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记,今生不得再着红衣,若能逃此一劫,不得再回京城。”
一大早韶华就告别兰芝他们时,攸宁堪堪醒来,兰芝想挽留韶华陪他们多住几日。反正白山离川北那么近,严恺之既然手握虎符,想必就算木石真有心害他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但是韶华摇头拒绝了,她离开凉城这么久,或许卫篪他们早就赶去给严恺之送信,若她不去川北反而会让严恺之更加担心。
大概是经历了这么一次生死,攸宁毫不掩饰对兰芝的感情,即便是韶华在前,他也大胆地拉着兰芝的手。
韶华盯着兰芝害羞地忸怩到最后顺从地接受攸宁的霸道,红扑扑地脸蛋显得十分明艳动人,她看了看韶华,眼神有些心虚。攸宁不满韶华对兰芝的打量,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让兰芝太难堪。韶华低下眸,心里只想着祖父跟她说过:攸宁最难过的那一关并不是安危,而是姻缘。
如今兰芝若是回京,必然是以公主的身份,自然是要回宫里。可是就算她已是嫁过一次的人,以公主的身份,攸宁是很难求取到的。辛茂山虽然只是侯爷,可是长女嫁到李家,李斯晋前途无量,二女儿尽管已死,但牌位却明白写着世子妃,就连韶华这个所谓的义女也是兴勇侯夫人。先帝卸他军权,除了要他回朝坐镇朝中党派,也是怕他子女在京位高权贵,而他在边疆拥兵自重,到时弘弋单枪匹马控制不住。
就算弘弋同意,可是朝中大臣未必不盯着这个从多罗回来的和亲公主,就算是严家娘子,现在也是金枝玉叶。更别说严恺之凯旋回京,兰芝的身份就要更加矜贵起来,到时攸宁想要娶兰芝就难上加难了。
但是兰芝要是不回去,正好合了某些人的心思,而攸宁作为定西侯唯一的儿子,他的妻子绝对不能是来路不明的女子。
而以韶华对攸宁的了解,他认定了一个人,自然也就不会改变心意,他更不会委屈兰芝为妾。
韶华的离开最不舍的除了兰芝,自然是胡八娘。
她昨晚问过胡八娘,“我明日一早要下山,你要走还是要留?”
胡八娘表现出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师父去哪,我当然跟着去哪。”可是,说完就后悔了,“一定得明天走吗,公主他们怎么办。”
韶华对她恋恋不舍的样子嗤之以鼻,“他们留在这里,自然有人会照顾他们,你若舍不得就留在这里,要不然可以会凉城,我想胡太守应该也找人找得急了。”胡八娘一听到凉城,立刻变了样子,举手表示自己要追随韶华,而且还想见福林。她好不容易才出来,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捉回去了。
韶华已经放弃对胡八娘的数落了,她心里只想着早点到川北,然后警告福林找条绳子拴住胡八娘,别再让她出现在她面前。
攸宁虽然身体虚弱,看着韶华临别时心事重重,以为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勉强打起精神跟她们玩笑:“你总是叫韶华做师父,怎么连句师伯都没叫我,好歹我可是她哥哥。”攸宁说完差点就挨韶华一拳,不过想到他是重病号,兰芝也倒抽着气看着她,韶华只能没好气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样子。
不过,胡八娘的话让韶华很是解气,她反问一声:“那我要改口公主做师伯娘吗?”
兰芝听了,小脸顿时红了起来,起身就跑开,气得攸宁立刻下逐客令把她们都赶下山。韶华她们跟着春多下山,看他一路心不在焉,听着胡八娘在她耳边八卦,韶华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叹气。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扰,奈何无情也是多情人。
没有攸宁他们在身旁,韶华也少了顾虑,出了山立刻策马狂奔,汉白玉的速度快得连胡八娘都不敢再喊潇洒,只能紧紧抓住韶华的衣服,生怕跑得太快把她甩出去。
福林早早就等在城头,一看到汉白玉的身影远远疾驰而来,福林提了严恺之的手令,立刻大开城门,把她们接进来。
胡八娘一见福林,就跟着猫闻到腥,根本没在意旁人的眼光,立刻就扑了上去,死死地搂着福林的脖子不肯松手。
“我把人交给你了,今日之内不要再让我看见。”韶华看到胡八娘终于不再缠着她,顿时松了口气,“严爷呢?”
“昨夜敌人突袭,严爷为了守城,累了整整一夜,刚刚才睡下。”福林想要把胡八娘从身上落下来,奈何胡八娘就跟八爪章鱼似的,手脚并用,整个人都挂在福林身上。就连开门的士兵都被胡八娘这豪放的性子吓到,忍不住转过头窃窃偷笑,把福林笑得面子都有些站不住,“给我滚下来。”
“就不!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我们在路上遇到……”胡八娘正要跟福林分享这一路惊险刺激的事,可是韶华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让她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福林好奇地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问道:“遇到什么了?”胡八娘几乎把头摇得要掉下来,“没、什么都没遇到。”
福林一脸不信,但是韶华脸色平静,胡八娘却坚决地摇头不肯回答,他只好说:“那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到,昨日卫三他们就来了。”
韶华眉头一挑,心道果然还是让他们抢了先,“你们继续,我先去看看严爷。”反正她已经平安把胡八娘带到川北,终于可以了无牵挂地去找严恺之,她一定要跟他好好讲清楚,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
不等他们回神,韶华一扬马鞭,在川北敞阔干净的大街上策马疾驰。福林看着她一溜烟就消失的身影,倒没想到韶华什么时候会骑马,只是纳闷地说:“她找什么急,我都没说严爷住在哪。”川北城很大,要比凉城大上三倍有多,又不像京城那样南北东西都有整齐宽阔的大街。头一回来川北,若没有人指路,只怕连找到落脚地都难。
“你放心吧,我师父聪明得很,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胡八娘像葫芦一样挂在福林身上,看着韶华远去的身影,一脸自豪的样子。
福林瞪大眼睛看着她,心想韶华从到凉城到这里也才多久,什么时候和胡八娘关系这么好了。“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师父?”
胡八娘故作神秘,卖了个关子,“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她是师父没错了。”以后还有个公主当师伯娘,说出去多长面子,她在凉城就是倒着走路也绝对没问题了。她忽然想到一点,气得从福林身上跳了下来,一手拧住他的耳朵骂道:“你居然敢背着我偷偷溜出来,你是不要命了,还是不要我了。告诉你,你要敢不要我,我就跟你拼了。”
福林被她揪得耳朵疼,连忙大喊道:“都要都要!”
开玩笑,若是不要她,胡八娘还不得把他的命也给咔嚓了。福林看着胡八娘小人得志的模样,心里懊悔,自己怎么还为她担心了一整夜,还想着若是她能平安回来就娶她为妻。现在可好了,人是回来了,性子就更野了,他恨不能把对月亮说出去的话全部收回来。
看着胡八娘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一撒手,背着她转回身,大嚷道:“不跟你说了,都是因为给你们开门,我还得赶回去煎药呢。”
胡八娘听了跳了起来,着急地拦住福林的路,“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哪里受伤了吗,还是吃错药了,吃坏东西了?”
“得得得,从你嘴里我就甭想听到好话,你快给我走开,我还有事呢。”福林压根就没指望胡八娘能像个正经娘子一样,就算不说知书达理,至少能别这么冷不丁地打岔捣乱。
他们进城没多久,就听到有人被投毒,木石真非赖着是因为严恺之他们进城时候让奸细混进来。福林听了直冷笑,他们进城的时候,天都还没大亮,身后十米连只蚂蚱都没有,哪里冒出来人能混进城。好吧,就当是混进来了,偏偏中毒的是木石真营帐那边的侍卫,这摆明不就是裸的陷害,谁知道是不是木石真自然下毒想要诬陷严恺之。
可是严恺之的身份是他得罪不得,所以他也不敢说是严恺之做的,只是含沙射影地指责是他疏于管理,所以让奸细混进来,还要求整顿军营,把所有人的住处都搜一遍。要不是好几个将领都出来表示救人要紧,而且大敌当前,要是被对方知道军营有人中毒,只怕会打草惊蛇,军心大乱。
严恺之有先见之明,把福林带在身边,所以让他赶紧去救人,可是福林脾气倔,不肯伸出援手。严恺之劝了好几句,他最后无奈才过去,木石真当时还不信福林的本事。只不过那几个士兵的毒发快,而且中毒的情况都比较离奇,眼看就要不行了,福林几下针灸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才安定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