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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容看上去实则比秦关都还要稚嫩些许,因她一切的生理特征都定格在她出事那一年,是以他猜测,她那年大约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姑娘,甚至有可能与当年堪堪踏入时空旅站门口的秦关一样,才是甫成年的十八岁的年纪。她在这个年纪经历了可怕的疫症,紧接着又经历了比疫症更为可怕的神与神之间的斗法,在那斗法后,她从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此成为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能行走于幽暗之间的神志清醒的冷血尸体,她却一直一直不肯放弃曾经身为人的权利。对于她在那段时间之中的斗争,无论她与上邪说来都只轻描淡写,可事实又怎会真的是轻描淡写呢?毕竟连上邪都称她得到朝天氏那一滴血的过程是“九死一生”啊!毕竟她这样不争不抢却又自有傲骨的一个人,她说曾对上邪恨之入骨,视他为生死仇敌,可上邪却说她之后对待他是“一次次跪地求我”,她而今对他亦是一口一个主人,这当中究竟是过去了多久,她又经历了多少,才会从最初的模样一点点转变成现在的模样?她这些年间,究竟是多么孤独?
谢遥只觉自己的心真是痛极了。
上前两步,他将应风采抱入怀中,万般心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说什么呢?无论说什么,她那段屈辱的、生不如死的、受尽磨难的光阴都已存在于那处了呀,永远都存在了她的生命里。
良久,他喃喃道:“我很想回到那个时候,就算做不了别的,哪怕……哪怕抱你一抱也好。”
应风采从不觉得自己委屈,唯独此刻,被自己似有着许多好感的人抱在怀里,她忽然就对过去的自己真切的感到难过起来。她想,也不是求别的,但若在那时就能识得他,那也……挺好。他说会心悦自己呢,哪怕她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从一开始就以一具尸体的模样站到他的面前。
看着这两人微微一笑,秦关复又转向上邪:“你方才在暗示些什么?”
“我在暗示,”上邪笑道,“这世间除了朝天的一滴血外,我所知的,便还有一滴姒幽兰之血,甚还是她的心头血。”
卫陵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他不知姒幽兰是谁,但他至少能听懂上邪话中的明示:“那一滴血,能够令我从此不惧光亮?”
上邪颔了颔首。
“那……”
“那却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上邪打断他的话,“我知晓你从胤原出来后这一路的壮举,不否认你有着很好的天分,但以你如今的力量,即便叫你找到姒幽兰的那滴血,你便与它对峙一百年,也必然得不到它。”
他话说到此,秦关有些疑惑插口道:“五十狼既早早就放弃了阿陵,为何他从胤原出来后却又一路受到狼邪族人的追杀?”
“只因卫陵对于走尸族人的意义,五十狼自是一清二楚。”上邪悠悠道,“他嫌弃卫陵不能如他所愿因而舍弃了卫陵是一回事,可若叫走尸族人得知卫陵的存在,以及他当年对卫陵的抛弃,那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秦关秒懂。
她有些担心卫陵会不会因上邪一而再的大实话生出伤心,转头却只瞧见卫陵晶亮目光,眨也不眨盯着上邪道:“我要如何做,才能得到那一滴血?”
“自然是提高你自己的实力了。”上邪似笑非笑看他道,“现下可愿听从卫浓的话,跟在我身后学些东西了?”
卫陵心中无尘,对一切俱都只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看待,闻言便只干脆点了点头:“我愿。”
“唔——”上邪语声中带几分拿乔,“我虽未收过弟子,却也知人间素来有着拜师礼一说,不如你先给我磕个头?”
应风采闻言立时从谢遥怀中退出来,蹙眉看向他道:“你可别太欺……”
她话音未落,已见卫陵十分干脆双膝着地,而后咚咚向上邪磕了几个响头。
众人:“……”
上邪轻声啧了一声:“这么诚心诚意的大礼,看来我不给你找个厉害师父是不成了。”
秦关有些诧异:“你不准备亲自教他?”
“我教啊。”上邪先是点头,而后又道,“但我在打架这事上虽自己厉害,却向来是凭直觉行事,未有过甚经验教训,只怕能教导他的不过。既如此,不如在这方面给他找个厉害师父。”
这事上有什么人是“打架”的本领堪与上邪相比、经验却又远比他更为丰富的?
秦关心下隐隐有了预感,暂且按下不表。
“至于今日,就先好生休息吧。”上邪挥了挥手,而后看一眼走尸族众人,“想来想跟你说话的人还有许多。”
他口中的“你”自是卫陵。卫陵纯真之至,在遇到夜宴秦关几人之前从未得到过任何善意,是以哪怕今日一天之内得到许多难以消化的信息,亦对埋骨之城这一望无际的幽暗地心存抗拒,可看向一众走尸族人暗藏善意与期盼的眼睛,比起自己的情绪和心愿,他眼下确实更愿跟他们一起说说话。
“你有法子让走尸族人一死解脱吗?”
当碧血树旁只剩秦关与上邪两个人时,秦关如是问道。
上邪自然知晓她为何要问这个话,只是在回答之前,他却也忍不住先问她:“你对我的身份……就没什么想法?”明明他已准备好许多的解释,可眼下看来,却似没有用武之地。
“我能有什么想法?”秦关有些无奈笑了笑,“你这个人啊……你是不是觉得之前和阿采都双双向我们隐瞒着身份,眼下大家感情与信任早已不是刚认识时的模样,是以心中有些不安,这才有了今日这番表白?是不是你甚还想着……跟我坦白昔日你对走尸族所作的种种,又叫我得知你走尸族头头的身份,我若接受不了,也好及时收回自己的感情,及时止损?”
上邪没说话。
眼前这姑娘这样聪明,清楚说中他每一点隐秘的心思,唯独……所谓若她接受不了,便希望她收回感情及时止损的话,他也只权且这样想想而已,更加真实的内心里,连他自己也不知若当真不能被她接受,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最后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