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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说时间过去多少天？”

　　“刚好十天。”

　　*

　　时空旅站的诊疗室中，秦关与谢遥一人占着一个医疗舱，面对面发着呆。

　　十天。

　　他们去往上邪所在的时空明明停留了整整十个月，每一天日升月落，他们确定自己是过着真实的生活。而现在钟小涛却告诉他们，他们离开22世纪的时空旅站不过十天，连他都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然会这么快就回来。

　　这样离奇的时间差此前他们从没遇到过，往往他们在别的时空度过了多少天，回到时空旅站之后这边也是过去同样的天数，充其量也就隔着南半球与北半球这样的时间差距。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此前那十个月的旅行、那各自找到心上之人并发展刻骨铭心的恋情都只是他们在做梦吗？

　　不。

　　秦关把手放在自己衣服口袋上。

　　那里有临别之时上邪匆匆塞进去的一样东西，跟她说，让她登上飞船以后再看。

　　她听了他的话，在眼睛哭得都快睁不开的时候，抖着手拿出了那样东西来看。

　　那是一张照片。

　　在根本不知道相机是什么的他们的那个时空中，上邪塞给了她一张照片。照片上，天空似暗非暗，而半昼半夜之中，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莫名的，在看到照片的刹那，秦关想起她与顾西陵初识之际，顾西陵说，上邪去找她的那一晚，她看到一颗星星划过天边。在当时她就猜测，会不会那颗星星就是她和谢遥乘坐的飞船？

　　看到照片的那刻她知道了，是，她就是那颗星星。

　　或许她去往各个时空旅行的这些年，曾有不止一个人看到过她这颗星星，却从没有一个人，她也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在刹那之间将她这颗星星记录成永恒。

　　照片的背面，他写道：这是你进入我生命的证明。我会一直等你，我的星星公主。

　　当日他曾说她是他心中的一轮明月，而今又叫她星星公主。

　　她是他的星，也是他的月。

　　是以无论这时间差有多么诡谲，这次的旅行本身有多么诡谲，她都知道这绝不只是一个梦。

　　因为有一个人，正在真实的等待着她。

　　秦关看向谢遥。

　　谢遥也正抬头看她。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千金不易的坚决。

　　*

　　“根据检测结果，你的脑电波查出全新的异常的波动，而这种异常与之前在你的脑电波、以及关凌的脑电波里检测出的，确认相同。”

　　出发前的那间会议室中，秦关与钟小涛相对而坐。

　　秦关手心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那现在……我能自由返回想去的时空了吗？”

　　钟小涛沉默半晌以后才摇了摇头：“我猜，还是不能。”

　　秦关蓦地握紧了双手。

　　“一模一样的波动……”钟小涛沉沉叹了口气，“之前的既然没用，现在的又怎么会突然管用？”

　　秦关这才知道“确认相同”是什么意思：她没有空手而归，她确实循着关凌二十几年前的那条路在继续往下走，但她也并没有得到任何新的成果。

　　“为什么会这样？”良久，她涩声问道。

　　钟小涛有些犹豫。

　　秦关这会儿却实在受不住他这种欲言又止：“无论什么话，您说。”

　　“我猜，”钟小涛深吸一口气，“这个东西大约并不完整，而之所以关凌和你带回来的东西一模一样，是因为它们都只是其中的‘碎片’。”

　　他这样说，秦关就知道他刚才为什么犹豫了——

　　将她和谢遥推向未知时空，这是钟小涛一次巨大的冒险，其中也夹杂着他的私心。而如果她带回来的东西只是“碎片”，而这碎片又与关凌之前带回来的相同，既然关凌的碎片能带她去往未知时空，就说明这片新的碎片同样能带她前往未知时空——直到“碎片”集齐。

　　钟小涛一旦说出这句话，难免就有了要让她二次冒险的意思。这一回她和谢遥平安回来了，下一回、甚至下下回都依然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其中保证什么。钟小涛大约不知该怎么让她和谢遥继续承担他这种旺盛的求知欲，因为他并不知道即便没有他这个结论，甚至即便那碎片并不抵用，她和谢遥也并不会放弃再次前往未知时空这件事。

　　秦关心中忽然一动。

　　她与上邪的“一周目”，先前在她想象之中，一直是她拿到“钥匙”后再返回去找他，或者没能拿到钥匙，她经过别的努力得到重新回去那时空的方法。但如果真相是“钥匙”根本没找齐，而她能够通过碎片再次返回相关的时空与他相遇，那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她不必在原地蹉跎，他也不必等她太久。

　　几乎一瞬间就相信了这种可能，秦关极力按捺着自己的兴奋：“我会继续……我是说，既然‘钥匙’不完整，那我就去把所有碎片都找回来，再凑成完整的。最无知最危险的我和谢遥已经经历过了，这一回我们不会再害怕了。”

　　钟小涛若有所思：“你和谢遥还想要一起去？”

　　秦关微微怔了怔，有些心虚道：“我们在回程上聊过，他现在对这件事也挺感兴趣了，听他的意思，是想和我一起直到得出一个结果。”

　　一边说她心里暗暗想，回头谢遥会老实跟钟小涛交代他在那边谈了个女朋友、不去不行么？总之她是没脸说的，至少现在还不想……

　　“这样也好，如果你执意还要继续去的话，带上谢遥，你们互相有个照应，我也能放心。”钟小涛微微一笑，“所以，你准备好跟我说一说这十天的经历吗？”

　　犹豫片刻，秦关道：“不是十天，是十个月。”

　　钟小涛面上一愕，随即坐直了身子。

　　秦关随即便将这十个月的经历一一说了一遍，包括她最初抵达那时空时看到的幻境，以及她猜测幻境是碎片给予她的提示……所有的经历连带着她的推测与结论，她都说了，只除了上邪。

　　她倒不是完全没有讲上邪。他在她的这个故事中依然是主人翁：他是几位关键人物的老师，他有一艘很厉害的船，他给了她很多帮助……但第一，她没有说这是她喜欢的人；第二，她没有说上邪身上那些厉害到不像人的地方。

　　第一点是出于羞涩与她对自己“不务正业”的愧疚，而第二点的有意隐瞒则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不知道是不希望钟小涛隔着不知几百几千年的时光将上邪当成关凌那位心上人那样放大百倍来研究，又或者她就是单纯希望上邪是她一个人的，别人都不去注意他、了解他才最好。唯一确信的是这样的回答并不是她临时起意，因为早在她开始写旅行日志时，她便已开始下意识隐藏上邪的名字。

　　或许喜欢一个人就会自然而然产生这样的私心吧，就像他们至今不知关凌那位心上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是一个道理。

　　说完这一些，她又道：“稍后我就将这次的旅行日志，以及其他资料打包发送给您。”

　　点了点头，钟小涛微笑道：“原本我以为咱们只是十天不见，没想到是十个月，这会儿你大约有着比我这糟老头子更想见的人，我就不留你了，其他的等我先看完你和阿遥的旅行日志之后再说。”

　　秦关干脆地起身：她确实有着更想见的人，她迫不及待想去看一眼在她而言已经躺了足足十个月的关凌。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又伸手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照片。

　　她会将这一路所有的收获全部拿给钟小涛做研究，除了这张照片。

　　这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

　　秦关走后没多久，谢遥进入会议室。

　　钟小涛正在查阅终端——秦关已将资料都传给他了。

　　一时会议室中没有人说话。谢遥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就仿佛他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钟小涛眼睛终于从终端上抬起头，朝着谢遥微微一笑：“那么——”

　　“说说看，这一路小关有什么隐瞒我的东西吗？” 最后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