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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是试探一下,明知道斗篷男会满足我的要求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我还是想冒一次险。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整日戴着面具,要么就是对自己的样貌很在意,要么,就是这张脸承载着很大的秘密,不能轻易示人。
我觉得应该是后者。
我清楚的记得,三月初一的那天夜里,白色轿子倒映在水面上,轿帘掀开之后,里面坐着的斗篷男想要掀开面具的那一幕。
那不是斗篷男的影子,应该是白色轿子里的那位想要将这个秘密揭示给我看,却在关键时刻被斗篷男制止了。
这件事情一直梗在我的心中,我跟斗篷男今后的合作会越来越多,我的命运很多时候就捏在他的手中,不弄清楚他的最终身份,我总是无法心安。
但我刚问出口,就被一旁的九姑用手肘捣了一下,警告的眼神随之射了过来,冲着我直摇头。
斗篷男看向我的视线也立刻阴沉了下来,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他发怒了。
我并不害怕,虽然眼下我处处受人牵制,但是相对的,他们也有求于我,我们是互利共赢的,在没有将阴阳两道的事情处理好之前,我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对我下手。
毕竟,世间再无第二颗七窍玲珑心了。
但斗篷男并没有真的向我发火,身上的那股戾气慢慢的散开,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在意我这张脸,更在意我的身份,这我能理解,但白璃,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一切了,我不会害你的。”
“是啊,白璃,不要问太多,你只要明白,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正路上的,都是为了解万众之疾苦,将来你会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感到骄傲的。”九姑也帮着斗篷男游说我。
我只是试探,既然对方不肯说,有台阶我便顺势而下:“我也只是好奇罢了,不看就不看,将来的事情,咱们将来再说。”
九姑立刻松了一口气,斗篷男说道:“白璃,这次去精灵一族,至关重要,我需要你全力配合墨雁平。”
“全力配合?他可以全盘相信吗?”我对这一点不敢苟同。
可斗篷男却说道:“涉及到阳间与冥界的事情,他可以相信,实在弄不准的,你来问我就行,但凡涉及到魔界的,你必须立刻制止并且通知我,明白吗?”
我皱起了眉头:“我要怎么联系你,进到那边之后,我没那么自由吧?”
我的话音刚落,斗篷男的手中便已经凝起一股真气,五指朝着我张开,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下一刻,卢老五跌落在地。
从江城回来之后,我从潜意识里面,就已经不把卢老五当成是我的下手了,所以始终都没用他,他一直就待在鸡血石里修炼,却没想到这会子被斗篷男给抓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没敢爬起来,抬头看向斗篷男,眼神里面有些微的惧意。
斗篷男手一伸,一道血光闪现,刺向卢老五的眉心,我下意识的就想去阻止,九姑拉了我一把,阻止了我。
随着血光在卢老五的眉心间停留,他的眉心,一道黑色的火焰型标记慢慢出现,而魂魄也以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开始变成实体一般,等到血光消失,那朵黑色火焰标记也跟着消失,隐于卢老五身体之中。
卢老五站了起来,朝斗篷男拜了拜,斗篷男说道:“如今我将你收编我的手下,你便是我的人了,一切听我的调令,等到大局安定,我不会亏待你的。”
卢老五扑通一声就给斗篷男跪下了,简直是感激涕零:“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眉头紧锁,我与卢老五的血契,就这么不堪一击?前一刻还是我的人,后一刻就变成人家的狗了?
斗篷男手一挥,一道黑光冲向卢老五的脑袋,说道:“照着心法修炼,保你功法精进飞速,这次白璃去精灵一族,你跟着一起过去,一要保她周全,另一个要随时听她调遣,明白吗?”
“明白。”卢老五直点头。
斗篷男又甩给他一枚令牌:“这是我在冥界的一小拨势力,关键时候也可调用。”
卢老五说到底只是一抹魂魄,修炼水平在一众魂魄之中算是佼佼者,但他毕竟不为冥界所容,只能在阳间兴风作浪,而如今,斗篷男算是要重用他了,一旦斗篷男得势,他便跟着鸡犬升天,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之前他想着入墨贤夜的堂口,好好修炼,以求修的正果,但以他的身份,真的想达到那种境界比登天还难,如今跟着斗篷男,算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我感觉卢老五的运势,真的是触底反弹了,以前他作恶多端,为了能够做行尸一族的霸主,祸祸了多少人,这家伙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自从被天池水洗礼之后,他一心向善,命运真的扭转了。
卢老五也是喜不自胜,一个劲的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九姑伸手抱了抱我,说道:“白璃,你安心的去,言蹊我会照顾好的,不要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我点点头:“九姑,长白山这边的一切你多费心了,希望我们能尽快再重聚。”
“一定会的。”九姑紧紧的搂着我,很是不舍。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环视整个长白山,又抬眼看向天空,然后低头,说道:“走吧。”
……
斗篷男手一挥,我们周围便起了一阵烟,整个空间都像是扭曲了起来,能感觉自己在移动,耳边有风声吼吼,但根本看不清楚自己是到哪了,走的哪条路。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有一个小时,我对外界的全部感知,就是温度在变低,而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低落起来。
去了精灵一族之后,我面临的即将是冥界与魔界,以及精灵一族对我的限制,我对前路完全没有概念,只知道,一旦进去了,我便再也不自由了。
在那一刻,我甚至在想,如果时间就此停止就好了,没有纷争,没有约束,一切放空,可,终究是不可能的。
等到黑烟散去,周围亮起来的时候,我闭了闭眼,适应了一下,再睁眼,就看到不远处,高高耸立在那儿的八宝高塔。
那座八宝高塔,跟我梦中出现的那一座,一模一样,只是近距离看的时候,会比梦中看到的,感觉更陈旧,那股憋绉沉闷的感觉也更真实。
“阿璃,你终于来了。”我刚站定,墨雁平和云晟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云晟激动的叫我。
相较于他,我显得有些冷漠,冲着墨雁平说道:“我来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安排?”
斗篷男将我送过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也不兜圈子,上来便直奔主题。
墨雁平却不急:“白璃,我先带你回去看看,其他的事情,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是啊,阿璃,既然来了,心便安定下来,一口没办法吃成个胖子,咱们得从长计议。”云晟附和道。
他说着,上前来,伸手想拉我的手,我立刻将手背在身后,抬脚错开他,朝着八宝高塔走去。
云晟脸色滞了滞,无奈跟了上来。
进入八宝高塔之后,我才惊讶的发现,八宝高塔的中央是空的,只有最高层那一间被封闭起来,整座八宝高塔一共十八层,呈圆锥形,最底下这层有十八个房间,往上,依次递减,最顶层只有一个房间。
站在中心点往上看,能看到一圈一圈的围栏,此时,围栏周围,或站着,或趴着,或缠着,千奇百怪的生物,全都低着头看向我。
墨雁平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说道:“白璃,看到了吗,这些就是我们精灵一族留守的全部精灵,它们全都已经成年,最小的一个,也已经万岁有余,如果不是那个诅咒的话,我们精灵一族会很热闹,可是现在,每年我们的数量都在急剧的下降。”
“没有新生命的降生,三界六道还不停的从我们中间将最优秀的精灵一个一个的要走,这样下去,精灵一族这个大本营,很快就会成为一座空城。”
“白璃,现在只有你能拯救我们了。”
“别!”我伸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我来,只是配合你做事,至于要怎么拯救你的族人,那是你应该去筹谋的事情,跟我无关,记住,我只是配合。”
“白璃,从你踏入精灵一族的领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完成角色转变了,你,已经是精灵一族的一员了,我们逃不脱,你也一样,我们必须拧成一股绳,而不是心有芥蒂,处处防备。”我的说法显然是让墨雁平不高兴了,他开始敲打我。
我笑了笑,没说话。
云晟插嘴进来说道:“先吃饭吧,我们饭桌上谈。”
墨雁平领着我去餐厅,偌大的餐桌上,只有我们三个,饭菜倒是很丰盛,我拿起筷子,顿了顿,问道:“云霜呢?我们不一起吃吗?”
我知道现在提起云霜简直是给在座的添堵,我也明白云霜现在大几率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我没办法忘记墨旭英临死之前求我的样子。
如果能救云霜,我还是想要试一试的。
云晟的筷子一顿,墨雁平比较淡定:“云霜的精神状态很差,说难听点,就是疯癫了,被我关起来了,就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呵,果然。
我也不继续问下去,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菜,吃的很香。
吃到一半,饭桌安静的诡异,最后还是云晟憋不住了,问道:“阿璃,你就不问一问,为什么这一次要让你来精灵一族吗?”
“不是为了交换凤仪吗?”我装傻。
云晟摇头:“阿璃,我们需要你,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拿回被禁锢的上万枚精灵幼卵,以及解除精灵一族的诅咒。”
“首先,你们得弄清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们得先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其次,你们至少得告诉我,那些精灵幼卵到底是谁弄走的,又是谁给你们下了诅咒;最后,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告诉我,玄机阁那位的真实身份。”我一条一条的捋出来,将问题抛回给他们。
云晟不说话了,看了墨雁平一眼,很明显,在这个家里,墨雁平是绝对的掌控者。
墨雁平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撑着桌子,看着我,他也在犹豫到底能向我透露多少信息。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当年,魔界进攻我们精灵一族的时候,我们是有向冥界求助的,毕竟唇亡齿寒,我们被吞灭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一开始,我们的确也合作的很愉快,但随着魔界的进攻势头越来越猛,再加上冥界内部,特别是掌权者们之间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野心忽然膨胀起来,竟然想要反杀回去。”
“白璃,你懂什么是反杀吗?你能想象到,这一场反杀,对于我们精灵一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魔界进攻精灵一族,最终目标还是冥界,本来冥界只需要守,守住精灵一族便可保住安宁,可是他们想要反杀魔界,这样,他们必须先将精灵一族吞并。
所以,当时的情势就变成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拔河比赛,而精灵一族就是挂着红绳的临界点,无论是那一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精灵一族都会被狠狠的撕碎。
他们躲不开,逃不掉,成了这场争斗之中,最大的牺牲品。
我顿时觉得精灵一族可怜起来了。
墨雁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本以为魔界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最黑暗的存在,我们下意识的朝着冥界靠拢过去,可是一记反杀,将我们所有的美梦瞬间撕裂!”
“魔界进攻精灵一族的时候,为了保住当时还没孵化出来的万余枚精灵幼卵,我们将它们全部转移到了冥界,寻求他们的庇佑,可是反杀开始,一夜之间,这些幼卵,成了他们捏住我们咽喉的利器,不管我们怎么交涉,他们都不愿意放手。”
“当时身为精灵一族大护法的我,甚至都跪在他们面前了,可是无济于事,那种绝望,我永远也忘不掉,我可以不要脸面,也可以为他们冥界做牛做马,可是谁又曾想,我求来的,不是他们归还精灵幼卵,而是他们进一步的镇压。”
“他们向精灵一族下了诅咒,诅咒精灵一族再无子嗣,他们以此逼迫我假意投降魔界,替他们做卧底,我去了,可我成了双面间谍,因为我很清楚,当时的冥界,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冥界了。”
墨雁平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起来:“我是叛徒啊,我投靠了魔界,大开精灵一族的大门,放魔界过境,杀向冥界,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了那么一点,冥界就被魔界给灭了。”
那一场大战,我曾经梦到过不止一次,那是凤凰魂魄给我的记忆,最终的结局,我也早已经知道,只是,我从未想过,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的故事。
墨雁平在这场争斗中,为了族人,放下过尊严,做过了汉奸,你说他伟大吗?可是在之后这么多年内,他的所作所为,伟大里面,却是包含着太多的自私与罪恶的,但仅从他的族人的立场出发的话,他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当家人。
“那场战争,过去已经这么多年了,冥界依然是冥界,魔界沉寂这么多年,已然蠢蠢欲动,如果再次打起来,我们精灵一族所要面临的,很可能就是灭族了,我想阻止这场战争,想要夺回本属于我们的一切,可这一切太难了。”墨雁平盯着我说道,“白璃,你是我的转机,是我们精灵一族能够存活并延续下去的唯一希望,只要你帮我们度过了难关,以后我墨雁平为你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我连忙摆手:“我可使唤不动你。”
“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发誓。”墨雁平说着便举起了手。
我压下他的手,说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们的精灵幼卵现在就在冥界,而诅咒,也必须是由当初给你们下诅咒的冥界之人帮你们解除,说到底,你还是希望我去跟冥界交涉,对吗?”
“不,不是交涉,如果能交涉,我也不会等到今天。”墨雁平赶紧解释道,“白璃,你还是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冥界高位上的那一位,狠辣阴毒,他根本不会给你机会去谈判的,而要解决根本问题,就是将那人从高位上,拉下来!”
墨雁平说到最后,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面冒出来的。
而我大惊失色:“你疯了吧!那位也是你我这种小角色能拉得动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我们必须跟玄机阁的那位合作,如果没有他,三月初一那一夜,我是绝不会轻易撤离的。”墨雁平说道。
如果他不撤离,三月初一,长白山必定要大乱,魔君早已经现世。
而也就是那一夜,让斗篷男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斗篷男和墨雁平是因为什么而双双改变了战略方向?
我微微一思考,便已经有了眉目,是因为白色轿子的那位!
我看向墨雁平,无比严肃的问道:“我问你,白色轿子的那一位,是不是冥王?你好像很怕他。”
墨雁平也看着我,四目相对,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慢慢的敲着,笃,笃,笃……
“是。”
最终,墨雁平给了我肯定的答案,而给出这个答案,他犹豫了那么久,为什么那么不果断?
我试探着问道:“他不是真正的冥王,对吗?万余年前,他鸠占鹊巢,对吗?”
“不,他是真正的冥王,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墨雁平说道,“曾经的冥王是三界六道之中,有口皆碑的存在,能力强,正气足,将整个冥界打理的井井有条,阴阳两界互相合作又从不越界,可数万年前,一切都彻彻底底的变了。”
我若有所思,一个人,本来好好的,忽然就性情大变,会有哪些原因?
受到什么刺激了?被掉包了?人格分裂了?
这几点,无论哪一个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说得通的,但是对方是冥王啊,三界六道之内,能奈何得了他的,屈指可数吧?
我想不明白,又追问道:“那玄机阁那位呢?那位应该曾经也是冥界的高层吧?他又是何方神圣?”
我以为墨雁平要么会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要么,会讳莫如深,却没想到,他跟我一样的迷茫。
“玄机阁的这位,说真的,他出现的很突然,对冥界的干预也让我摸不着头脑。”墨雁平说道,“这些年我也在不断的摸索着冥界的构架,但却发现,冥界中高层,并未有一人流落在外,所以,至今我也没弄清楚他的身份。”
斗篷男到底是谁?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不,他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是从黑水河里爬出来的,九姑说过,那一年她是在黑水河畔执行任务的时候,将他救上来的。
难道斗篷男是黑水河里孕育出来的妖物?
不,不可能的,如果真是那等生物,玄机阁又怎么能接纳他?将他奉为座上宾?
甚至,九姑曾经被我逼问到一定程度,默认了斗篷男是冥王的猜测,但那时候,九姑到底是默认,还是只是沉默,拒绝回答,我也没弄得清楚。
想着想着,一个想法猛然撞进我的脑袋里,随即我便被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住了,狠狠的摇头,想要将自己荒诞的想法给甩出去。
却没想到,墨雁平忽然幽幽的出声道:“白璃,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
“什么?”我反问道,打定主意不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等墨雁平给我他的猜测。
墨雁平冷笑一声,说道:“白璃,你对我的防备心还是太重了,只是猜测罢了,没必要藏着掖着,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先说好了。”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或许,玄机阁的那位,才像是真正的冥王。” 生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