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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不忍心辜负好友一番心意,秦关暂且按捺住了自己一切的心思。应风采对此有些不解,私下问她道:“以你性情,我本以为你绝不会赞同谢遥这番言行,更不会放下对主人的心思,难道是我看错了?”
“你没有看错啊。”秦关笑得有几分狡黠,又有几番从容不迫,“只是人与人之间互相靠近、互相信任总有一个过程,那个人活得比我长久太多,那他需要的这个过程比我长这也没什么,我见过未来,知道他会真的爱我,那我就等他好了,毕竟他这个人本就值得我拿出最大的耐心去等待啊,谢遥这个朋友也值得我为他放慢我谈恋爱的脚步啊。”
应风采不由笑了笑。
秦关稀罕地看着她:“你就应该多笑一笑,你知不知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
下刻应风采就板下脸去。
秦关给她这傲娇模样逗得咯咯直笑,又想着她适才发问看似漫不经意,实则还是在关怀自己,上前一步十分亲密挽住她胳膊:“总之谢谢你啦,你就放心大胆跟老谢谈恋爱,我绝对不会羡慕嫉妒恨的,也不会像那个小气鬼一样整天在你俩之前搞破坏。”
挽胳膊这动作对秦关那时代的女孩子而言,是最常见的一种表达亲密的方式,可惜秦关从前既没有能够这样亲密的朋友,应风采在这领域中更是毫无经验一片空白,更遑论她二人之间虽一直有着绝对能以“深厚”二字形容的情谊,但因着彼此心里都暗戳戳妒忌对方跟自家心上人的亲近关系,各自面上都端成了习惯,虽心中互相关心,这关心却并不经常流于表面。似今日这般的“强挽”,在二人认识至今这还是第一回发生,一时别说应风采,便连主动做出这行为的秦关也颇为不自在,但再不自在两人却谁也未收回手,就这般走了一段,待那层不自在消散过后,各自心里却忽地就高兴起来,虽具体都不知心里头在高兴些什么,但彼此心中熨帖,一时便连各自的心上人、那些前路后路在此时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
如此过了两年,某一天邵皞与卫陵过招之后,忽道:“在此地停留太久,我们该继续远行了。”
卫陵闻言愣住,尚未答话,便听邵皞续道:“是以,你也该去取属于你的那一样东西了。”
姒幽兰心头血。
那是属于卫陵的东西吗?不是。但邵皞却说是。
这是他作为老师的自信。
卫陵看向上邪。
上邪含笑颔首:“是该去了。”
夜宴上前一步:“我陪你同去。”
秦关也紧跟着上前:“我也去。”
应风采没说什么,却也跟着秦关往前行了一步。
在这两年之中,她对卫陵的关切看似不如秦关密切妥帖,但众人谁都没忘她是走尸族人中唯一一个陪在卫陵身边的,她也是走尸族中唯一一个曾获龙神至宝的,与其说她不关心卫陵,不如说她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她早已在准备好要在这一天助卫陵达成所愿,这同时也是他们所有走尸族人共同的愿望。
她和秦关既已上前了,谢遥自没有不上前一步的道理。
唯独还剩上邪、邵皞与夜叉族人站在原地,俱都没有往前的意思。
秦关一时有些疑惑。她本以为邵皞和上邪决计不会放心卫陵独自前往,不说出手帮忙,好歹得在一旁看着,而夜宴也不会在这事上对卫陵伸出什么友谊之手,偏偏这几人的选择却恰恰与她以为的全然相反。除此外,她也有着另外一层的隐隐的不习惯与不舒服——这两年即便她与上邪关系始终未能更进一步,但至少行动上他们从未分开过,每日里小到一日三餐这样的琐碎事两人也俱都在一起。若这回她陪卫陵上山而上邪未去,那这无疑就是两人两年来头一次分开行动。而更深一层捆缚她心的疑问则是,此去取魔尊心头血如此危险,上邪不反对她去亦不打算跟随,这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安危么?
从来自认强者、连时空壁垒都敢悍然直闯的秦关头一次因为别人对她的“放心”而委屈起来。
上邪似总能看穿她心底一切情绪,她这委屈堪堪起了个头,便听他笑道:“你们几人各有所能,此去倒真能帮得上他,至于——”他说话间,目光看向卫陵。
接收到他目光,卫陵立时接口道:“我会保护他们。”
卫陵是不会说谎的人。
适才夜宴秦关应风采谢遥一一表明要与他同去时,他未出言反对;上邪邵皞表明不会插手这件事他也并不惊慌,更在此时说出这句话,这就证明他确有能力在上邪邵皞皆不在的情形下、自雪霰山下的火山与魔尊心头血的双重危机下保护几人安全,同时也侧面向去秦关证明,上邪之所以放心她随之前往,正因为知晓自己的小徒弟有这样的能力。
秦关抬头瞟上邪一眼,心中那点委屈早被甜甜蜜蜜与快快乐乐取代——她对他的要求,向来都是这样简单。
而直到一行人再次来到雪霰山下,秦关才蓦地反应过来上邪邵皞不与他们同道的最紧要的原因——
“小陵取走魔尊心头血后,地下的火山是不是瞬间就会失去压制,面临爆发?”几步小跑到上邪面前,秦关紧紧盯他双眼道,“你俩是不是已经做好用什么东西去取代魔尊心头血的准备?有……危险吗?”
比起卫陵上山取宝,实则她所问的这件事才是他们将要面临的真正的大事:一旦魔尊心头血被取走,届时一个不慎下火山爆发,再加上压制在其上头的雪霰山山体被毁造成山崩与雪崩,届时被毁掉的很有可能不仅仅是相邻的暮楚二州,极大可能整片大陆都将受到波及。只因上邪在两年前轻描淡写说过一句他有办法解决此事,是以大伙儿才默认卫陵要为了他自己去夺魔尊心头血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以至于到了后来,大家伙儿都默认这真的就是件小事而已,唯一的重点真的就是卫陵他到底能不能凭借自己本事夺得宝物而已,反倒再没人去担心其后种种的危险。众人如此,最大原因自是因着他们对上邪的盲目信任,这其中以秦关有甚,以至于都走到了雪霰山脚下,她这才终于如梦初醒。
上邪抬手,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邵皞及一干夜叉族人,含笑问她:“你看我们这是个什么组合?”
“组合”二字还是他自秦关处学来。
秦关脱口道:“神族谨慎的老不死组合?”
话说完,她有些懊恼捂住嘴。
上邪却不以为意:“既知我们是这样的组合,面对区区一座火山,当年姒幽兰能以区区一滴血便封印其数千年,我等加起来难道还比不过她一滴血?”
但那“区区”一滴血却是魔尊的心头血啊!
秦关一瞬之间想要反驳,但终究对他的信任和崇拜更占上风。又有一瞬她想留下来陪在他身边,无论是好是歹至少她不必牵肠挂肚。但想到他之前默认她随卫陵前去的行为,那既是对卫陵的信任,同时却也是对她本人的信任。胡思乱想半晌,她抬头,终究只以玩笑般口吻轻轻松松道:“那你们可得算好时间差啊,一个不慎引起甚山崩地裂的,届时薛大将军只怕不会理会你们是什么组合,天涯海角恐也要找你们讨个说法。”
“我可没有被一个大男人天涯海角追着跑的癖好。”上邪轻笑一声,“是以不必担心,我必不至令你颜面无光。”
能令她颜面无光的无疑有两样,其一便是方才所说的明明是她的心上人却被一个大男人追着跑,其二便是身为她无所不能的心上人竟不慎伤害到自己。
二人对视片刻,秦关洒然一笑:“那就晚些再见了。”
上前将她揽入怀中静抱片刻,上邪抽身,轻拍了拍她发顶:“去吧。” 最后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