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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干尸群漆黑的眼睛无神的盯着我。我耳边又响起了一阵阵清脆的横笛声,声音时断时续,且极有节奏,仿佛是甚么奇怪的乐章。
这曲子并不动听,可我就觉得它有一种奇怪的魔力,使得它在我脑子里来回飘荡,仿佛我也想随着音律跳舞。
我心头一惊,暗道不好,这曲子的主人真是厉害!从前听老爷子说起湘西那边有甚么乌衣族,能以音律控制人,技艺高绝者甚至能控制尸体,便有那赶尸一族的传说和由来。
难不成我今天碰上了湘西的乌衣族?我和他们无冤无仇的,怎么他们就要来害我?
我收摄心神,默念了一段《清心咒》,那是宋慈传下来的真言,宋朝的男女之别在中国古代史上达到了巅峰造绝的地步,对传统礼教更是极为放大。
可提点刑狱司执掌天下邢狱,无论死者是男是女,咱们要做的是为枉死者申冤,至于男女之别,那就不能照顾得到了。
至于验尸种种,有一句话我一直谨记:心不能脏!
这一段《清心咒》正是告诫自己清心望性,万物唯一。
正所谓万物皆由心生,无论贪、嗔、赤、恨、爱、恶、欲等等。
果然,念完《清心咒》,心头那不安分的激烈得到抑制,门外的干尸破门而入,张牙舞爪的往我冲来。
我一把抱起周晓晓,往这房屋后跑过去。穿过三道大门,第四道大门是一道大铁门,我放下周晓晓,将大铁门关上。
刚给周晓晓脚上的麻绳解开,大铁门外就传开了一群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铛铛铛的砸门声。
“来得好快!”
“怎么办!”
黑暗中,我见周晓晓的神情极为古怪,仿佛很害怕我。
我浑然想起我这时候给狗上身,模样自然大变。给她粗略解释几句,看她目光灼灼,忽然落下泪来,呜呜咽咽说道:“都怪我!连累了你,成这个,这个样子。”
我安慰道:“无妨!这怪模样也不是没救。”
我这时候给狗上身,力气本来猛增长,用力一扯,那手铐立时断成两截。周晓晓手一活动开,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呜呜咽咽的啜泣起来。我闻到她身上少女的气味,不由得心头躁动,血热如沸。那是畜生的本能,时间再久我只怕抑制不住,对她做出甚么不规矩的事儿来,赶紧一把给她推开,自己走得远远的。
我往楼下一看,楼下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的围了两三百干尸,也正望着我,这才真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可怎生是好?
正踌躇间,呜呜呜的声音在我耳畔想起。黑暗中有甚么东西在蠕动,我才想起这不是我刚才救那姓李的女人的地方吗?
我走过去,给她解开绳索,扯断手铐,心想大家都是一般苦命人。
那李姓女人适才也当听见我给周晓晓解释,因此眼神惊骇古怪的见了我一眼,随即镇定下来。待见得她二十五六岁模样,虽然衣裳凌乱,又不知道给抓来了多久,但她横眉丹目,脸上神色凛然。生得既不妩媚,也不娇娆,可整张脸看上去就是有一种东方女人特有的端庄大气,眉目间处处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恍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那姓李的女人对我说了声谢,走到床边望楼下看了一眼,立时吓得花容失色。
眉头一锁,向我和周晓晓问了一句:“你们身上带着手机没有?”我往裤兜里一摸,幸好胖子的电话没在适才的打斗中丢了。
那姓李的女人把手机接过去,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让对方追踪手机讯号来接她。我听她说话的口气,虽然不是颐指气使,但话语中总透露出迫人的气质,绝不允许任何人忤逆。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月光暗淡,手里的手电筒光芒却算得上光明得很了。
周晓晓本能的藏在我身后,这时候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对着那女人说道:“你,您是【宓妃】董事长李清阳?”
那女人看了周晓晓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因为对方认识自己而晓得愕然,显露出一副处乱不惊的模样,只有我适才听那些恶人要侮辱她,她那时候才显露出恐惧和女儿家该有的柔弱一面。
灯光下,李清阳的脸颊依旧红肿,玉白修长的脖颈上更有清晰可见的手握痕迹。
我正琢磨,李清阳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见过,但这疑问也只刹那。如今我们被人团团困住,生死一线,哪有心思去认识一个陌生女人?
我四处打量,心想从哪里逃脱才好?刚才我用‘贪鬼’刺中一头干尸,那干尸皮肉确实十分厚实,我那一击用了七八成力气,竟也只刺了他三四寸深,且那刺进去的手感,仿佛我在刺花岗石,震得我手臂一麻,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倒地就死才对,毕竟干尸是本来就没有性命的怪物。
我肩膀上给那干尸抓破了一道口子,现在正痛得紧,又痒又痛,还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我有些害怕,只怕他们的爪子上有毒,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尸毒!
我忽然想起了甚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贪鬼,依稀记得我刺中那干尸的刹那,贪鬼仿佛心脏一样跳动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清冷的吸力,仿佛它从那干尸里吸出了甚么东西,虽然只是一刹那。
铛!
这一声浑厚的响声把我惊醒过来,那道大铁门上出现了一只干尸的手掌,门破了!
紧接着又是铛!铛!铛!门上的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缺口,只瞬间,那铁门上朝出现了七八只干尸的手爪。
周晓晓又躲到我身后去,瑟瑟发抖,低声说了句:“怎么办?我,我怕!”
“别怕,有我在。”
我硬着头皮给她说了一句安慰的话,说实话我自己心头都没底,那些干尸实在是厉害至极。若是我单独一个人,或许可以凭借我狗上身的敏捷逃出去,可现在又添了两个女人,那就麻烦得紧了。
我脑袋突然一晕,意识越来越模糊,狗的兽性正在我脑子里挤压我的人性。
眼见大铁门是守不住了。后面又再无退路。
李清阳道:“若我们能守得住一个小时,我的保镖就能来救我们了。”
我看了她一眼,死马当活马医,蹲下身子猛地一跃,在头顶的天花板上打了一拳。咚一声,天花板上落下好大一片尘土。
“有戏!”
我接连往天花板上重重打了十多拳,终于打破了一个大洞。
抱着周晓晓,背上驮着李清阳,使劲儿一跃,穿过那个大洞,逃到楼顶上去,此处已经是楼顶。放眼望去,我心就凉透了,这俨然是一座孤楼!离最近的一栋楼还有十多丈远,我除非有翅膀能飞过去,要不然凭借狗上身的本事,那最多跳到半空,非跌下去摔死不可。
再探头往楼底看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乖乖,怎么突然就聚集了七八百干尸!密密麻麻的在楼下围住了三四层。
我寻着那笛声寻去,只见楼底不足百米远处立着两个黑斗篷的人,正在吹笛,黑暗中看不清他们面目。
轰隆!
一声巨大的破门声自脚底传来,自是那大铁门给一众干尸攻破了。幸亏我们已经上了楼顶,否则晚个三两分钟,不说我,周晓晓和李清阳只怕逃不过了。
我拿出手机,赶紧给张龙打了个电话,说我已经救了周晓晓,可还有甚多歹人把我们困住,让他们叫警察来救我们。
警察是阳间的执法机关,无论仙还是鬼,大都会给他们面子。说道面子,我堂堂阴天子难道没得面子了?
哎呀一声,才想起自己是阴天子,刚才来救周晓晓只当对方是一般的歹人呃匪,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道上的人,那可好办得多了。
我走到楼顶边沿,对着那两个吹笛的人沉声道:“地佑阎罗天佑君,阁下走那条路?”
这句话乃是仙家和地府的的切口,若是道上的人一问,那便知对方也都是道上的人。
“嘿嘿!”
两声清脆如银铃的女子笑声,随即便说道:
“苏府君,你好啊!”
我心头一震:“不好!是她们!”
果然,那两个吹笛的人把斗笠摘下,露出一头如瀑金发,雪靥青瞳,不是澹台蓝、兰两姐妹又是何人呐?
她们既然知道我是心间的人,而且还是阴曹衙门的通判,怎么说也是阴曹的官吏,怎么她们就来对付我?
澹台兰一声娇笑道:“通判大人!咱们好久不见啦!哎呀,怎么大人模样都变啦,嘻嘻,像我家仆人养的狗!”
澹台蓝一旁听着,看了我一眼,冷冷的笑了一声。
记得当时她们两姊妹在阴曹衙门见我的时候,那澹台蓝对我才是极为不满意,说话尖酸刻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澹台兰说话倒是中听,一口一个大人,模样也娇弱可怜。
可没想到直到此时,这才见到她的真面目,实在可恨至极!这才是我咎由自取,竟然是遇人不淑,被她温柔可怜的模样骗了。
我气得牙根儿直打颤,真想跳下去来个玉石俱焚。体内的兽性更是爆裂出来,热血如沸,抑制不住要吃人的冲动!
澹台兰指着我道:“哎呀,姐姐你快看呐,通判大人好可怕!仿佛要吃了人家呐,人家好怕怕!”
澹台蓝笑道:“别怕,他没得本事的。我猜咱们这位通判大人多半已经给阴曹衙门求救了,说不定待会儿会有二三十个鬼兵来救人,兰兰你说是不是很吓人呐?”
澹台兰做出一副十分胆怯的样子,说道:“啊哟,不好啦!人家好怕怕,咱们这七八百蛊尸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了?只怕届时要请天枢大人做主啦!嘻嘻!”
澹台蓝又道:“天枢大人出马对付几个下贱的鬼差?那不是太看不起他老人家啦!起码也要甚么鬼天子出马才能请得动他老人家一根手指头!”
澹台兰迎合道:“姐姐说的是!区区阴魂厉鬼,肮脏下作的玩意儿,竟然也敢称天子,竟然也敢和仙家争辉齐名!当真不自量力,令人闻言发笑!”
她们姐妹俩一唱一和,对阴曹地府可谓瞧不起得紧,污言秽语,直是不堪入耳,我刚要回言咒骂,又听那澹台兰说道:
“姐姐你听说了没有,前一阵子,他们阴曹一个阴天子竟然被十几个小混混儿给砍死啦!”
澹台蓝噗嗤一笑道:“当然听说啦,那人好像是甚么提刑官,掌管阴阳两界邢狱呐!我听人说,那老头子和地府的阎罗王平起平坐,威风得不得了。哈哈!可是连区区几个凡人也打不过,还给人跺成十几断,五脏六腑都挖出来啦!”
“兰兰,你说好笑不好笑!”
“当然好笑啦!由此可以推断,地府都是些甚么没用的家伙啦!这样的老头子也能当阴天子,真是瞎了眼!”
“住口!”
“住口!”
“住口!”
我怒不可遏,疯了一样咆哮起来!死死的盯着她们,真恨不得立即咬死她们,给她们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喂狗!
澹台兰道:“哎呀,姐姐你看,通判大人生气了,样子好下人呐!”
澹台蓝道:“不怕!那狗儿咬不到我们的。”又说道:“他们的阴天子老头儿都没本事,他又是甚么玩意儿。”
我心头在滴血,她们的话像刀子一样扎我的心。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老爷子!
我气得身上每一根寒毛都在喷火,目眦欲裂的死死瞪着她们,牙关咬得嘎吱作响,带着我一生的愤恨,阴冷的恶意自我体内喷薄而出,恶狠狠说道:
“你们两个,再敢对那位大人出言不逊,我咬死你们!”
澹台姐妹仿佛给我的气势吓到,花容惨淡,脸上惨白了几分。
旋即,澹台兰噗嗤一声,忘却矜持的仰头大笑:“哈哈!蓝姐姐你看呐,狗狗生气啦,要咬人!”
我再也受不住这份屈辱,老爷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是我最尊敬的人!我觉不允许任何人在他死后侮辱他名声!
这次,我没有疯狗一样的咆哮,二十静默着,释放出我浑身蕴含的森然鬼气。
我的骨骼在嘎子作响,我能感觉到我体内血液在飞速流动,肌肉在剧烈涨大,漆黑的兽毛终于覆盖全身,口中的獠牙涨破了人齿,眼睛除了那澹台姐妹再无一人。
身上的兽性终于战胜了理智吗?
这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有一道阴冷到极致的声音:
“想杀了她吗?”
“想!”
“好!那就不顾一切的杀了她!” 阴司提刑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