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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他道:“适才小宴说他有自己须得要做的事,我也一样。我来这里,最要紧便是为了你和小宴,但除此之外,我也还有着其他想要做的事。你还记得昨日你背我上山时提醒我拍照,我当时既感动又难过,觉得你太好太善良了,总是宁愿自己吃苦也要考虑别人的事,但我虽这样想,却还自私的想请你继续善良下去,只因我想要拍摄、想要记录的不止雪霰山,不止天禄关,还有这二者以外的更加广阔的地方。我心里除了你俩之外,也还有其余牵挂的人和事,我都想要去看一看,因为我也不知等我下次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他们了。还有小宴——”顿了顿,她拉住卫陵的手,这才续道,“我们都很担心他的身体,上回他父亲母亲来此,皆只匆匆一晤,许多事皆未能问个明白,我想跟在他的身边多照顾他一些,最好能找到医治他的法子。我说这些,你能理解吗?”
卫陵自然能够理解。
就像秦关说他的那样,比起自己,他下意识先考虑的总会是身边重要的人,是以无论夜宴和秦关谁说出他们暂时不能陪在他身边是有重要的必须要去做的事,他都自觉把自己往他们所说的事后挪一个位置。而当秦关所做之事与夜宴的身体有着关联时,卫陵便注定绝不会对秦关说出一个“不”字,甚至他连心中的难过不舍也都尽数敛去。
因为他想,若他表现得开心一些,说不定夜宴身体康复的机会便要更大一些。
只是当双方下定决心要分别时,其中并不太爱在这种时候发言的一人却做出了众人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决定。
应风采。
她决定要留在卫陵身边。
谢遥对此是茫然的。
他第一反应自然是随她一起留下,但——
他看向秦关。
秦关皱着眉。
她第一反应,也认定他二人要一同留下。但紧接着,她便与他想到了同一件事:说是暂别,可但凡夜宴在与卫陵再会之前便达成心愿,届时留给秦谢二人拿来与这世界道别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分钟,他二人若相隔千里,那是决计不成的,除非——
一个激灵,秦关脱口道:“你不能留在这里!”
谢遥默然。
秦关定定看他,一字一顿复述一遍适才话语:“你不能留在这里。”
谢遥不能留在这里,除非他已做好不随秦关返回22世纪、他独自留在这时空的决心。
而这正是秦关所反对的。
只因他们谁也不知晓,秦关下一回过来会是何时,是几年后,几十年后,亦或是几百年后。
谢遥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类而已,寿数不过短短数十载,顶了天也不过一百出头。而应风采呢?应风采目前的寿数还根本看不到尽头,谢遥想陪伴应风采,可他又能陪她几时?秦关确想见到他二人情投意合终成眷属,想见到他二人白头偕老,但她亦知晓他二人目前根本没有所谓的白头偕老,是以她没法接受这样的终成眷属法。
而说一句最最最诛心的话,她可以接受一来一往间便永远失去鸿图、夜鹛等人,可以再回首已连他们的尸骨都寻不着,只能见到他们的后代子孙,不是因为她和他们的感情不够深厚,而是她自知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若以22世纪的时间线而论,她在这世界认识的所有人或许都早已化作尘土。但,她不可以接受一来一往间谢遥就变老甚至直接死去,她绝不能。
谢遥知道她反对的是什么,他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方才那一瞬,他只是单纯想留在这时空的每分每秒都尽量与应风采待在一起而已。
现下他也有些为难了。
若不能说服、或是没有办法带应风采离开这里,他并非就没有留下来永远陪伴她的决心,只是他设想的时间段却并非现在,并非秦关还没有救回关凌、还没能得到上邪给她的一个结果之前,也并非他能够给抚养他长大的钟小涛一个交代之前。
几方人都很为难,而卫陵虽不知他们具体在为难些什么,却知他们这为难因何而起,他正想开口拒绝应风采,却忽听夜宴向秦关问道:“为何你与谢遥还在这里?”
他这话乍听一点礼数都没有,近似于直言赶人了,秦关却并未被这层不客气的外皮所惑,冷静答道:“因为你。”
“是我想的那样?”
“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没有问题。”夜宴道,“现下你们还走不了,他二人可以留下。”
秦关目光一闪:“直到与小陵再次相见?”
夜宴颔首:“直到与卫陵再次相见。”
秦关轻轻吁了口气。
夜宴说出口的话,她相信内里绝无一丝虚假,不像她,适才她与卫陵强调只是与他“暂时分别”,但说这话时连她自己也不知往后究竟还有没有再见他的机会,她其实也不是故意想要欺骗这孩子,只是心里总想着要给自己留一点期待和念想而已。现下听到夜宴的话不得不说她心底的压力和郁郁瞬间去了大半,无论如何,至少他们确定还有着下一回相聚与正式道别的机会。
是以最终的结果也算得上皆大欢喜了,卫陵留在天禄关,决心要跟随薛长仪,应风采与谢遥留下来陪他,而秦关和上邪则与夜宴同返东都,双方在天禄关外分别,临行前夜宴将自己身披的红色大氅解下披在卫陵的身上,卫陵受宠若惊,手忙脚乱想除下大氅还给他:“我、我不冷……”
夜宴只无声拍了拍他手臂。
他不是不冷,他只是冷惯了,自己将其当作了常态而已。
*
回程几人坐上了薛长仪为他们准备的马车。
天禄关与东都相距数千里,无论上邪还是夜宴,只要他们愿意,实则他们都有更简单的法子回去,但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马车这样颠簸又缓慢的行路工具,秦关只要想一想,便能明白他们这样选的理由——大约她与卫陵将那番话时,他们都听进了耳朵里。
风雪肆掠,即便才走了没多远的路,那道原本显眼的红衣身影依然很快便再看不见。
秦关整个上半身都伸在马车外,盯着不断远离的那方向不舍得回头。
“我以为你会留下。”夜宴忽地说道。
秦关闻言,终于舍得回身坐好。 最后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