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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说来,有关于幻境或说是梦境,秦关亲自经历已不止一次了。
从她第一次进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率先进入的就是梦境,虽说她自己也很清楚那是在做梦,但哪怕是在第一次见到顾西爵三人、对一切都还懵然不知时,她也能隐约察觉到无论是顾西爵顾西陵沈东昀这三个人,还是他们所经历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以及她视线所及的那些景象,那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梦境既无比真实,却又叫她清楚知道那只是个梦,这一直都令她颇感神奇。
现在她与上邪、谢遥、应风采、朝歌、夜闻道几人一起站在金顶山的半山腰上,都在齐齐注视着下方的不老城。
严格说来,即便瑶云以及魅魔族全族之人都接受了上邪给予的这份礼物,令整座不老城入梦一天,但他们几个也没有必要非得离开,毕竟上邪说了这对于他们几人并没有任何影响,朝歌更是直言他们哪怕想跟着入梦也没关系,她可以随时遵照他们的心愿唤醒他们,可左思右想之下,秦关还是道:“这应当是完全属于魅魔族人的一天。”
因她这句话,他们便直接退到金顶山的半山腰来,退到这个可以完整看到下方不老城的地方。
此刻整座不老城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光晕似有若无,令这座城池显得静谧而安宁。
秦关不自觉的,出口时连声音都放小了一些:“他们……此刻已经在做梦了吗?”
上邪浅浅颔首。
“他们的梦境也与我之前所遇到的一样吗?”秦关忽然又追问道,“就是那种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但同时又很肯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止是心里头一点点虚妄的幻想而已。”
上邪再次颔首:“差不多是如此,我也如对瑶云承诺的那般,给了他们选择的余地。若有人不愿承载着今日这份记忆,那他们也可扔掉那份清醒,完全投入其中,自然,等他们醒来以后,他们也只会将这当作是梦一场。”
怔怔看着他,秦关道:“我……之前我就不止一次想过,究竟是谁将我带入那个幻境、一次次告诉我我应当做些什么呢?他是在什么地方注视着我的一切吗?我做那些事,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给了我那些幻境的人,他又有什么目的呢?”她喃喃说着这些,也不知是在问人还是自语,只是注视着上邪的神色,却越发显得迷茫,“这样的事总不成是个人就能做到吧?你……你又为何能做到呢?”
上邪静静回视着她。
他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真诚而坦荡。
他就是这样的。
当有些话他不愿回答、不想回答的时候,他不会说谎去骗她,只会像这样很清楚传达出他自己的意愿。
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她便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我们可以更近的看到他们吗?”她没再追问哪怕一个字,自然而然便转移了话题。
上邪伸出手,手心朝着不老城的放心,轻轻握了握手。
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的,众人便觉那层光晕似乎离他们瞬间又近了许多。
秦关忽然又想到,之前上邪说这对于他只是“举手之劳”,如今看来,这四个字当真连一丝一毫的夸张修辞都没有。就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方才还寂寂无声的半山腰忽然便热闹起来。
幼儿的啼哭声、孩童的打闹声、年轻人欣喜的笑声、年长者欢喜的叹息声。
随着这些声音一同朝他们涌来的,还有大片的景象,那些今日前从未在不老城里存在过的景象:街头巷尾有玩闹的孩童、有貌美的年轻人、也有弯腰驼背的老者,酒肆里、茶社里、饭馆里、客栈里……到处都是不同的面孔,有的已花白了头发,有的还在父母的怀抱里,仿佛这一整座城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今日的他们都不愿待在房间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从房舍中走出来,走到大街小巷里,他们也不是想要做什么,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相对大笑,也有的无语泪流。
秦关几人定定地看着。
就如同上邪所说的那般,这一天只是一个梦,一个所有魅魔族人都心知肚明不会长久的梦,但这一天偏偏又是真实存在每一个魅魔族人生命之中的,相对于他们漫长的一生,这一天短暂得如同人族的一眨眼,可这一个眨眼,注定会永恒留在他们的心里面。
这场梦的长度至今已过半了:晨间出生的那些婴孩儿,已变作垂髫少儿,再长成容貌昳丽的青年;而那些几百岁高龄的原本的“年轻人”,却俱已满头白发,甚有不少老者都已躺在床上,生机微弱。有子女送别父母,也有孙辈送走祖父祖母,他们俱如同普通的人类那般,被送走的老人鹤发鸡皮,送人的子孙们或年轻或年少。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梦而已,当梦醒之后,“死去”的人又会通通活过来,但他们还是为着这一时半会儿的死别而伤心难过;他们在伤心难过的同时,心中却偏偏又有种从未有过的畅快:原来这就是山那头的、世间人的生离死别啊,终于在今日,他们也都全部拥有体会了。
“为何要帮他们?”
山腰间,秦关忽然问道。
——哪怕上邪早已说过是“举手之劳”,但她还是又问了一遍。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她心里都清楚,他从本质上而言,从不是个好管闲事之人。
“你有一次跟我提到,你的世界有一种玩乐名为‘游戏’。”上邪不答,反而忽起了另一个话头,“你说若你与我同在‘游戏’之中,那你我的实力差距,你只是个刚从新手村诞生的新人,而我已是当中的满级大号。而‘满级大号’的意思,便是一切都是最好的、最高等级的,什么都不必再学、再练了,只要站在那里供人瞻仰就足够了。”
秦关记得,自己确实跟他说过这一番话,是在上一个时空中某一次与他闲聊,她以此来委婉表明自己对他的“瞻仰”之情。
但这与她刚刚的问题有何关联呢?
“但我现在想来,你有一句话却是错的。”她疑惑中,听他续道,“即便我当真是‘满级大号’,却也并非是什么都不必再学了。”说到此,他扭头看她,微微一笑,“比如你的身上,便一直有着足以影响我的东西,事实上也确实一点点影响到了我。”
秦关睁大了眼睛:“是什么?”
“是热心和热血。”上邪答道,“你的身上,有着这两样东西,仿佛时刻都可以为你认为对的人、对的事抛头颅洒热血,也本能的去了解和倾听世间的不公,并与之感同身受。”
他说话间,秦关茫然眨着眼。
她是这样的吗?她有……这样的品性?
要知在前来这个世界以前,在她人生的前22年里,她一直当自己是个冷心冷情、对万事万物都并不上心的人啊。固然来到这世界后,她被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的朋友们感染,有感他们的优秀赤诚,又总跟着他们“干大事”,不知不觉间就如解放了天性般,迅速便融入其中,也跟着变得活泼开朗起来。可她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这般是因为遇到了他们,却万万没想到,上邪竟会反说她“热心”与“热血”。
怀着巨大的不解,她不由自主看向谢遥。
此间她最依赖的人,除了上邪自然就是谢遥,况且与上邪相比,谢遥认识她更久,也曾见证她往日“冷心冷情”的那段时光。
她的目光之中,带着种小心翼翼的求证。
谢遥笑了笑,却并未出言给她肯定又或者否定的答复,只在心里想道,秦关嘛,她的心当然是热的,她的血当然也是热的
哪怕是在早先的几年里,她的旅行笔记也从来都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旁人只是记载所见所闻,而她的记载里,情感却往往充斥着整个的篇幅。她以为记载一株花、一棵草的成长衰败都是作为旅人来说必备的素质,但其实并不是的,并非每个人都拥有她那样的细腻和耐心,也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她那样级别的同理心。
就像上邪所说的那样,她对身边的一切都有种天然的包容与理解——虽然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因从前的她,总是无时无刻不在下意识控制自己的情感,而自从来到这世界,她才终于学会坦诚与释放。
现在,又有她的心上人点名夸她那再难以隐藏的“热心”与“热血”,他觉得这很好,无需他再多说什么,而她也并非是当真需要他的证明。
傻傻站立好半晌后,秦关忽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所以,你是说,你从我、从我……”
“是啊。”上邪含笑接过她话语道,“我从你的身上,学会了多管闲事。”
好好的话语,怎被他一说出来就这样不中听呢?
秦关顷刻从红脸变黑面。
上邪蓦地笑出声来。
这才反应过来被他戏弄,秦关面孔再次由黑转红,跺了跺脚,却到底不可能当真与他置气。
“我也与你说过,以我之能,这世上仍有我无法做到之事,从前我我会去多想这些,但最近——”笑罢,上邪目光温软看她道,“最近我时不时的就会想,其余我能够做到的事,也不妨多去做一做,于我自己无碍,却可能带给别人一些好处,这也无甚不可。”
秦关感受着他的目光。
她仍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像个热血少年了,但至少她能肯定,眼前的这个人,自己的心上人,他在明明白白跟自己表白,他是因为自己的影响而愿意更加“善良”。不不不,其实他一直以来的作为,一直令她对他的善良与大爱坚信不疑,非要说的话,因说成他从她的身上,学到了“小爱”吧。
这也很棒了。
没有比这更棒的事了。
她如何能料到,自己无意的一句问话,会得到一个这样棒的回答呢?
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口,她好半晌如坠梦中,但觉山下的那一族人今日是如何的欣喜若狂,她心中的喜悦,却也不会比他们少去半分。
又一会儿,暮色渐渐降临了。
遥望山下越发显得美丽的光晕,上邪忽然抬手抚了抚秦关长发。
“至少今日里,这山两端的人,俱能看到一样的月光。” 最后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