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不能停一会儿,我看着很累,您这么来回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了。”布莱尔舰长说。
菲利克斯将军仍然来回以军人标准的步伐踱着,“在西点,这是教官惩罚学生的办法之一:让他在操场的一角来回走几个小时。久而久之,我喜欢上了这种惩罚,只有在这时我才能很好地思考。”
“这么说,您在西点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我在安纳波利斯海校却很讨人喜欢,那里也有这种惩罚,我一次也没受过,倒是在高年级时,我常用它来治那些刚进校的毛毛头。”
“世界任何一所军校都不喜欢爱思考的人,安纳波利斯不喜欢,西点不喜欢,圣西尔和伏龙芝都不喜欢。”
“是的,思考,特别是象您那样思考,对我是件很累的事。不过,我不认为这场战争有很多可思考的东西。”
对桑比亚的“外科手术”已持续了二十多天,每天有上千架次的飞机狂轰滥炸,从舰载机上的激光智能攻击到从阿森松岛飞来的大型轰炸机的地毯式轰炸,还有巡洋舰和驱逐舰上大口径舰炮日夜不停的轰击,这个非洲穷国实在剩不下什么了。他们那只有二十几架老式米格机的空军和只有几艘俄制巡逻艇的海军,在二十天前就被首批发射的巡航在半小时内毁灭,而桑比亚陆军的二百多辆老式坦克和装甲车也在随后的两三天内被来自空中的打击消灭干净。随后,攻击转向了桑比亚境内所有的车辆、道路和桥梁,而摧毁这些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现在,桑比亚国已被打回到石器时代。
参加攻击的三个航母战斗群已撤走了两个,只留下林肯号战斗群完成“第一伦理”行动最后的使命。除林肯号舰母外,战斗群还包括一艘贝尔纳普级巡洋舰、两艘斯普鲁恩斯级驱逐舰、一艘孔兹级驱逐舰、两艘诺克斯级护卫舰、两艘佩里级护卫舰、一艘威奇塔级补给艘、还有三艘看不见的“肛鱼”级攻击潜艇。
菲利克斯将军突然从踱步中站住,看着布莱尔舰长,舰长很不舒服地想:这人确实像个学者,而且是神经衰弱的那种。
“我还是认为舰队离海岸太近了。”菲利克斯说。
“这样我们可以向桑比亚人更有力地显示自己的存在。我不明白您担心什么。”舰长挥着雪茄说。
舰队,特别是林肯号确实能显示其存在。它是尼米兹级航母的第5艘,于1989年服役,排水量近十万吨,全长三百多米,有二十层楼高,是一座带来死亡的海上钢铁城市。
菲利克斯又接着踱起步来,“舰长,您清楚我的观点,我对现代战争中航空舰母在海上的生存能力一直存有疑虑,在我的感觉中,舰母总像是一只漂浮在海上的薄壳大鸡蛋,脆弱得很。”
“您也知道,在参联会和军备听证会上,我是一贯支持您的看法的。但现在,桑比亚军队拥有射程最远的武器可能就是55毫米的迫击炮了,如果有,它也只能藏在地窖里,拉出来十分钟内就会被摧毁。。。。。。事实上,我也觉得这是一场无聊的战争,军队在精神上正在衰落,主要原因是缺少自己的英雄偶像,二十世纪后期的几场战争,如海湾和科索沃战争,都没有造就出像巴顿、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这样的英雄,因为敌手太弱了,这次也一样。”
这时,一名参谋递给菲利克斯一份电报,他看后喜上眉梢,这是几乎是攻击开始后他第一次真正露出笑容。
“看来这一切都快结束了,桑比亚已接受了所有条件,他们将很快交出桑比亚境内的所有生物学家和基因工程师,以及所有基因被重新编程的个体,在这一切都完成后,元首本人将投案自首。”菲利克斯把电报递给布莱尔。
布莱尔看都没看就把电报扔到海图桌上,“我说过这是一场乏味的战争。”
两位将军透过他们所在的航母塔岛上的舰长室宽大的玻璃窗看到,一架海军陆战队的直升机从海岸方向飞来,降落到林肯号的甲板上,伊塔一行几人从直升机上走下来,并在周围陆战队员的枪口下低头向塔岛走来。伊塔走在最前面,他仍穿着那身民族服装,象一根披着一块大布的老树枝。
过了一会儿,这一行人走进塔岛,进入舰长室。除了伊塔仍两眼朝下外,其他人都不由四下打量起来。如果只看四周,这里仿佛就是一间欧洲庄园的豪华客厅,有着猩红色的地毯,华丽的镶木四壁上刻着浮雕,挂着反映舰长趣味的大幅现代派油画。但抬头一看,就会发现天花板是由错综复杂的管道组成的,这同周围形成了奇特的对比。高大的落地窗外,舰载飞机在不间断地呼啸着起降。
伊塔博士没有抬头,向菲利克斯所在的方向微微弯了一下腰,用虚弱的声音缓缓地说:“尊敬的将军,我带来了桑比亚国真诚的敬意,您率领的舰队那天神般的力量令我们胆寒,我们屈服认罪。”
菲利克斯将军说:“博士,我希望您真的明白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我们明白,在文明世界的上帝面前我们跪下,我们认罪,但将军,人要是饿得历害,就顾不得什么廉耻了。”伊塔深深地鞠躬说。
周围一群年轻的参谋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面前这根老干柴,“博士?”一直没说话的布莱尔舰长喊了一声,伊塔微微抬头,被舰长呸地一口吐在脸上,他仍石雕般一动不动地立着,任白色的唾液顺着他那深纹密布的脸流到纷乱的胡子上。
菲利克斯惋惜地摇摇头:“您本来可以不挨饿的,留在文明世界,您有可能再获一次诺贝尔奖,却去为了个连人类最起码的伦理都不顾的极权工作。”
“我为桑比亚人民工作。”伊塔又鞠一躬。
“你给桑比亚人民带来了灾难。”菲利克斯说。
“不管这灾难是谁带来的,将军,鲁维加总统都殷切希望它快些结束。为表达这个和平的心愿,国王还给将军带来了一件小小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