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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苏慕青带着黎绍桓来到了黎绍楟介绍的那家医院。

　　一周过后，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

　　“黎先生，黎太太，请坐。”主治医生史密斯先生用着职业的微笑招呼着他们坐下，这让人的紧张情绪得到了些许放松。

　　“怎么样，史密斯医生？检查结果乐观吗？”苏慕青的眼中放着光，急切地希望得到答案。

　　史密斯医生的眉头微微向上扬了扬，对她道：“黎太太，请别着急。请听我慢慢说。”

　　“OK，我不着急，你请说。”苏慕青看了黎绍桓一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史密斯看了他们一眼，说道：“黎先生的案例比较特殊。他的血管瘤已经压迫到了视神经，如果不切除的话，颅内压将会越变越高，随时会有破裂的可能。但是，这个血管瘤正好位于大脑的记忆区，如果切除，百分之百会影响到他的记忆。”

　　“你是说，他会因此而失忆？”苏慕青失声叫道。

　　“这只是最好的结果。”史密斯医生将双手手指交叉合拢，意在顶住来自病人家属的强大压力，解释道，“更大的可能，黎先生也许会因此而失去一切感知能力，换句话说，就是变成痴呆。”

　　犹如五雷轰顶，苏慕青怔在原地，脑内一片空白。那一瞬间，她的双眼直瞪瞪地盯着这位医生的脸，露出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思绪也变得混乱不堪。

　　“怎么会……怎么会……”她喃喃着重复着这句话，泪水顿时弥漫了双眼。

　　忽然感到她的手被一张大手紧紧握住。

　　“绍桓……”

　　她抬头，正迎上黎绍桓疲惫却温暖的笑容。

　　“慕青，我们走吧。”他淡淡地说，说得很是平静，“史密斯医生，谢谢你。我想我需要和我太太再商量一下。”

　　史密斯医生点头道：“嗯，我理解。我的建议当然还是做手术，毕竟能保命。祝你们好运。”

　　黎绍桓摸索着握住苏慕青的手，拉着她一道走了出去。

　　苏慕青紧紧抱住黎绍桓的胳膊，走得很慢。

　　黎绍桓突然道：“慕青，我不想做手术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苏慕青心中一紧，停下脚步仰头望向他。他还是那么高大英挺，在他面前，她总是像个半大的孩子。

　　他凄然一笑：“与其做个白痴苟且偷生，不如死得轰轰烈烈。如果我成了白痴，你怎么办？”

　　“不……”苏慕青无措地摇着头，倔强地说，“那是我的事。我只要你活下去……就算变成白痴，我也要你活着！”

　　“我不想那样没尊严地活着。”黎绍桓低低地说，“失忆还可以慢慢想起来，变成白痴却是永远都不可能恢复了。”

　　“没尊严？”苏慕青急急地道，“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尊严不尊严？！再说，你也不是一定会变成白痴！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呢？”

　　黎绍桓紧咬着腮帮，脸颊都暴出了道道青筋，哀哀地叹了口气：“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奇迹……”

　　苏慕青握住他的手，只说了一句话：“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赌一把，就算你真的变成了白痴，我也一样要守着你。”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黎绍桓震住了。在他看来，苏慕青对他的那种爱更像是一种暗中的悲伤，那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觉得自己是半个人，不完整，如果没有另一个“更好的”一半来加以补充，她就不想再活下去。

　　虽然他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但他相信，她一定用着最深情的目光脉脉望着他，是那种她的眼里只有他的骄傲。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心底涌上心头，他只想把整个的自己向她贴过去，紧紧拥住她。他要永远把这个女人记在心中，哪怕他变成白痴。

　　手术安排在一周后进行。

　　黎绍桓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依然在对她微笑。

　　也许，这将是他记忆中他们一起走过的最后一段路了。

　　苏慕青强忍住泪，对他挥手告别。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已多了一个人。

　　“大哥……”

　　苏慕青哽咽着捂住脸，生怕自己的哭声会传进手术室，让黎绍桓听到。

　　黎绍楟对她略一点头，默默在长椅上坐下，双手交叉抵住下巴，闭上眼，似乎是在做着祈祷。

　　苏慕青也学着他的样子，心中已把她能想到的所有神灵都求了个遍。

　　“绍桓，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和孩子，大哥，妈妈，我们全家，都在等你平安归来……”

　　在此之前，苏慕青绝对是个现实主义者。

　　然而，当黎绍桓睁开双眼，轻轻唤了一声“慕青”的那一刻，她确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存在。

　　史密斯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看他自我恢复的能力了。

　　真是老天眷顾，黎绍桓第二天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最心爱的女人就在身旁，这感觉简直宛如置身天堂。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握着苏慕青的手，同她调侃。

　　苏慕青仍然心有余悸。

　　她紧紧反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不停地亲吻。

　　泪水一滴接一滴淌下来，滑进嘴里，咸涩咸涩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幸福。

　　他还记得她！这就够了！

　　黎绍桓被剃去了头发，光溜溜的脑袋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她抬手抚了抚他的脑袋，眼里含着泪，却忍不住笑出来。

　　“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吧？”黎绍桓打趣。

　　“谁敢说我老公丑，我就现在去砍了他！”她霸气十足地回应。

　　黎绍桓很是遗憾：“我们的新结婚证上的照片，恐怕不能让你如意了。”

　　“那就把它们收藏起来，永远都不再拿出来。”

　　她一语双关，他岂有不懂之理。

　　黎绍桓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同她相视而笑。

　　出院后，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复了婚。

　　签字当日，身边虽然只有亲人，未免显得有些冷清，但对他们来说，这次的婚礼比上次更加刻骨铭心。

　　黎绍楟似乎已经走出了那段根本没有可能的感情。

　　在这场婚礼上，他献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和他拥抱的时候，苏慕青能感觉到他心跳的平和，还有他的微笑，真真正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为了能让弟弟有充足的时间陪伴妻子安心待产，黎绍楟主动承担了盛天总裁之职。

　　他严格按照黎绍桓在的时候定下的准则，执行着各项计划，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看到他每个月发来的财务报表，盛天终于走上正轨，黎绍桓甚觉欣慰。

　　更让他充满期盼的，是苏慕青日益变大的肚子。

　　孩子看起来是如此的茁壮，每次产前检查，医生都会告诉他们，孩子很健康。

　　他开玩笑说：“等我的头发长成和从前一样长的时候，孩子就差不多该出生了。这样，他看到的爸爸还会和从前一样神采奕奕，风度翩翩，多好。”

　　苏慕青便摩挲着他的光头，开心地笑：“哪有儿子嫌弃自己父亲丑的。”

　　“那可不一定。”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就比如我和我的父亲……”

　　“你儿子不会的。”苏慕青说，“因为他有个好爸爸，你没有。”

　　他终于释然而笑。

　　她便靠在他肩头，说：“不管你什么样儿，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帅最帅的。”

　　他又开玩笑道：“还记得你的大手笔吗？那一层楼的房子？”

　　苏慕青笑：“怎么啦，你想打房子什么主意？”

　　他撇撇嘴：“我在想，那么多房我们也住不完，不如我们多生几个，到时候一个孩子给两套房，我们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那可就热闹了！”

　　她佯装生气地捶着他的肩：“当我是老母猪啊？就这一个都已经够我受的了！”

　　他立即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生孩子这么辛苦，生一个意思一下就行了。”

　　她便学着他惯用的手法，在他鼻尖上轻轻一刮：“呵，到时候咱们的孩子肯定会说，哦，原来我就只是个‘意思’。”

　　他不由哈哈大笑。

　　楼下客厅里，听到他们开心的笑声，孙彦琳也替他们高兴。

　　可看到依然形单影只的大儿子，她不由一阵心酸。

　　黎绍楟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

　　晚餐时份，他宣布了一件事——他这个月底要离开一阵，去盛天扶贫的那个地方做半年义工。

　　苏慕青不觉一怔：“大哥什么时候做起慈善来了？”

　　孙彦琳急了：“那种地方又脏又落后，你去了会很不方便的。”

　　黎绍楟微微一笑：“做慈善我早就有心，只是无力。现在有心又有力，为什么不去做？再说，多做善事，也正好为家人祈福。一举两得，很好啊。”

　　黎绍桓关切地道：“大哥，这些事你不必一定亲力亲为的。在盛天找几个人代替你不也一样？”

　　黎绍楟却摇摇头：“心诚则灵。我捐第一笔钱的时候，是在你做手术的前一天。那笔钱是我自己省吃俭用攒起来的，然后你的手术就很成功。所以我一定要亲力亲为。”

　　黎绍桓的眼睛湿润了。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回来，正好赶上侄子的满月酒。”黎绍楟郑重其事地道，“到时候千万别忘了等我回来再办酒宴啊！” 亲亲黎少宠妻有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