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假朋友,真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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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之上,没有哪个国家的历史能够与南溟国的悠久相比。
泱泱汶河横穿物产丰饶的肥沃土地,孕育了最早的古国和文明,曾经傲立一方的霸主多半都从此次崛起,却没人说得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南溟这个昔日最为辉煌的国名,守着壮美山川却步步走向衰落。
然而这些痛心疾首,只属于南溟国极少数仍尚存一息家国情怀的人们。
初到南溟,就连见多识广的墨归也被这里的秀美壮丽震惊,明明脚下走的是透着麦香的湿润沃土,抬头却能看到不远处盖着雪帽的巍峨高山,这般景色,在中州其他地域是难得一见的。
“这座山叫天屏山,是一道天然边界;山那边是罗刹海,隔海相望的就是霍尔都,臭名昭著的强盗之国。要不是有天屏山阻隔,霍尔都早就把黑手伸过来了,如今还时不时派舰船过来,试图翻越天屏山到中州境内呢。”
西平与南溟交界处,时同醉饶有兴致地介绍着附近的自然景观,流畅得如数家珍。步青衣深吸口气,鼻间满是麦子成熟时的淡淡香气,不由神清气爽。
“的确是个景色优美的地方,而且这一路走过来,感觉南溟的百姓也十分淳朴,生活在这里应该会很长寿吧?”
“如果步姑娘喜欢,可以选择南溟安家嘛!”时同醉一眨眼,笑盈盈道,“我在南溟有几处宅邸,步姑娘不嫌弃破旧的话,我可以低价卖给你哦!”
“不愧是奸商,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赚黑心钱。”
墨归适时补上一记嘲讽,却被步青衣回肘一捅,倒吸口气闭嘴。
满溢的醋香中,一名士兵匆匆跑来通报:“郡主,南溟方前来接洽的官员已经到了,缙王殿下请您带着阿诺公主一同到前面去。”
步青衣朝墨归轻点下头,回身拉起阿诺公主的小手。
由于一路顺风顺水,西平这一队人马比预计早了整整四天到达,南溟负责前来接待的官员尚在附近的镇上,接到通知后方才匆匆赶来。在边境等待期间,步青衣带着阿诺公主到商队里逛了一圈,阿诺公主毫不意外地与时同醉也十分聊得来,这对墨归而言无疑是又一重打击。
醋味还是有的,但他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为此而动怒了。
步青衣简单为阿诺公主整理过衣衫后,便带着她骑马赶到队伍前面,另有一群好奇的家伙不远不近尾随。
见到陆景弈时,他对面站着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衣着配饰都与西平人有所差别,想来应是南溟国的官员。那人气宇轩昂,笑容如沐春风,单是看着便让人生出几分无端的亲近之感。
见步青衣带着阿诺公主到来,陆景弈神色从容地向她一点头,侧过身介绍道:“这位是南溟国负责与我们接洽的沈公。”
沈公?莫非就是时同醉说那位沈公子?
步青衣正猜测时,那人主动向他拱手行礼,眉宇间笑意温和:“想来这位就是西平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青襄郡主了。”
“连南溟这边都听说过她的大名吗?”陆景弈意外之余不由有些好笑,“看来我西平名气最大的人非青襄郡主莫属。”
听出陆景弈的玩笑之意,沈君鸿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出于个人关系才有所耳闻罢了。殿下和郡主有所不知,这半年多来,醉哥十封信里有九封都会提到青襄郡主,满篇赞誉之词,我就是不想听说也不行啊!”
“醉哥?”步青衣短暂愣怔,而后哭笑不得,“你说的醉哥,该不会是……”
“对呀,就是我。”
时同醉突然从步青衣身后冒出头,不无得意地指着自己的脸颊,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邀功的意思。
步青衣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深深看时同醉一眼,无声叹息着摇头。
时同醉一路上给她讲了太多太多有关南溟国的事情,这些虽然算不上机密,但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了解到的内情,因此那时步青衣就猜测他或许与南溟国官员有所往来。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时同醉沈君鸿竟然早就相识,并且从沈君鸿对他的称呼上来看,这二人还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看来他的身份,也远远不止她猜测那般简单。
“有时间我得找时老板好好谈一谈了。”步青衣将目光转向沈君鸿,微微一点头,“既然我的名字已经对沈公子造成困扰,想来也不需要自我介绍了,不如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沈君鸿抬头看了眼天色:“说的也是。天色已经不早,还请诸位随我先到镇上落脚,明天再有约一日的路程就能到达王宫了。”
南溟国与西平交界这一处土地最是肥沃,气候也十分好,所以南溟国的都城就在这附近。在沈君鸿的引路下,西平使团先到附近镇上休息度夜,陆景弈和阿诺公主被安排在一位富绅家中,步青衣和墨归则选择了附近一处客栈,并未与使团其他人住在一起。
“你能与那位时老板分开真不容易,是因为他骗了你,所以心怀不满?”客房里,看上去心情大好的墨归抱着肩明知故问。
步青衣斜眼觑着他:“深更半夜你不回房间睡觉,在我这里唠叨什么?”
“回什么房?客栈总共剩下两间房,一间给了南烛,今晚我只能委屈一下住在你这里了。”墨归好整以暇一耸肩,目光望向床榻上额外放着的一床被褥,“你看,连被褥我都吩咐多加了一床。别说什么让我滚出去睡,这里可是南溟,外面四处乱飞的蚊虫扎堆似的,我若真出去睡,明早大概只会剩下一堆阴森森的白骨。”
此时的南溟温暖湿润,蚊虫的确比较多,却也不至于把人吃了这么可怕。步青衣明白这不过是他的夸大托词,但真让他出去喂那些蚊虫又舍不得,只能狠狠瞪上一眼,默许了他的如意小算盘。
二人让厨房做了些本地特色的山野菜和黄米饭,就在房中用的晚餐,这边才放下碗筷让小二收拾走,那边就有不请自来的客人笃笃敲门。
拉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时同醉那张笑得阳光灿烂的面容,然后是站在他身后,带着几分歉意之色的沈君鸿。
来者是客,总不能一拳打出去。步青衣请二人进门坐下,却并不打算为二人斟上一杯刚泡好的热茶。
“完了完了,我就说步姑娘会生气吧?你看,我为了帮你忙做出多大的牺牲?这下可亏大了!”时同醉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扯着沈君鸿的衣袖不停念叨抱怨。
沈君鸿满眼的无奈,看着步青衣苦笑:“郡主应该不会相信是我让醉哥骗你的吧?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甩锅给别人,从小到大我不知道替他吃了多少苦头。”
步青衣坐在二人对面,不动声色提起茶壶自斟自酌:“发小吗?难怪关系这么好。我有些好奇,既然沈公子与国舅爷是叔侄关系,能够从小在一起玩的时老板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家吧?那么所谓的行商身份,不过是一层用来骗人的皮囊吗?”
“不,步姑娘误会了,行商才是我最重要的身份。真的,你相信我。”时同醉正襟危坐,努力做出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
可惜沈君鸿立刻掀了他的老底。
“醉哥开始行商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目的就是为了游历各国,学习一些先进的文化技术,了解更多别国消息。别看他总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起身份的话,少傅可是不低的官职啊!”
“少傅?!”步青衣和墨归异口同声。
南溟的官制与其他国家有所不同,在其他国家不过是荣誉职务的少傅,在南溟则是实打实的显赫官职,须得才学兼备又有辅国之才者方能担任。不过想要有此阅历和能力,通常需要数十年的积累学习,所以过往的南溟少傅往往都是胡子花白的老爷子们,与年纪轻轻的时同醉实在难以联系到一起。
不过换句话说,这也证明了时同醉的确深藏不露,是个罕见的人才吧?
步青衣摇头一声叹息,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真没想到,时老板……不,时少傅在南溟位高权重,看来我这小算盘是白打了。”
“早跟你说过,你们不是一路人。”墨归淡淡一声,仍旧能嗅到淡淡的醋味。
时同醉挠挠耳朵,尴尬中还带着几分好奇:“什么小算盘?对我吗?该不会步姑娘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吧?不对,看你惊讶的表情也不像嘛!”
想要拉拢时同醉到陆景弈麾下本是秘密,但见时同醉和沈君鸿对她十分坦诚,不过几句话的交谈便将时同醉真正身份主动告知,步青衣觉得他们应该是怀着诚意而来,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本着公平的原则,也该给他们透露一星半点的信息才合情理。
“其实是这样的,”步青衣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也十分真诚,“西平朝廷都快被老头子们霸占了,特别缺少年轻的血液,所以我受某位所托,打算从民间发掘一些有才能的人举荐为官。时老板见多识广,做事有条不紊,我本打算把他推荐给吏部,看看能不能封个一官半职的。”
“啊!那岂不是说,步姑娘根本没把我当什么朋友,只是想来挖墙脚嘛!”
时同醉三分委屈七分受伤的表情让墨归大为享受,不由唇角一勾:“才明白吗?”
“这样一来,感觉更尴尬了。”时同醉扭头看向身边的沈君鸿,小声道,“说不是朋友,不是知己,可是我们真的很像啊!越说越像啊!对吧,小时?”
步青衣有那么一瞬的茫然,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指着时同醉:“该不会你接近我的目的也……”
“嗯,就是这样。”沈君鸿用力点下头,代替时同醉作答,“醉哥不停追逐着郡主的目的,是想把群主拉拢到我们这边来啊!”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