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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详而宁静的守护之城内…
一顶现在与其说是急救帐篷,不如说是安眠病房的帐篷内。
一位第一次到来的蓝发少年,正有些无聊地四处闲逛着,不时还会抬头看一眼蓬顶的大洞。
除了他还在乱走乱碰,发出一些轻微的玻璃碰撞声外
每个人都停下了手边的事情,也不说话,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几分钟,在不算小的帐棚内已经逛了十几圈的蓝发少年,回过头,看向一位表情有些凝重的红衣管家,和旁边一位完全看不出来是否有情绪起伏的轻甲骑士,歪着头,疑惑地开口问道:“瑞德大哥,银大哥,我们不用上去帮忙牧师老大吗?”问完,他又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身旁一位,坐在地上都比他高的特大号年轻圣骑士。
“布鲁,有时候…”红衣管家,瑞德刚开口,想趁机会教育一下蓝发少年,什么叫稳重…
“碰!”一道他们都相当熟悉白袍人影,就随着一声重物落地声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老…”布鲁刚开口打招呼,脸上的表情也才刚从惊讶要转为笑容,却随着耳中听到一句没头没尾的,“我们时间不多了。”衣领一紧,再浑身一重,他就被白袍身影一把扔出了帐篷。
瑞德仰头看着满脸惊恐,怪叫着飞出帐篷的布鲁,有些迟疑地吐出两个字,“大…人?”
但白袍身影没有理他,他只是随手抓了几瓶不久前才认识到的强力安眠药剂,再迅速地抛下几句,“一分钟内,麻烦把所有能找到…效力够强烈的致眠,镇定药剂都搬上城墙。”语音一落,白袍身影就跃出帐篷,在众人视线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飞行中,他还顺手一把捞起仍在空中怪叫的蓝发少年…
伴随着一阵奇怪的惊呼声,一白一蓝的两道身影,有些摇晃,有些不稳,但在无数微风的帮助下,仍笔直地向城墙上飞去。
瑞德愣了几秒,才回过神,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转头望向他身后一位满脸惊恐的炼金术士,微微弯腰,微笑着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不好意思,麻烦请你配合…”说完,瑞德似乎毫无目标地两手一挥一划,他们面前桌面上,所有炼金术士刚介绍过的致眠药剂就消失了…
“请您帮我指出其他种,混和不会致死,也不会减弱的致眠药剂…麻烦了。”在温和地说完这几句话后,瑞德伸出手,轻轻地拎起了这位炼金术士。
这位脖颈被捏住,清楚感到有两根不似人类,相当尖锐而冰冷的手指,顶在喉咙上的年轻炼金术士。在身后这位听说是来帮助他们的盟友,相当礼貌的请求,或说威胁中,身为学者的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王国公主,和远远避开他们的同事们后,除了小心地回答问题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只要外瓶上有刻上三角空心记号,或绑上灰色细绳的药剂,都是致眠类药剂。至于致死性,要看瓶子颜色,刚见习牧师大人和您拿的,都是黑色跟棕色瓶子的药剂,代表那些是容易在强光下变化的药剂,其中大多会含有的变性物质,是诺姆花蕊的萃取液,和落羽根溶剂,而跟它们会产生毒性反应的药剂…”
在炼金术士清楚而简单的解说中,瑞德的脚下也没停,他一边仔细地搜寻着符合条件的药剂,一边默默地在心里读着秒…
二十七,二十六,二十五…
时间应该还够。
想到这边,瑞德的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一秒,或两秒后。
不远,似乎就是三号或二号急救帐篷处,传来了几道隐约的惊呼声。
小耶鲁看着空荡荡的面前,听着逐渐远去的骚动声,又想了几秒后,才转头向旁边的王国公主问道:“我们…上去看看吧。”
怀里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葛伦,希尔芙抬起头,看着逐渐被雷云侵蚀的天空,缓缓点头。
城墙上…
“布鲁,尽你的全力,指尖风最远可以控制到多远?”里斯特一手握着一个瓶子,皱起眉头,看向城墙外,一眼望不到尽头,黑压压一片,彷彿天灾般,沉默而疯狂的队伍,严肃地问道。
“最远?很久没测试了,但之前就有六七百米,现在应该至少有一千米以上吧。”布鲁看着里斯特严肃的表情,也不敢太夸大,再掏出他怀里的两个瓶子后,只报出了一个放在整个大陆都相当惊人,但对他们来说还算保守的答案。
“一千米吗…”里斯特小声地喃了一句后,抬头向城外看一眼,再面色凝重地看向一旁似乎脸上有些兴趣的奈斯特…
“还有七分钟。”奈斯特蹲在城墙上,观察着他那双开始缩短,但越来越怪异,甚至从手肘延伸出银色长刃的双臂,表情古怪,但语气肯定地判断道。
时间比预计还少了一些,瑞德又还没上来…“七分钟…”里斯特只考虑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转头平静地说道:“布鲁,在空中弄出一个不断滚动的空气团,外面再包上一层空气,而且不能让里面的空气跑出来,做得到吗?”这一步,在里斯特的预计中,是相当关键的一件事,以布鲁的能力,一定做得到,但他知道怎么做吗?
实验也要时间…
学习也要时间…
虽然他是天才…
但在关键时刻,里斯特实在有点担心,这位做了七年魔法学徒的天才。
不过,与里斯特担心相反的是,布鲁只是双手在空气中随意地挥一挥,绕几个圆,再试验几次后,一个人头大的球型气团,就稳定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把玩一阵,确定不会破裂,里面的空气也不会出来后,对于成果相当满意的布鲁,有些得意地转头问道:“要多大?”
里斯特看着挑动眉头的布鲁,终于露出了笑容,双手一张,微笑道:“能多大有多大。”
十几秒后…
布鲁轻挥着手,有些疲惫,又有些骄傲地看着,他身前一颗足有五辆马车大,吸入不少灰尘杂物,
不断滚动的气团。
而里斯特,他正站在气团中,张开双手,吃力地祈祷着…
一团团亮银色,让人感到无限安详,却又带着一股强烈疲惫感的神圣安抚,在他的双手间流动着…
银光,逐渐凝聚到了里斯特双手各抓着的一瓶药剂当中。
亮银色的液体,一滴滴地滴下瓶身,又马上被旋转的强风刮碎,溶入了空气当中。
应该…
差不多了。
细细感觉了几秒后,里斯特深吸一口气,银光一闪,超高倍数的神圣清醒就加持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缓缓举起了双手…被高举到两边的瓶子,散发着一阵阵梦幻般的银光。
这时候,除了手上拎着一位双眼翻白的年轻炼金术士,身上似乎没有其他东西的瑞德,一边道歉一边跃上了城墙。
“大人,一分钟零七秒…非常抱歉…”
而在气团中,举起双手的里斯特,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已将双手力量接近极限地积蓄到双肩的他,刚闭住气,转头看了一眼,双手就以一种猛烈的拍手姿势迅速地挥下…
两股足以拍碎城墙的力道,迅速地从里斯特的双肩关节,经过手臂,崩断几股如钢丝绞成般的肌肉后,又再次加速。
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传到了手肘,两片蛛网般的裂纹爬上了里斯特的前臂骨上。剧痛中,里斯特咬紧牙,双手再次用力,将力道更进一步地传到了双掌。在他的双手中间,两罐坚固的深色药瓶,带着狂猛的力道,与无上的速度,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在极限的速度之中,液体与液体撞击,和固体与固体撞击,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积蓄,加速,又累积,方向相反的狂暴力量,在双瓶接触的那一点,迅速地释放,两股直线的力量,在那一瞬间,无数次地化成了混乱无序的力量,化成了巨响,化成了热,化成了微弱的光。
化成了…
爆炸。
里斯特各抓着一瓶强力致眠药剂的双掌,彷彿毫无阻隔,狠狠地拍在了一起。
没有声音。
亮银色的双掌间,没有一丝空隙。
在狂暴的力量下,与坚逾钢铁,却又带着一丝弹性的手掌中,连空气,都被挤出。
瓶子,药剂,都消失了。
这一刻,彷彿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一定有些不同。
除了感到气团内的蓝色光点突然异常狂暴,却又神奇地没有影响到气团结构的布鲁,脸色明显改变外,没人真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地,里斯特身周,一团团迅速扩散,又被强风刮散的暗黄色气体冒了出来。
“磅!”一声比预料小上不少的剧烈气爆声,在一团黄绿色的气团中响起。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不算强烈,但连绵不断的气爆声一直不停响起。
每一声气爆声,就是一团黄绿色的气体膨胀开来。
几十秒后…
一团团的黄绿色雾气中,里斯特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脱离已经变成淡黄色的气团范围,再走出几步后,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看得不大明白的瑞德,伸手拍拍要死不活的炼金术士,再疑惑地将手摆向面前的奇观。
不久前还以为自己会被风压灌死的年轻炼金术士,才刚喘个两口气,脸颊突然被拍了几下,迷迷糊糊地一抬头,吸口气要骂人,却马上又被眼成巨大的黄绿色大球,狠狠地把刚吸进去的一口气全吓了出来。
这是什么?
虽然这是什么他不清楚,不过,在练金药剂中,绿色的永远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年轻的炼金术士想到这边,马上就想跳下城墙,断腿总比不明不白的枉死好。
但,突然…他鼻子一动,似乎闻到了某种熟悉但不算太危险的味道。
绿竹幻蛇与七线黑蟆的混和毒液!这怎么可能?
但这颜色,与淡淡的苦辣味…
不好!
这一刻,他终于拾起了他学者的心态。他低下头,目光左右游移,握着拳头焦急地思考几秒后,他坚定地抬起头,看向仍着这边的瑞德。
“轻飞试剂、辉煌溶液、黑兰混合剂…”颤抖着吐出近十个药剂名词后,这位年轻的炼金术士伸出了手…他知道,他面前这位穿得像个管家的英俊中年人,可能是怀里,或他身上不知名的某个地方,现在应该装满了炼金药剂。
而有些意外的瑞德,一看到他异常严肃的眼神,没有任何拖延,一边靠着他过人的记忆力,迅速地掏出各种从外表上看来似乎没有多大分别的药剂,一边问道:“那东西怎么了?”
年轻的炼金术士默默地一手摇晃着各种试剂,一手扯下胸前的火系魔晶项炼,摆出一个简陋的小型加热阵,再掏出几个随身细颈瓶,急促地调配着不知名的药剂,对于瑞德的问话,他只是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看着这可以说是无礼的举动,瑞德却没有感到生气,而是面色沉重地望向还在喘气的里斯特。
因为…
刚刚,他注意到,这位炼金术士在调配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闭住了气,几乎完全没有呼吸。
这东西吸进去会很危险吗?瑞德想到这边时,突然发现,前一秒还在喘气的里斯特,现在已经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摇着头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看大人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即时性的危险,但…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瑞德有些担心地想着。
太用力了…
这是脑袋有些晕眩的里斯特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不过…
他眼中金光一闪一灭地按着自己的胸口,表情怪异地思考几秒后,里斯特脸上又带上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转过头,面对着有些疑惑的布鲁缓缓说道…
“准备上演了。”
“上演什么?”布鲁仰着头,双手规律地摆动着,一边问,一边正试着从身周,空中,以及无所不在的微风中,吸引更多的蓝色光点,好稳固他身前淡黄带蓝丝的巨大气团。
“史上最大的俘虏…”里斯特说道这边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马上又改口道:“最大的…救赎活动。”说完,他又从手中接过了几个黑色小瓶,微笑着走向那颗巨大的气团。
颜色,似乎还不够吓人啊…里斯特把玩着手上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药剂,一边走进气团,一边笑笑地想着。
“喔…”布鲁似懂非懂,或说完全不懂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怪异的老大张开了双手…
“碰碰碰碰碰!”
连绵的气爆声中,淡黄色的气团,被不断炸出的黑雾,染成了如剧毒云雾般,混浊,不明,一看就令人担忧的墨色。
“这样好多了。”声音响起后几秒,双眼金光完全黯淡下来的里斯特,缓缓跨出了混沌的气团。
这时,一丝黑气,随着里斯特跨出气团,缓缓飘散在空气之中…
一位满脸好奇,站在不远处观看的民兵,表情完全没有变化,五秒不到,突然身子一歪,就那样…“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看到这幕,瑞德皱着眉头,身子一转,轻飘飘地晃到那位民兵身边,仔细地观察几眼后,他惊讶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脸满意的里斯特。
“大…大人,你懂得炼金?”瑞德一手按着那位民兵的颈动脉,一手放在他的鼻下,有些迟疑地问道。
“我不懂。”里斯特摇摇头,爽快地回答道。
“那…这是…”瑞德比手画脚地,不知道这到底该怎么问比较适合。
“但我猜得到。”里斯特鼻子抽动,用力吸了几口气,细细品尝一番后,缓缓举起手,一团强烈的银光飘到了那名兵身上…后者在银光中颤抖了几下。
“这些药剂里,有一半原料是魔兽毒液。而大部分…”里斯特说到这边,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仰着头,口气感慨地说道:“我好像都”被”尝试过。”
旁边,一直忙着的年轻炼金术士,听到这句话,马上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带着景仰的目光,看向被他不久前,还看作是神经病的见习牧师…
以身试毒,以身验毒,以身制毒,终得以解。
这是炼金术士中,制药一脉的古老传统。
但在现今这个世界上,地位逐渐升高的炼金术士,在当学徒时,就算要尝试很轻微的药性,大多也只会花钱请个识字的平民来当实验体…至于为何要识字?因为就算实验体吃完药剂哑掉了,还是需要请他作出纪录的。
而现在这位年轻的炼金术士,在当学徒时,曾试着替自己注入几种常用,且不致命的药剂。当时,他的师兄弟与导师,都认为他疯了,而他仍固执地以自己做实验。不过,在昏迷几次,且某次实验还真得差点意外死亡后,他也从此不再以自身实验。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他的师兄弟都仍在做学徒,而他却能够这么年轻就成为一位炼金术士?差别,就在那几次珍贵的体验上。
对此,他一直有着一种奇怪的骄傲。彷彿,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古老炼金术传人一般。
不过,今天,他看到了一个奇迹。
一个不需要炼金工具,一个没有专业知识,一个疯狂的…见习牧师!
相较于有些进入崇拜境界,双眼发光,甚至忘记闭住呼吸,似乎就快倒下的年轻炼金术士,清楚知道事情绝对跟那位年轻人想得不一样,对于大人的不正常也有些麻木的瑞德,轻摇了几下尔偶眨动一下眼睛,但似乎仍不能说话也不能移动的名兵后,转过头,看向满脸笑容的里斯特,疑惑地张开口:“大人,这黑气的效果是?”
里斯特挥出一团银光,将快倒下的炼金术士救醒后,平静地说道…
“很简单…就是…” 叛逆之圣堂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