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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的盯着轿帘里面的斗篷男,他鹰爪一般的手,搭上了面具的底端,然后慢慢的从下往上掀起面具。
我的心一下子拎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手,随着面具一寸一寸的往上移。
这张面具下的那张脸,对我的吸引力是巨大的,曾经很多次,在他那凛冽的眼神之下,我都有一种冲上前去,撕开他的面具,一探面具之下真容的冲动。
但是我从来没有敢真的上前过。
而今天,此时此刻,他就要掀开面具了,他的真面容就要暴露在我面前了,我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的盯着他的手。
可是,面具刚刚掀起三分之一,一只黑袖拂过水面,带起一大片的涟漪,那顶白色轿子,以及轿帘里面的斗篷男瞬间消失不见。
而真正的斗篷男,就站在水面之上,我的眼神对上他的时候,他已经腾起,下一刻已经近在咫尺,刚劲有力的手指直戳我的双眼。
那两根手指,就在我的眼前,距离我的眼珠子不过一毫米的距离,只要他稍微弯一弯手指,我的眼珠子就会被捏爆。
我吓得连退几步,却又被他一伸手拉了回来,冰冷的声音压迫着我:“别走神,别乱看,集中精力逃下山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走!”
我满肚子的话张嘴想要问,可是斗篷男根本不给我机会,大喊一声:“小九,带她走。”
他这一声喊,九姑立刻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带着我便往山下撤。
山上的水大半已经冲下了山,此时的水位已经低了很多,九姑带着我几乎是赶着水流往下奔。
可是我不想走,也不能走。
我明白,白色轿子里面的人在蛊惑我,斗篷男带领着玄机阁的杀手跟他抗衡,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而山下,肯定也是一片乱。
我留在山上,危险很大,但是下了山,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龙头香里面的法力以及被斩断的龙脉残存的灵力就会被消耗干净,到时候魔君出世,凤仪……
我不敢想,魔君与白色轿子里的那位联手之后,这个世间还会不会有安宁之日,我们这群人没有一个能真正置身事外的。
所以,下山根本就不是好的选择,斗篷男这么急迫的让九姑带我走,就是因为刚才那一段时间,我没有弄清状况,一次又一次的被蛊惑,他害怕我心性不定,会坏了事。
“愣着干什么,不要命了吗,快走啊!”九姑回头冲着我喝道。
我摇头:“九姑,我不走了,我走到哪,都会将灾难带过去的,我这次出来,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我得去找凤仪。”
“白璃!”九姑为难的不知道该说我什么。
她明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可是却又不想松手,她舍不得我。
我伸手,将自己握在九姑手中的手,一点一点的剥离出来,九姑眼睛里面满是痛心:“白璃,不要!”
“九姑,帮我找到柳易,他受了很重的伤,他不能出事,求你。”我说道。
九姑一咬牙,点头:“白璃,你要小心,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得坚信一点,他是值得你信任的!”
我对斗篷男的身份越来越疑惑,但是现在也明白,斗篷男和白色轿子里的那位,不一样。
而这一回去,拼的不是本事,而是心性。
我用力的点头:“我知道。”
然后我转身,踏着及膝的天池水朝着上方走去。
走了没有多远,也就两三百米远吧,从上方,一股巨大的寒流直冲而下,我站在原地,能感觉到腿周围的水在变冷。
很快,一寸一寸的冰以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从山上往下蔓延,越来越近,越来越冷。
我猛然惊醒,双目眺望,瞅准了远处一棵大树,狐尾瞬间伸长,勾住了树干,一个用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
就在我腾起来的那一瞬间,脚下的水面已经结上了一层冰。
太险了,如果刚才再晚一步的话,我就要被冻在那里了。
冰面还在不停的朝着山下扩散下去,这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已经入春的气温,一下子降低到隆冬时节了?
就算是冬天,天池水也不容易大面积的结冰的!
就在我观察着四周的时候,我的尾巴勾住的那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忽然咔擦一声,断了。
我直接被摔在了冰面上,随着我摔下来的那节断枝,砸向冰面之后,四分五裂。
这棵树,完全是因为从下到上被寒气侵袭,树干里面的汁液瞬间凝结,在我的重量之压下,碎裂了。
我赶紧一个翻滚爬起来,害怕再过一会儿,我的衣服要被冰冻住,好在我有真气护体,脸被冻得通红,身体倒还有热气。
我沿着冰面,迅速的朝着上方跑去,还没跑多远,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上面席卷而来,带着一大片冰渣子,就像是要雪崩了一般。
我左闪右躲,好不容易躲了开去,拍着胸脯,心拎得紧紧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过招,杀人于无形吗?
这样的形势,我现在上去也不行,很可能什么都没做,就成了炮灰。
想了想,我调转了方向,迅速的朝着龙头香的方向跑去。
这边打成了这样,但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冥界的内斗,白色轿子里的那位,和斗篷男都属于冥界势力,他们你争我斗,墨雁平在干嘛?
他的爪牙在下面牵制住蛇族狐族他们,而他自己,这个时候,不用想,应该就在龙头香那边。
按照我们的推测,三月三才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而过了今夜,才是三月初一,时机还不到,除了魔君,他更重视的是那只凤凰精灵的涅槃吧?
毕竟魔君只是他的合作对象,而凤凰,却是精灵一族的王,是墨雁平的主子!
所以,他必须赶在魔君出世之前,尽可能的为凤凰精灵提供涅槃成功的条件,他必定会出现在龙头香上。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那边跑,眼看着快要靠近龙头香的区域的时候,横刺里,一抹飒姿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没想到时隔多日,我会在这儿遭遇墨旭英,此时的她,面黑如铁,眼神中满是杀气,整个人站在那里,就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这是墨旭英,又不是墨旭英。
她的灵魂,已经不是原本的她了,如果是以前,我还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多有顾虑,但是之前跟墨爷爷的那一番谈话,让我打消了顾虑。
墨爷爷说的没错,这数万年来,她有很多机会自我救赎,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一再沉沦,即便是被墨雁平迫害至此,她也是不值得同情的。
我抽出短鞭,摆开架势,盯着墨旭英,而她也丝毫没有客气,一抬手,掌风呼呼的朝我而来。
墨旭英很有本事,即便是如今的我,对上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一交手,我忽然发现,她的打斗路子,变了。
很明显,她现在的修炼功底,已经不是单纯的以前狐族的修炼功底了,甚至有几次,她出掌的时候,手掌间带着那股煞气,很明显不属于狐族。
她被墨雁平改造过了。
我抬眼朝着高处看去,能看到一大片黑衣人守在龙头香的下面,这些应该不是蛇族的人,而是墨雁平的人。
我不能再恋战,他们人多势众,车轮战也会把我给耗死,我得速战速决。
我一掌拍向墨旭英,与她拉开距离,然后慢慢的调动身体里的真气,感受着血脉之中与之前不一样的存在。
七窍玲珑心在我的体内已经炸裂,融入我的血脉之中去了,虽然还没有经历那个所谓的涅槃过程,但是这股力量我应该是能用的。
我眼睛盯着墨旭英,努力的感受着身体里慢慢凝聚起来的力量,在墨旭英再次朝着我拍过来的时候,我没有还手。
打了几十个回合,墨旭英已经怒了,出手必定是卯足了力气,掌掌带着煞气,而正是这股煞气害了她。
她一掌拍中我之后,想要撤回之时,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了她掌中的煞气,经由这个源头,她身体里的所有煞气,源源不断的朝着我身体里面输送,她整个身体开始扭曲,痛苦的嗷嗷直叫。
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本身挨了这一掌,对我就有损伤,再加上煞气侵入身体,让我难受的想吐。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真正的七窍玲珑心该有的力量,不该是这样。
墨旭英倒在了地上,身上那股煞气消失不见,虚弱的不堪一击,而我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捂住心口,干呕了好几下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璃……璃……”
墨旭英在叫我,朝我伸出一只手,因为虚弱,手抬起来又耷拉下去,看起来特别可怜。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挪了过去,蹲在地上看着她。
她的嘴唇惨白惨白的,眼睛里面一片灰暗,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救救……帮我救救云霜,求你。”
这才是真正的,没有被墨雁平迫害的墨旭英,在自己生命最后的关口,她依然是爱着并且心疼自己那可怜的女儿的。
云霜虽然对我有恨,虽然因爱癫狂,但是她本性是好的,如果不是她大义灭亲,对云晟下了手,我们很难扭转局势。
可是,自从二月二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云霜了,我不知道墨雁平后来是怎么对待她的,但是那样一个恶魔,调教出来的云霜,不会好吧?
墨旭英攥了攥我的手,再次乞求:“求你,带云霜回狐族。”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箍的我手很疼,那种力道不应该是她这种垂死之人该有的,除非……
果然,下一刻她便开始浑身痉挛,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有松开我。
她死的不甘不愿,这一辈子,一步走错,步步错。
或许曾经她后悔过,想要回头过,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脱离不了墨雁平的魔爪。
而直到此时,她终于可以解脱了,纵使再怎么舍不下这世间的种种,也没有办法。
我用力的将手从她的手间抽出来,覆上她死不瞑目的眼睛,将她的眼皮盖上。
四周看了一圈,最后用力的把她抱起来,抱到一旁的大树下,靠着树根将她放下。
这个关口,我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掩埋她,只能安顿她在此,一切,随缘吧。
我重新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墨旭英,转身就走。
乱世之中,谁也没有过多悲伤的时间,今日你悲伤别人,又怎能知道,明日,谁来悲伤于你?
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活不下来,也要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倾尽全力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天池那么大,长白山更是巍峨耸立,天池靠近蛇族的那一角几乎是分崩离析了,可是靠近狐族的这一角却完好无损。
站在这边,与之前在蛇族那边,完全就是两个季节。
这里是龙头,而那边,是被斩断的龙脉,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摆平龙头香的事情,重整龙脉,那么,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我的靠近,很快引来了众人的防备,眨眼之间,我的四周已经围了一圈人。
我站在原地没动,他们也没有上前,只是不远不近的将我包围住。
我抬头看向上方,看着那个正在龙头香前跳着禹步的男人,看着香炉里,粗壮的青烟直冲云霄,心里冷笑,墨雁平果然在这儿,一刻不敢闲着。
我抬脚,那群围着我的黑衣人立刻缩紧包围圈,右前方,有脚步声一步一步的朝着我们这边踏过来。
我转眼看去,就看到两次被伤大动脉的云晟,竟然还活着,好端端的朝着我走来,看气色,似乎比之前还要好。
我皱了皱眉头,心下有些疑惑,到底是怎样的灵丹妙药能让他恢复的这么好?
云晟抬起手,摆了摆,黑衣人退了出去,他背着手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他特别钟爱白色的长袍,以前总觉得这长袍特别配他的气质,温文尔雅,可是如今,知道这白袍之下裹着的这具灵魂到底有多肮脏之后,每次看到这一尘不染的袍子,就觉得刺眼。
我们俩就这么对视着,持续了足有三四分钟,然后他走上前来,说道:“阿璃,你不该来。”
“不该来这儿的,是你们。”我说道。
云晟冷笑一声:“阿璃,这一切是你们开的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道理你得懂。”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只知道,作孽的一直是你们!”我指着龙头香的位置吼道,“放出魔君,生灵涂炭,这是你们想看到的结局,不是我们的意愿,云晟,那是一个恶魔,他能残害无辜百姓,总有一天,他也会将你们拆骨入腹的!你们这是自我毁灭!”
“阿璃,你错了,这整个天下,三界六道,都是我们精灵一族的。”云晟有些癫狂的说道,“只要凤凰涅槃成功,我们的王一呼百应,三界六道之内所有精灵揭竿而起,坐在最高统治宝座上的,是我们精灵一族!”
“凭什么我们生来就要艰苦的修炼,无论多么优秀,最终都要落得个被千人骑万人坐的下场?凭什么我们明明族群庞大,却被迫四分五裂,只能夹在冥界与魔界之间的巴掌大的领地上苟延残喘?”
“阿璃,你没有去过精灵一族,没有在那象牙塔般的地方待过,没有被冥界呼来喝去,被魔界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过,你永远不明白那种憋绉、阴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滋味。”
“别说了,这都是你们的私欲,都是你们的野心在作祟,说到底,你们只是想要向外扩张,想要做人上人罢了,但这一切,却是建立在众多无辜的生命陨灭的代价之上的,这是罪恶!”我感觉没有办法好好的跟他说话,他说的一切,都让我反感无比。
云晟看着我,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道:“对,这些都不是我们做这一切的理由,阿璃,你想听更本质更残忍的原因吗?”
“我不想听。”一切都是在狡辩!
“不,你必须听!”云晟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伸手指向龙头香,指向那顶香炉,第一次凶狠狠的冲我吼叫,“阿璃,你做了母亲,你的女儿就在那儿,你见不到她,便拼了命的要来救她,为了她你可以豁出一切,可是你知道,我们精灵一族已经数万年没有一个新鲜生命出生了吗?”
“我们被诅咒了!”
云晟的眼睛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股悲愤是装不出来的:“你以为为什么我父亲好好的精灵一族大护法的位置不坐着,非得去黑狐一族低三下四的做一个上门女婿,受尽了刁难与冷眼?那是因为我们同属于狐,你,我,本质上是一样的!”
“精灵一族需要新鲜血液,否则这数万年来,精灵一族就要走向毁灭了!”
“但凡身处高位的人,最注重的就是血统的纯正,谁也不想自己的继承者的血脉里面掺杂上杂质,可是我父亲却选择了狐族,在那儿繁衍出一儿一女,为什么?”
“因为除非如此,我们活不下来!”
听着云晟的一句句悲戚的控诉,我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忽然就有点心软了。
可是我曾经领略过被欺骗的滋味,所以即便情绪再激动,也不敢轻易的全盘相信他的话。
我怀疑的眼神刺痛了云晟,他继续说道:“数万年前,罪恶之手伸向我们精灵一族的时候,又有谁可怜过我们?又有谁站出来说,我们是无辜的,我们还未破壳而出的那些精灵幼卵是无辜的?又有谁站出来,替我们讨伐,替我们伸冤?”
“没有,我们隐忍,我们求天告地,最后等来的,是数万精灵幼卵被囚禁,是诅咒的降临,是灭族的危机狠狠的压了下来,他们要我们灭绝!”
“阿璃,你是凤凰胆选中之人,就是我们精灵一族的救赎者,你该回去看看,看看你最该拯救的精灵一族,到底正在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云晟说着说着,我的血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骚动,在觉醒,明明我一再暗示自己,不要相信他,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的悲伤难过?
就像是云晟说的这一切,曾经我经历过,所以能够感同身受一般。
不,不是我经历过,而是凤凰胆,是融入我血脉之中的七窍玲珑心在波动。
七窍玲珑心是凤凰一族多少代以来,一枚枚凤凰胆炼化而成,它们曾经都是精灵一族的领袖,精灵一族经历的灾难,时时刻刻牵扯着它们灵魂,而如今我与这七窍玲珑心融为一体,正如云晟所说,是七窍玲珑心选择了我,也是凤凰一族选择了我去拯救它们的族人。
可我连自己的女儿,连自己一个小小的狐族都无法拯救,又有何能力去拯救一个外族?
我用力的摇头,不想再听云晟说下去,不想再被这种情绪所影响,我努力的告诉自己,精灵一族无论怎样,都与我无关,我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只是为了凤仪!
我低下头,抬脚就想错过云晟往前走,可是却又一把被云晟拽住。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又往前走,他紧追不舍,一把又从后面拽住了我的膀子。
我不堪其扰,回头凶道:“云晟,不要再纠缠我了,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们,也并不想去什么精灵一族,我只要狐族安好,我的子女平安长大,一切足以。”
“请你放过我!”
云晟满是悲哀的眸子里,瞬间更加黯淡,他松开了手,失神的看着前方,喃喃道:“阿璃,你以为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不,你一直在助纣为虐。”
我猛地看向他,他这话里有话的样子,梗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忽视。
云晟又问道:“阿璃,你真的不想知道,当年囚禁了我们精灵一族上万精灵幼卵,对我们族人下了如此毒咒的人是谁吗?” 生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