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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人有三魂七魄，在神智上，仍然是一个整体。”我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猜测，一切只有见到它的灵身才能做出结论。”
说完，转头看了庄雨柠一眼，“事情已经这样，你如果想让我帮你，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
庄雨柠哽咽道：“以前是我不对，我担心养小鬼的事传出去，我的星途全完了，所以……对不起啊。”
我没做声，但内心深处，表示理解，换成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这么做，更何况她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柔弱少女。
“对了，”庄雨柠猛然想到什么，颤声问道：“那个保安大叔怎么样了？”
李雪摊了摊手，“身体被门夹成两半，还能怎么样。”
庄雨柠失声哭了起来，“是我，是我害了他……”
王胖子立刻把纸巾奉上，好言安慰了一番。
我等她情绪缓和一点，问她整件事的经过，庄雨柠断断续续的讲了一遍，我听完，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他自愿救你，你也就不要太自责了，他做了善事，来生会有福报，回头他的身后事，你多费点心就行了。”
庄雨柠听我这么说，心下好受了一些，点点头道：“我一定会妥善安排的，只是……李天师，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家中？”
我摇摇头，“虽然你事前没有告诉我真相，让我掉以轻易了，我被一个打扮很像你的女尸吸引，白追了好几里路，直到她被一条河拦住过不去，才发现那个不是你。”
李雪听到这纳闷道：“就算打扮再像，你也不至于追了好几里路才发现不对劲吧？”
“打扮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尸身上有她的生魂气息。”
顿了一下，我掷地有声的说道：“鬼能杀人，能附体、把人的生魂气息驱散，但不管修为再深，绝不可能攫取人的生魂气息，魂气千斤重，鬼托不起来，就像法师法力再强，肉身也不能穿墙。所以，这整件事就是一个阴谋，是有一个人在幕后操控，故意引走我，好让那个鬼童对庄小姐下手。”
一席话说的三个人都吃惊的看着我。
“这个人是谁？”李雪问。
“八成跟那个养鬼师父有关，除了他，没人能指挥那个鬼童，更不会知道它跟庄小姐之间的关系。”
“所以……想破案的话，必须找到那个养鬼师父？”李雪根据我的思路顺下去。
我点点头，“这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找到那个鬼童的灵身，之后这样才能彻底灭了它。”
庄雨柠道：“灵身是什么？”
“就是你之前供奉在卧室柜子里的人形偶，鬼童的巢穴，也是它吸收灵气和修炼的地方。”
“卧室柜子……”庄雨柠大惊，“你怎么知道我把古曼童放在那里？”
我道：“第一次进你房间，我让你开柜子给我看看，是因为我闻到了一丝残留的鬼气，当时没想到你在养鬼，以为有鬼在柜子里呆过，本想检查一下，你不同意我就没坚持，后来你提着一个神秘袋子下楼，里面有很浓的香灰的味道，庄小姐，我没说错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庄雨柠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怯生生的说道：“你就是通过这些，判断出我养小鬼的？”
“我不知道你养小鬼，但是通过这些迹象，判断出你有事在瞒着我，加上后来发生的事，让我相信，你跟那个小鬼之间肯定有所联系。”
庄雨柠感到羞愧的低下头去。
王胖子想到什么，问道：“可是那个小鬼没有杀她呀，如果我们当时不救下她，会怎么样？”
“看那个样子，小鬼是想把她带到某个地方去，我也不知道是哪，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想了想，问庄雨柠，“那个捉鬼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庄雨柠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一切都是小莹帮我搭的仙，那个鬼童，是我从一个叫胡先生的人手中请的，据小莹说，他是捉鬼师父的代理人，我跟他只见过两面而已。”
我忙问：“怎么能联系上这个胡先生？”
“这个……全是小莹帮我一手安排的，我没有胡先生联系方式。”
我道：“那就去找这个小莹，只要有线索就好办。”
庄雨柠苦涩的笑了笑，“恐怕办不到了，朱中莹她……已经疯了。”
“什么，疯了？”我大惊。
庄雨柠答道：“是的，她得了神经病，已经好长时间了，天天嚷着自己儿子丢了，家人带她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治好，有好几次她偷偷上街，把人家的孩子抱走，被人当成过人贩子，现在她被家人把她关在家中，门都不让出，我前张才去看望过她，她病的越来越重，不像个样子了。”
儿子丢了……我猛然想到什么，问道：“她养小鬼吗？”
庄雨柠闻言，猛然怔住，喃喃道：“她说她朋友养过，她自己……我不知道啊，啊，莫非她是因为养小鬼变成这样的？”沉吟片刻，向我哀求道：“李先生，如果真是这样，请你一定要出手帮帮她啊。”
我看她情真意切的样子，心想她自己都这样了，还关心别人安危，说明心地还不坏，点点头道：“你回头先安排一下，我先去见见她再说。现在，我先跟你回家，去看看那个香炉，你没有丢掉吧？”
庄雨柠点点头，立刻站起来要走。
“我送你们吧，这是我的案子，我也得插一脚。”李雪起身说道。
“对了，那个女尸，你们派人去查了没有？”我知道，那个女尸只是个道具，从它身上多半查不到什么，只是抱着万一的态度，让李雪查查看。
而且将来若是需要借重警方的力量，有女尸的存在，也能为案件争取到最大定性。
李雪答道：“放心吧，已经有人去了，有消息会反馈我。”
一行人来到楼下，李雪开了一辆警车，送我们回去，路上大家各怀心事，半晌没有交谈，最后王胖子转头看着我，将心里的疑问道了出来：“忘川，小鬼真的可以帮人实现愿望吗？那人人都养，岂不是人人不都成土豪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人人都有钱养？一只小鬼多少钱，庄小姐？”
“三十万……”庄雨柠红着脸轻轻说道。
我冲王胖子笑了笑，“听到没有。”
王胖子挠了挠头说：“我虽然没有，但有钱人不在乎啊，养只小鬼，身价立马可以翻十倍百倍，何乐而不为？”
“我呸，你以为小鬼是万能的？活养的小鬼，跟在家里供奉神像差不多，心诚则灵，时间长了的确能改变供养者的气运，但是对你的事业和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帮助，而且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玩意不是随便养的，一般人不敢碰。”
“那血养呢？如果一直用血养下去，不把它丢弃，会怎么样？”听见王胖子这样问，庄雨柠也转头看着我，好奇的等待我的回答。
我沉默了一会，答道：“血养小鬼，有两种，一种是供奉恶灵，在供养之前就达成契约，恶灵会帮助你完成心愿，但你必须得付出一些东西，也许是阳寿，也许是健康，也许是孤独……”
“孤独，什么意思？”李雪插了一句。
“无伴终老，跟谁走的近，谁就会遭殃。”
李雪皱眉道：“我不明白，这样一来，供养者是付出了，但恶灵又能收获什么呢，活人的阳寿什么的，对它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阴间有个衙门，叫寻转司，是管人间交易的，任何的契约，都可以在那里换成一种能量，供一方吸取，换句话说，恶灵拿了你的阳寿或精气……精气就是人的体肤健康之气，到了寻转司，都可以换成它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般是修为。”
三人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面面相觑，震惊的说不出话。
“这……阴司允许这样做？”李雪喃喃道。
“契约之力高于一切，这是天地大道的一种，而且寻转司压根不归阴司朝廷管，再说了，恶灵没有逼着你供养它，你也知道养它要付出的代价，自己愿意养，到头来人家帮你办成事了，你又不想兑现承诺，你觉得可能么？”
李雪缓缓点头，“的确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还有一种血养小鬼是什么？”
“那就是庄小姐这种了，小鬼本身被作法去除了煞气，封印在灵身里，不会伤人，可以活养，但是有些人为了快速达到一些目的……”
我瞟了庄雨柠一眼，“使用了血养之法，生血生肉，会帮助它开启邪修，随着修为增加，它对供品的要求也会增加，一开始只是增加数量，后来可能需要人肉和人血，如果满足不了，就会反噬供养者。”
庄雨柠听到这里，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
“可是我养的小鬼，最初对我真的很好，一点不像现在这样，这是我用生血生肉供养的结果吗？可我这样供养的时间并不久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喃喃说道：“它是用缝鬼术造出的恶灵，天生煞气充盈，按说它不可能伪装成普通小鬼的样子……这件事我也不明白，慢慢调查吧。”
警车开到庄雨柠家楼下，不知什么时候来电了，别墅里好几个地方都开着灯，院门也敞开着。
四人从院子进去，庄雨柠转头看着我，道：“李先生，你现在要看香炉吗？”
“不着急，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全身上下被雨水泡了半个晚上，别提多难受了，我赶紧回到卧室，里面有一间单独的浴室，冲了个澡，换上干衣服，回到客厅。
等了一会，王胖子跟庄雨柠也陆续冲完澡，换了衣服下来。
我见庄雨柠一个劲的打喷嚏，脸色看上去很差，于是问了一声：“身体不舒服吗？”
“被雨淋的有点发热，不过没什么大碍。”说完将一个红绸布的包放在茶几上，打开之后，一只三脚的香炉出现在众人视线下。
我立刻凑上去查看，香炉有一个大茶壶那么大，黄铜材质，雕工很精细，正反两面各雕刻着一种上古神魔的图形，我没有细看，往香炉内部看去，还有一些没烧尽的香头和香灰。
我捻起一撮香灰，凑到鼻下闻了闻，的确残留着一丝鬼气，于是让王胖子跑腿，把自己刚才洗澡时解下的背包拿来，取出一张灵符，用朱砂笔画了几道，从香炉里捡起几个香头放进去，四角对折，转头命令王胖子：“去拿两根筷子，一个碗，舀半碗米送来。”
王胖子刚站起来，庄雨柠说道：“我家厨房不开火，没米，我楼上有一些插香用的糯米行吗？”
“是米就行。”
庄雨柠立刻上楼，几分钟后把我要的东西送下来，摆在茶几上。
我把包好香灰的符纸埋进糯米下面，再把两根筷子竖着插进去，对王胖子道：“给我倒一大碗水来，要不凉不热的。”
王胖子赶紧照办，找了个大碗，从饮水机下面接了满满一碗，送到我手中。
我端起来咕咚咕咚喝起来。
王胖子看的离奇，感叹道：“天师真不好当啊，还得喝这么多水才能作法。”
我喝了大半，抹了抹嘴巴，说道：“跟作法没关系，我渴了。”
从背包里取出一小把红硝，洒在碗底剩余的水中，等化开之后，顺着两根筷子倒下去，一直浸入碗底，等了几秒钟不到，碗里的糯米开始向外翻动，一只浑身通红的飞蛾钻了出来，顺着两根筷子一直爬到顶端，长长的翅膀上有两个绿色的圆点，好像人的两只眼睛。
王胖子三人一看之下，立刻后退。
“这飞蛾……哪里来的？”王胖子惊道。
“天机秘术，鬼气化蝶。”
“这是蝴蝶吗，这明明是飞蛾，”王胖子纠正道，“飞蛾跟蝴蝶不是一种玩意。”
我翻了翻白眼，“书上就这么写的，我有什么办法。”嘴巴凑到碗口，对飞蛾吹了口气，飞蛾立刻振翅飞起，毫不停留的飞出院子，我立刻跟上去，一直来到院子的草坪上，当中有个鱼池，飞蛾落尽鱼池就不见了。
我俯身看去，鱼池呈椭圆形，长不过两三米，由水泥砌成，四壁镶嵌着若干鹅卵石，里面游着一些脑袋很胖、五颜六色的鱼，我只是把脑袋凑近了一点去看，这些鱼立刻停止游动，翻着眼睛向上看我。
我暗暗吸了口气，道：“问题严重了。”
庄雨柠紧张问道：“怎么了？”
我本想明说，转头看到庄雨柠脸色更差了，又想到夜已深，今天晚上肯定是没法作法了，把真相说出来，只会令她坐立不安，于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再说。”
庄雨柠道：“不能今天晚上就处理好吗？”
我笑笑，“这件事情不是短期能解决的，先休息吧，明天养足了精神再说。我也困了。”
庄雨柠听我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从背包里取出五行旗，插在鱼池四张，拉上朱砂线，将整个鱼池圈了起来，然后招呼大家进屋。
“我今晚要加班，回去写报告，查那个女尸的来历，我走了。”李雪说完，转身向院门走去。
我送她到外面，看着她上车，关照道：“小心安全，尽量早点睡。”
李雪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看我，笑道：“你还学会关心人了。”
我耸了耸肩，“熬夜会变老的。”
“那有什么，我又没男朋友，老不老也没人看。”
我笑道：“就因为没男朋友，才要注意保养，不然谁能看上你。”
李雪剜了我一眼，摆摆手道：“走了！”关上车门，开车离去。
我回到院子，招呼王胖子和庄雨柠上去休息。
上楼的途中，庄雨柠不断打着喷嚏。到了二楼，我把庄雨柠叫住，转身对王胖子说道，“去接一杯水来。”
王胖子道：“你不会又渴了吧？”
“哪这么多废话。”我瞪了他一眼，王胖子只好乖乖去饮水机前倒了杯水过来，我已经画好了一张符，手指一弹，灵符自燃，就在自己手中烧成灰，揉碎了放入水杯里，递给庄雨柠。
“这是……”
“祛湿符，你被雨淋发烧了，喝完这个去睡一觉就没事了。”虽然在山上没怎么好好学过艺术，不过这种简单的医符我还是会画的。
庄雨柠看着黑乎乎的一杯水，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一口喝完。
“谢谢你，李天师。”
我耸了耸肩，“叫我忘川哥吧。”
庄雨柠点点头，很是感激的看着我，“忘川哥，真的谢谢你，我欺骗你了，你还愿意帮我……”
“别多想了，去你卧室吧。”
庄雨柠和王胖子一起睁大了眼睛。
我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造成歧义，干咳了两声，“我意思是，之前的惊魂铃大概坏了，我再去你房间挂一枚……”
早晨，我睡到九点多才醒，来到客厅，王胖子和庄雨柠穿戴一新的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
“忘川哥，过来吃早餐。”庄雨柠热情的打招呼，“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各种都买了一点。”
我笑笑，在王胖子身边坐下，拿了一根油条吃起来，看了看庄雨柠的精神不错，说道：“昨晚睡的好？”
“好的很，”庄雨柠笑笑，“谢谢忘川哥的符，感冒发烧都好了。”
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询问朱中莹的大致情况，听庄雨柠讲完，点点头道：“我们吃完早饭就过去。”
“现在？”庄雨柠有些吃惊，“不应该先处理花园里的情况吗？”
“花园那个东西已经被五行旗阵圈住，什么时候处理都行，听我的，先去朱中莹家。”
朱中莹家就在石城，住在郊区的一个高档别墅区。吃完饭，庄雨柠开车，载着我和王胖子前往朱中莹家。途中她按照我的意思，打电话给朱中莹的父亲，表示想去看望朱中莹，结果遭到拒绝。
“他爸爸不想让任何人见到朱中莹现在的样子。”庄雨柠皱着眉头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我纳闷的问道。
“他爸爸很有钱，很要面子，自从朱中莹生病，闹出在大街上抓别人孩子这种事后，就被他爸爸关在家里，不见任何生人。他怕人嘲笑朱中莹现在的样子。”
我点点头道：“可以理解，不过我们非去不可，不然……待会到地方后买点苹果梨子什么的上门去，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他或许会让我们进去。”
王胖子和庄雨柠立刻都是一头黑线。王胖子道：“你以为这是在你们天机村里，还苹果梨子，你就是送一吨过去人家都不稀罕。”
我挠了挠头，“不然送什么，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可不懂。”
王胖子道：“不然直接塞个红包，里面装多点钱？”
庄雨柠笑道：“你这更土，礼品的事我拿主意吧，朋友之间，不需要送贵的东西，只送对方喜欢的。”
她把车开到市区一家高档的糕点店，选了几样女孩子爱吃的糕点，然后开车直奔朱中莹位于郊区的家。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外形很中式的别墅前，带着我和王胖子下车，进去按响了门铃。
一个穿四十多岁、看上去很有涵养的中年男人打开门，一眼看到庄雨柠，愣了一下，笑道：“是雨雨呀，请进。这两位是……”
“这两位都是朱中莹从前的朋友，留学刚回来，听说了朱中莹的情况，想要来看望她，这位是小莹的爸爸，朱叔叔。”
我二人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朱先生勉强笑了笑，道：“先进屋吧。”
别墅的一楼，是一间光线充足的客厅，中式装修，古色古香，我进门之后，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四下打量一番，又刻意从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过，心中有了几分判断。
朱先生请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招呼保姆上来沏茶，庄雨柠道了谢，跟朱先生寒暄起来，“怎么没看到朱婶呢？”
“她去旅游了，难得散散心。”朱先生冲庄雨柠笑了笑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比赛了，帮你在公司拉了不少票，我告诉他们你一定得总冠军，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庄雨柠抿嘴一笑，“朱叔叔太给我压力了，我尽力而为。” 天机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