还要可怕。
“你撑不住的!”
阮青锋嘶吼着,他的人一层一层的倒下去可一层一层的涌上来,方阵的规模也在逐渐被磨的越来越小。
沈冷的刀下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求立人,可这把沉重的黑线刀似乎还没有饱饮,上来一个被砍翻一个,若换做寻常男人这把四十几斤沉重的黑线刀早已经挥不起来,而沈冷的身体里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的刀快且凶狠,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将刀扬起来。
杀,杀,杀!
只有杀,沈冷身前倒下去的尸体已经堆积起来,后面冲上来的求立人不得不踩着他们同袍的尸体往前冲,然后他们让这尸体堆变得更高。
没有亲眼见过战争的人永远不能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宁人的骄傲和求立人的骄傲都不允许他们在这一战后退,似乎这一战关乎两国命运一样,后退者非但死而且输。
输得起的是命,输不起的是家国。
沈冷说,其实战争打到这个地步拼的就不仅仅是勇气和毅力,大宁的战兵从来都不缺乏勇气也不缺乏毅力,他们在战场上就没有怂过。
他们也不缺乏运气。
而所谓的运气,其实都是提前做好的准备。
呜!
呜!
远处传来一声声熟悉的号角声,一艘一艘的大宁水师战船靠岸,衣甲鲜明的战兵从战船上冲下来,如果说之前求立人的进攻是浪潮,那么大宁战兵席地而来就是风暴!
红了眼睛的陈冉冲在最前边,脑子里都是沈冷在他离开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得快一点。
“冷子,等我!”
这一刻的小胖子,状若疯虎。
大宁的烈红色战旗下,虎狼可令江山变。 长宁帝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