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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温把衣服袖子折上去，穿上围裙，享受地听着后厨里锅碗瓢盆一齐响的声音。两根手指夹着油菜心，水淋淋的绿，轻巧地削尖之后切十字刀，摆在瓷盘里。

　　“猴子，你干什么呢，这时候还开小差！别给师傅掉链子啊。”

　　被叫做“猴子”的那个，正是那天陆温来面试时，跟在侯师傅身后的小徒弟。因着他也姓侯，后厨都叫他外号。被自己师兄这么一打岔，猴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那个新来的师傅做菜还怪好看的。

　　听到厨房里这样亲切的提醒，陆温笑笑，真怀念自己还是小徒弟的时候。

　　他把手里的菜心都处理完，朝着猴子问：

　　“刚刚说的调料……”

　　“都好了！”

　　陆温点点头，又低下头去处理自己手里的肘子。

　　猪肘已经刮得白净，在水里煮了几分熟又捞起来。陆温的手指在猪肘上按了按，皮肉软和密实，要做福寿肘子，这样的猪肘刚好。

　　福寿肘子也是C市的名菜，在秋天来一口软热滑嫩，滋味醇香的肘子，岂不妙哉？哪怕这位上头的人物，吃到的不是自家风味的菜，能吃到这样的肘子，也会满足吧？

　　厨房里各处都在忙着，吊汤的早就开始了，就等着中午一到，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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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把处理好的猪肘放进蒸笼里，叮嘱猴子看着点火候，陆温才有时间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去外面透一口气。

　　艳阳天大饭店里也种了很多的榕树。这样的南方小城，终日掩映在绿意之下。秋天的榕树落叶不多，陆温站在那儿，就能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

　　像是一刀下去，西瓜啪地一声裂开来的瞬间，香味炸裂。

　　陆温放松了一上午紧绷着的神经，闭着眼睛闻榕树的香味。没一会，他的耳边就响起来高跟鞋哒哒的声音，睁开眼睛，竟看见一个熟人。

　　“哟……好巧，小哥，你也来吃饭么？”

　　这位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和陆温只有一面之缘的——田甜！

　　那个曾经在酒吧里，扣住陆温一晚上的女人。她一改那个晚上朋克的风格，穿着青白的旗袍，一双白色高跟鞋，她的脚裸被衬得很白净。田甜眨了眨杏眼，勾起嘴角：

　　“怎么了？看傻了？还是已经这么狠心把人家忘记了呀。”

　　吴侬软语。女人发起嗲来，没让陆温酥了骨头，倒是让他鸡皮疙瘩直往外冒。陆温赶紧赔笑， “田甜小姐，真巧啊。”

　　田甜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陆师傅，您怎么在这儿呢！您的蒸笼出了点问题！”

　　后厨的门内，探出一张脸来，是侯师傅的大徒弟。他脸上有点着急，好像一直在找陆温。陆温也顾不得和田甜寒暄了，赶忙走过去，朝着田甜抱歉地笑笑，就掀帘子又进了后厨。

　　剩下田甜一个人站在那儿，盯着摇动的帘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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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蒸笼怎么了？不是叫小侯给我看着一下。”

　　“哎，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刚被尿憋得直接就去厕所，不小心撞了一下你的蒸笼。”

　　陆温听了，一颗心也不由得挂了起来。

　　蒸笼被撞这事，可大可小，大到失掉材料的味道和火候，小到只是材料轻轻的移位。但是听到那个大师兄嘴上骂了几句猴子，陆温皱了下眉，没说什么，两个人穿过后厨的人群，到了陆温用的蒸笼面前。

　　猴子本来就是八字眉，现在看起来更是忧愁了，低着头蔫了一样站在笼屉旁边。

　　“毛毛躁躁，师傅都说你多少回了，这回弄砸了，看你怎么办！”

　　猴子的头更低了，陆温摆摆手，看了看时间，其实这肘子蒸得也差不多了，应该影响不大。

　　“没事，叫孩子上厕所去吧，别给人憋着了。”

　　那个师兄看了陆温这么说，才松了一口大气，推着猴子出门了。陆温笑笑。这师兄嘴厉害心却软，就像当初他的师傅一样。

　　师傅……

　　厨房里升起白蒙蒙的蒸汽。

　　“做厨子，最重要的，就是心！你给人做吃食，就得像照顾你爹妈一样做！做成这样，给狗吃么？”

　　一个干瘦的老头瞪着眼，身上也是厨房蒸汽的味道。

　　“师傅！师傅！陆师傅？”

　　“嗯？小侯，你怎么又回来了？”陆温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锃光瓦亮的小光头在自己面前，不由得一惊。猴子本来就是个小光头，这回站得近了，光头的效果更是明显。

　　猴子朝着陆温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被师傅师兄训习惯了，猛地遇见陆温这样不言不语不骂人的，还真是有点不习惯，“我师兄叫我跟着您。”

　　“行，那你给我拿个瓷盘来吧。”

　　“后厨！准备上菜了哈！前头领导和经理他们都来了！”

　　前头的女服务员声音脆甜，一下就把后厨的神经给扭紧了。那些要快炒的、冷盘的灶头都热闹起来，陆温也不由地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从蒸笼的肘子里沥出来些汤汁，味道又稠又浓，陆温把锅再烧热，倒进这些肘子汤，撇掉沫、勾芡、淋油，一气呵成。

　　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让旁边的猴子看得眼睛都不眨，他有些不明白，怎么同样是围着围裙做菜，自己就那么平凡，陆温却像一颗从平凡的贝壳里取出的珍珠。

　　柔和而且持续的微光。

　　“起锅了！你小子，总开小差可不行啊。”

　　猴子又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看陆温把勾芡了的汤汁，均匀地浇在肘子上，再把菜心码齐。肘子油亮亮地一层，好像是一层釉包裹着下面酱红的肘子，又有菜心围着，红绿相间，那微微的香味，细而不断。

　　“得了，上菜！”

　　做完这道主菜，陆温也跟着侯师傅打打下手，看他们做南方地道风味的菜，收获也不小。感觉到自己许久没大增长的念力值，在蹭蹭往上涨，陆温抿了抿嘴。

　　“笑什么呢？”

　　“我知道！师傅，经理说了这次领导满意，给我们后厨人人一个大红包！”

　　侯师傅眯了眯眼，不再说话。

　　后厨的事完了，陆温对付了几口饭，就想走。还没到饭店门口，就又遇到一个熟人。

　　“陆温！终于又见面了！” 系统之拯救网瘾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