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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建非沉默地跟在陆温的身后，厨房里不停地有人喊 “陆师傅”，陆温浅笑一下，期间还告诉一个小学徒怎么把蚌洗干净。穿过嘈杂的人群和锅碗瓢盆的声音，他们一直走到了后厨外面。

　　知味斋院子里的雪被扫了个干净，在榆树下面堆了几个鼓包，光秃秃的树枝和发黄的雪堆看起来有些凄凉。

　　“什么事？”

　　陆温抬起头来，屋檐下的冰柱子亮晶晶，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被扭曲地不成样子。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魏建非的头发被吹起来一点，他呼进去一口冷气，好久才说话。

　　“陆温，你想要一间新的百味斋吗？魏家……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

　　“任何我想要的？”

　　风吹到陆温的脸上，使得他紧紧地皱起了眉毛，一开口也有些冰渣子的味道。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想留在知味斋做个厨子。魏家能给我什么呢？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才帮你的……即使是梁立言，恐怕也不贪图你们家什么。”

　　魏建非干咽了一下，默然无言。

　　他明白，陆温说的都是对的，不论是他还是梁立言，从来就没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回报。

　　风吹过来吹过去，掀起地上的塑料袋，响声尖利。

　　陆温的目光停在那儿，好久没有回过神来。他转过头去，仔细地打量魏建非，只是半年时间，对方却好像发生了许许多多他没有参与的改变。

　　“建非，你说得对，你不是我弟弟，从来都不是。我做的一切，我也没想明白过……我不会要魏家的什么补偿，我只想待在知味斋里，安安心心地过我的厨子生活。你这样的魏家少爷……以后也没什么交集了吧。”

　　“不！不是！我只是说，像在安城一样，你不想要有自己的店么？魏家都可以给你……”

　　魏建非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他紧皱着眉头，想要把自己的意图解释清楚。

　　“建非，你看着我。”陆温的手搭在魏建非的肩膀上，这是自从魏建非走进知味斋后，陆温最亲昵的动作了，“告诉我，你现在活得高兴吗？魏家给你的生活，你很享受吧？”

　　魏建非愣愣地点头。

　　“还记得吗？几年前在安城，我说过我想做最好的厨师，梁立言说要唱歌给所有人听。现在，我们都做到了，所以不用魏家补偿什么，你也不用不安，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回去吧……”

　　陆温抬开手，想要再揉揉小孩的头发，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了下来。他背过身去，朝着后厨走，把一切都留在了身后：

　　榆树、雪堆、冬风和魏建非。

　　他走得是如此坚决，只是短短的一段路，竟然走出了再不相见的感觉。

　　魏建非感到眼角发酸，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大喊了起来：

　　“陆温！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才不走的！你们都实现了！我还没有！我想做的事情，还没有。”

　　陆温顿住了脚步，风声猛烈了起来，在他们之间呼呼作响。

　　几年前，安城的天空下，那样的话语又浮现在两个人的心头。

　　“我想给建非治好病。然后呢，做一个更好的厨师！让更多的人，吃到我做的好菜！”

　　“我想离开这里，养我哥哥！”

　　陆温叹了口气，在走廊上站定。

　　身后一个人夹杂着风和雪花的冰冷，以及安城的阳光和星空，猛地拥抱了上来。像多年前魏建非做的那样，他又一次从背后抱住了陆温。

　　这一回，他已经长得和陆温差不多高了，瘦削而有力的青年人，用一个缄默的拥抱。

　　“好吧，好吧，你看你还跟个小孩一样，害怕我会走？”

　　魏建非并不说话，只有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陆温没有察觉到其他，以为只是和当年一样，是小孩的认错和不舍。见对方没有接话，他又继续说道：

　　“你刚刚喊起来真像个小傻子，说的那个人是谁？难道你见过我师傅了，我确实是因为我师傅才……”

　　“不是，刚刚看你做菜的那个。”

　　魏建非紧贴着陆温的背，说起话来闷闷地。他说话的热气抵在陆温的背上，让陆温觉得有点不自在。

　　“噢，你说李泽奇？他只是我师兄而已，你真是个小傻子还是怎么的，我虽然喜欢男的，也不会看上他，好吧……”

　　陆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想到了之前自己还真还李泽奇谈过恋爱，自然而然地有些心虚起来。身后的魏建非似乎没在听他讲什么，手上的颤抖平静了下来。

　　“陆温。”

　　“嗯？”

　　“我不想要你做我的哥哥……我，我喜欢你。”

　　四下无声，风从他们的头上吹过去，榆树下的雪堆仍旧静悄悄的。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哈……建非，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

　　陆温呆滞了一会，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心砰砰砰地响了起来。压抑住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他干咽了一下，又开口道：

　　“我看你是吓怕了吧，哥也喜欢你呀，嘿，好了别抱了吧？叫别人看见怪怪的。”

　　魏建非放开了手，他的眼角因为过度激动微微发着红，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就像屋檐下的冰柱，发着光又无比的脆弱。

　　陆温对上这样的眼神，不自在地皱了下眉毛。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陆温，我喜欢你。”

　　魏建非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仿佛要把这句话给刻进自己心里去。眼神坚定，语气缓慢地说——“我喜欢你”。

　　陆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似乎也有些隐隐约约地发白，他使劲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要否定些什么：

　　“你冷静一点，魏建非。你的喜欢……说不定就是小孩子的依赖。”

　　小孩子的依赖，小孩子的占有欲，说什么都是小孩子！

　　魏建非狠狠地挑起了眼睛，他的心里燃起了一股火。

　　“我不是小孩子！陆温，我和你一样，我是成年人！我知道我死过一次，我死了第一次我还是喜欢上了你，以后不论我死几次，就算是一百次一千次，我要是喜欢，还会喜欢上你！”

　　陆温猛地瞪大了眼睛。

　　天空又阴沉了下来，渐渐地，下起了雪。 系统之拯救网瘾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