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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这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响声充斥了整个后厨,一众打杂的,全都低头敛目,没一个敢抬头朝着这边看。
我也愣住了,这对母子,见面怎么会是这个状况?
人家一言不合就动手,他们是对视三秒就开打啊!
云晟捂着被打疼的半边脸,怒目对着他母亲,他母亲也盯着他,随后,一把拉起云晟朝着外面走去。
我下意识的抬脚跟上,结果云晟母亲回头冲我冷声道:“站在这里别动,等着。”
我有些尴尬的收住了脚,看着她拉着云晟离开,心里充满了好奇,我很想知道云晟母亲要跟他聊些什么,但……没机会。
有人给我端来板凳,让我坐着等,我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可是那时候,我简直坐如针毡,对于云晟这个母亲,充满了好奇。
据说,在墨贤夜没出生之前,她是黑狐一族里面修炼天赋最高的,也是族长的候选人之一,后来墨贤夜出生,表现出了更加突出的修炼天赋,才抢了她的风头。
万年前墨贤夜出了事,流离在外,上万年没有再回长白山一趟,这段时间,她还是黑狐一族最顶尖的人物,难道,在这漫长的万年时光里,她真的没有想过一手掌控整个黑狐一族吗?
就算她自己不想,云晟是她的长子,是她的亲儿子,亲儿子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这个位置,难道她真的能大义凛然,不帮云晟?
这么无私,说真的,我是有点不信的。
但是私心里,其实还是抱着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希望他能是那万分之一的好人。
我这边正想着,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抬头一看,就看到墨贤臻站在不远处,正一脸戏谑的看着我:“哟,小白璃,来了怎么不去找我,直接奔后厨了?”
“难道你还记得后厨的桂花糯米糕?忘了一切,却忘不了这一口吃食?”
我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真的,肚子的确有点饿,本来到了饭点,可以大吃一顿的,结果被这样那样的事情一耽搁,肚子饿的一抽一抽的。
闻着这后厨满满的香味,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被墨贤臻捕捉到了,他大笑了起来:“啊哟,看看多可怜,跟着云晟那家伙,穿……穿不暖,吃,吃不饱的,以前的小白璃,哪受过这样的苦?”
“墨贤臻你幸灾乐祸什么?我可没得罪你。”这人,真想把他牙掰下来。
墨贤臻却冲我勾了勾手指,道:“吃就别吃了,一会等正席上,有你吃的,要不要跟我出去转转?”
“去哪?”我说着已经站起来,走过去问道。
墨贤臻挑了挑眉,转身就走,我只得跟上。
出了后厨之后,他领着我一路去了后院,后院紧挨着花园,他带着我掩到一簇花丛后面去。
等到安顿下来,隐隐的,我就听到一丝压抑着的声音,声音不高,但充斥着怒火:“你拿什么跟他斗?天选之人,你斗得过吗?”
是云晟母亲的声音。
“天选之人?呵,这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老茧子了,这天选之人的名头,还不是爷爷空口无凭说出来的?顶着这个光环,上万年不在族内,位置还替他留着?”
“真是天选之人,上天为什么不帮他?狗屁的天选之人。”云晟不屑的声音响起。
“这话我希望不要再听到第二次。”云晟母亲警告道,“你大表哥很快就要回来了,今天家宴,人很多,我们族内各方势力头目都会赶过来,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将尾巴夹紧一点,多吃饭,少说话。”
“还要我忍?母亲,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到底我是你亲生儿子,还是他墨贤夜是,你不该帮我吗?”云晟质问道。
“正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比谁都爱你,我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朝邪路上去走。”云晟母亲语重心长道,“当年你大表哥的事情,你以为你爷爷不知道是你做的?那么大的过错,你爷爷一直隐忍不发,难道你觉得事情就真的过去了?”
“他压制了上万年,这股怒火一直憋着,就等着揪住你的小辫子秋后算账呢,这种时候你还巴巴的往枪口上撞,你傻吗?”
“秋后算账?”云晟不屑道,“如果他真的敢动我,就不会等了上万年。”
“母亲,他不敢!”
“他有什么不敢?没有铁血手腕,你以为老爷子能在族长这个位置上安稳数十万年而不被动摇?”云晟母亲的语气里多少带了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云晟冷笑道:“他当然不敢,因为他最珍爱的大孙儿,活不了多久,墨贤夜没了,整个族内,除了你,就是我,母亲,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你我还要一家人说两家话吗?”
“这整个黑狐一族,乃至整个狐族,整个长白山,终将是我们的。”
“闭嘴!”云晟母亲怒不可遏道,“疯了,你简直走火入魔了。”
“母亲,儿子没疯,更没有走火入魔。”云晟成竹在胸道,“母亲,您忘了,墨贤夜当初,就是在这样一个深夜里,长出了十条狐尾,遭了十二天劫,被打的体无完肤,流放出去,过了今夜,只剩下一年便万年满贯了,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得弄到七窍玲珑心,否则,必死无疑。”
“七窍玲珑心,呵呵,他这辈子也别想得到。”
云晟恶狠狠道,我惊得张大了嘴。
一年,满打满算一年的时间,没有七窍玲珑心,墨贤夜就得死?
还有,墨贤夜当年长出了十尾?
十尾与天同寿,不为天容,歌谣里也唱着,十尾回炉造,墨贤夜……
云晟母亲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墨贤夜就得不到七窍玲珑心?”
“只能说,老天爷都在帮我,我才是名符其实的天选之人。”云晟这会子语气缓了下来,得意道,“当初白璃那丫头渡天劫,被打的支离破碎,我将她的魂魄收集起来,夺胎重生,操作的时候,我留了一手,扣下了她的一魄,当时想着,关键时刻可以用这一魄拿捏住白狐那边,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白璃夺胎之后,竟然生出了七窍玲珑心。”
“但母亲,七窍玲珑心合天地万物之精华,上万年才轮回一次,这样的灵物,是不可能在一个魂魄不全的身体里面长成的,只要我一天捏着白璃的那一魄,他墨贤夜就别想得到一枚成熟的七窍玲珑心。”
“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只要我熬过了这一年,即便什么都不做,他墨贤夜也是手下败将。”
“母亲,一年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
云晟一字一句的碾压着我的心,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次云晟被墨贤夜,被墨贤臻他们打击甚至是羞辱着,他都能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一直隐忍着,原因在这里——即使他什么不做,只要捏着我的那一魄,墨贤夜终究赢不了。
云晟拼的不是实力,不是万众一心的拥捧,他等的是时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是墨贤夜最后的时光了。
太短太短了。
我心里没来由的揪揪的疼,还想再往下听,墨贤臻却拽着我离开。
一直等出了花园,我才忍不住责怪他:“为什么要拉我走?我想往下听听,或许云晟母亲能劝住云晟,或许还能套出我那一魄的位置,不是吗?”
“小白璃,你怎么这么天真呢?”墨贤臻揶揄道,“对,我姑姑这么多年在黑狐一族任劳任怨,从来不争不抢,在大家眼里是个十足的好人,不仅受我爷爷器重,也很受大家的尊敬。”
“可是,你别忘了,她有一个野心勃勃的丈夫,还有一个手段卑劣的儿子,如果真的有一天,大哥想要了云晟的命的时候,你觉得,我姑姑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而无动于衷吗?”
“我哥为什么上万年不回长白山,这里面的心酸,你能明白吗?”
墨贤臻的话让我沉默,为什么不回长白山?
可能有很多原因吧,可能是因为曾经长出了十尾,怕将灾难带回长白山;可能当年他身受重伤,怕回长白山有人对他不利;也有可能是……人不在,就不会有矛盾,就不会过早的激起争端。
一万年啊,这么久的时间,如果墨贤夜一直在他姑姑姑父的眼皮子底下晃悠,时不时的还表现出惊人的修炼天赋,他能安安稳稳的养伤、培养自己的势力、卷土重来?
我甚至能想象到,最初的那些年,墨贤夜活得如丧家之犬,躲在某个隐蔽的地方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一步一步的修炼、提升,这个过程,可能很久很久。
墨贤夜出事只差一年便满万年了,而据说我当年跳升仙台的时候,是八千多年前,夹在中间的这一千多年,又发生了什么?
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却明白,墨贤夜时间不多了。
“发什么呆?”墨贤臻忽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不是怕?想逃?”
“怕什么?为什么要逃?”我不解道。
墨贤臻嗤笑一声,指了指我的心脏位置:“刚才云晟的话你不都听到了?我哥要你的七窍玲珑心,你不怕?他很快就要回来了,你不想逃?”
我一时无语,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
没有人不惜命的,面对死亡,心里总是有点发怵,但有些事情,终究是比性命还重要的。
相比较于墨贤夜的命,我的命,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墨贤臻的脸色都变了,阴阳怪气道:“小白璃,没有人会逼你,我大哥更不会,你有选择的权利。”
“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即使不选择我大哥,你也不能选择云晟,在他手里,你会死得更惨。”
“我要是你,就逃,逃到天涯海角,默默过完余生,兴许下一世,这颗七窍玲珑心就不属于你了,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眨眼间便不见了,将我留在了原地。
我有些懵,我根本没有表态,他好像……生气了?
生个毛的气啊!
……
夜色已经深了,树影重重,我扭头看见一旁假山边的溪水,走过去,坐在水边,双手抱住弓起的膝盖,看着粼粼的水光,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孤独。
跟着云晟回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是渴望亲情的,我以为回到了这里,就是回到了大家庭之中。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愈发的明白,在这个大染缸里,亲情何其的渺小,微不足道,处处都充斥着阴谋、争斗,让人心累。
身在其中,不可能独善其身,不可能永远保持中立,我必须有自己的立场,才能真正的融入进一个群体之中去。
站队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容易。
墨贤臻刚刚夹枪带棒的话语,白爷爷无可奈何的明哲保身,云晟成竹在胸又咄咄逼人,墨贤夜……
墨贤夜,等你回来,又是怎样一副嘴脸对着我?
一年啊,当你的生命开始倒计时的时候,你的心性还会保持像原来那般的纯净,毫无欲望吗?
没有人会真真正正的安稳的坐在那里等死的,更何况墨贤夜所要面对的死亡,很可能就是魂飞魄散,从此消失在这人世间。
他……真的能坦然面对这一切吗?
我觉得自己胡思乱想的这些有些可笑,如果墨贤夜真的能放得下,这万年来,他又何必这么努力的去拼?
我甚至开始怀疑,墨贤夜之前对我的深情种种,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只是想要我的七窍玲珑心,想要活下去罢了。
可是,我又觉得墨贤夜不是那种人。
我不停的问自己,白璃,你愿意帮墨贤夜吗?愿意为了他牺牲你自己的性命吗?
愿意……
身后忽然一凉,紧接着我整个人直接被抱起,身体离地,一路越过溪水、假山,翻过墙头,隐入无边无际的密林里面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那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榕树的树干上。
大榕树很大很大,枝繁叶茂,无数的气根从树上垂下,埋入地下,在主干的周围又形成了数十棵小榕树,将主干重重围在了中间。
熟悉而又紊乱的呼吸声在我的耳边徘徊,光线很暗,月光透过榕树枝叶间的缝隙透进来,堪堪能让我看清对方的脸。
心里一松,身体软了下来。
是墨贤夜。
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夜要回来,但很显然,他的行踪并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要不然他不可能轻松的将我从假山边掳走,前厅那些等着他的族内大佬不会放他往后院来的。
上万年没见,无论是想他回来的,还是不想他回来的,全都有一大堆的话要跟他说,要试探他,一见了面,至少到天亮,他都没时间再抽身。
“墨贤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努力的从他的吻中抽离出来,问道。
他声音闷闷的:“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过来了。”
原来早就回来了,但是黑狐这边得到的消息是,他还在路上。
“那现在在路上的是谁?”我继续问。
墨贤夜不耐烦道:“云霜她们,别问了,有点急。”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急什么,他却顿住了,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的锁骨那一块看。
围在脖子上的雪纺布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了,墨贤夜视线对着的地方,正好是云晟弄出来的印记那一块。
我有些慌,伸手去捂,他一把钳制住我的手,吃人的眼神射向我:“他碰你了?”
“没有,真的没有,墨贤夜,他这么做就是想让你误会,你要相信我,你误会了就上他当了。”
“真的,只有这里,没碰别的……地方。”
我急切的解释着,喋喋不休的话语却很快淹没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堵住了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这么多天,媚毒在他的体内肆虐,能熬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我无法想象他没找到机会来见我,而是直接去见黑狐一族的人会是怎样。
理智都没有了,还谈个什么东西。
……
夜里天凉,露水深重,云晟逼我穿上的一字肩长裙在墨贤夜的手下面目全非。
整个过程没有拖很久,毕竟黑狐一族的人在等着。
等到墨贤夜平息下来,将他宽大的呢子大衣裹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都还没回过神来。
“我先送你回假山那边,很快会有人给你送衣服过去,”墨贤夜交代道,“接下来的路很难走,白璃,你得自己保护自己。”
我木讷的点头,他又吻了吻我,轻声道:“我要完完整整的你,更要风风光光的将你明媒正娶过门,你得有耐心等着我,别怀疑,别动摇,相信我,可以吗?”
可以完完全全的信任墨贤夜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却知道,每当我见到他,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候,我的心,便再也不受我自己控制了。
我对墨贤夜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朦朦胧胧,到后来的来势汹汹,从来都不是我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万年前的那一场感情对我影响颇深,致使我即便现在什么也记不得,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对他情根深种。
爱他,仿佛成了我的本能,逃不了,也根本不想逃。
墨贤夜并没有等我给他答案,已经迅速的将我原路送了回去,随即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要不是我身上还裹着他的黑色呢子大衣,我真的感觉刚才的一切像是一个梦。
我靠在假山旁边等了一会儿,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靠近,顿时将身子往后掩了掩,害怕是云晟的人来找我了。
“白璃,在吗?”云麓的声音小声的呼唤,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
云麓抱着衣服走了过来,看着我的样子,暧昧的笑着,弄得我满脸通红。
“墨大哥真是……不知羞。”云麓说道,转而又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得体,赶紧解释,“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啊,我是说墨大哥,没说你……”
“没事。”我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但还是得为墨贤夜解释,“媚毒的毒性太强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得住的,理解。”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有人在找你呢,你快穿好衣服,跟我一起过去吧。”云麓说道。
应该是云晟的人,他之所以还没找到这边,应该是墨贤夜安排人把他绊住了,否则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可能找不到我。
让我有些无语的是,云麓带来的衣服,是一套白裙,衣袂飘飘的那种,让我一下子想起梦里面,白璃跳升仙台的时候,穿的那一套。
“这是你自己的衣服,我从以甜那边拿过来的。”云麓解释道。
“几千年了,这衣服什么材质做的,这么结实。”我有点不相信。
云麓解释道:“你忘了吗?这套衣服是你修炼出八尾的那一年,白爷爷特别为你定做的,用上好的天蚕丝,在长白山天池底泡了一千多年,再经过一系列的加工,手工缝制而成的,全天下独一无二,当年,你真的很受宠。”
白爷爷……
“走吧,以后如果有可能,你应该会慢慢的想起这一切的,前厅人很多,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别出差错,别给别人揪你小辫子的机会。”云麓苦口婆心的交代道。
我虽然回来了,但是毕竟是顶着一副凡人的身体,白狐一族尚浅还会为难我,更何况是别人?
我点点头:“我知道的。”
……
我跟云麓在前厅后檐就分开了,云麓先走,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抬脚刚想过去,就听到右边黑暗处,有人咳了一声,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扭头朝着那边看去,就看到云晟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踱了过来,眼睛紧紧的盯着我身上的衣服,脸色不明。
我的衣服,变了,不是他让我穿的那一套。
云晟几步走到我的面前,忽然冷笑了一声,伸手碰了碰白裙上的轻纱,一字一句道:“当年,你的八尾洗宴上,就是穿着这一套白纱裙缓缓从我面前走过,冲着我莞尔一笑,阿璃,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就在心里发誓,生生世世,我一定要将你变成我的女人,高高在上,纤尘不染,让所有人只可远观,只可仰视。”
“可是,你似乎并不珍惜我的一片深情呢。” 生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