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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启明倒是胆大,他教美术,很多时候都会研究古字画,心细手稳,他很慎重的戴上手套,两指按着解忧娃娃的小身子,用一把小刀轻轻地沿着解忧娃娃的发际线撬开,顿时一股黑气冒了出来,臭烘烘的。
舒启明赶紧抽回了小刀,松开了解忧娃娃。
“是黑色的。”他脱了手套,脸色凝重,眼神像是要吃人,从一旁的落地青瓷花瓶中抽出一根棒球棍,梗着脖子就往外冲。
我追上去紧紧的拽住棒球棍,试图说服他:“舒先生你别这样,咱们一起想办法,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找到了根源,咱们就先把江姐救回来,之后有的是时间处置季琳不是?”
“你帮我。”舒启明转过头来盯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赶紧点头:“当然,江姐的事情我接下了,我肯定会帮到底的,要不然我在这干什么呢?”
“不,我的意思是,处置季琳的事情,你帮我。”舒启明说的很坚定,看来真的是不想让季琳好过了,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爱江箬。
但对于我来说,我帮人看事解除危难,却并不会助纣为虐啊,舒启明的意思是要我帮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办不到。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又怕不答应刺激了舒启明,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哑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白璃、启明,你们在干什么?”
江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吵醒了,她之前虽然睡着了,但是浅眠,我们这边闹腾了一下,就把她给吵醒了。
舒启明一下子松开了棒球棍,几步走上前去,搂着江箬撑着她,关心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又做梦了?”
那语气眼神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疼里面带着一丝愧疚,我站在一边,看着此情此景,心里面说不出的羡慕与感动,今生今世,我如果能遇到一个如此用心对我的男人,我……
我能怎样呢?
墨贤夜的脸猛然撞入我的脑海里,我一切的幻想瞬间破灭,今生想要一个疼我爱我视我如命的老公,怕是不可能了。
江箬摇头:“多亏了白璃,有了平安福,我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她说着,看向我,问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没什么,那个我在教白小姐打棒球呢。”舒启明说着冲我挤了挤眼,然后将江箬往卧室里面带,“你最近气色这么不好,趁着这会能睡着,再躺一会。”
江箬却没有动,明显是不相信舒启明的话,她也不问舒启明,只是问我:“我的项链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默不作声,等待舒启明帮我转移话题。
舒启明当然也不想在这个敏感时期让江箬再受什么刺激,便说道:“我本来想把项链收起来的,结果毛手毛脚的给链子弄断了,准备明天拿去修一修,你就等两天再戴吧。”
“这样啊。”江箬若有所思道,“那书房桌上的是什么呢?”
我和舒启明俩人脸色瞬间就变了,小心翼翼的观察江箬的表情,她表现的特别镇定。
那项链被剖开,里面的解忧娃娃我们根本没有移动,江箬一看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她现在表现的越平静,却越是让人感到担忧。
舒启明握住江箬的手,轻声道:“老婆,咱不想那些,咱去休息,养好精神再说。”
江箬一把推开舒启明,紧紧的盯着他,质问道:“你想对季琳怎样?”
那语气,分明还是要维护季琳了。
舒启明脾气也上来了:“江箬,季琳要害你,那项链就是证据,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季琳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糊药了?”
“季琳不会害我的,永远不会。”江箬笃定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性格强我性子温吞,在学校受到欺负,总是季琳替我出面摆平。”
“有一年夏天下暴雨,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没注意掉进了一个大窟窿,是季琳用力将我顶了上去,要不是她,我们估计得淹死在那大窟窿里面。”
“那年高考,季琳的成绩是可以报清北的,但她跟我说,她不想跟我分开,害怕我这怂包性格在学校被欺负没人保护我,愣是跟我一起选了江城本地的重本,我们三十来年的友谊,她怎么可能会害我?”
“舒启明,有时候我觉得,季琳对我的爱比你对我深得多。”
江箬的一番话真的惊住了我,我跟顾潇潇的闺蜜情已经够好的了,但也绝不会好到这样的程度吧?
亲姐妹也没这么好。
只是,这样的一对闺蜜,季琳为什么屡次企图撬江箬的墙角呢?
我正想着,舒启明吼道:“江箬你醒醒吧,那都是假象,你知道从我们交往以来,季琳勾引我多少次吗?”
“不可能!”江箬斩钉截铁。
舒启明叹了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说道:“当年季琳辞职,毅然离开江城几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就在那之前半个月,季琳将我堵在办公室,企图……”舒启明显然不想再提那事,“这件事情被我捅到了院长那边,虽然事情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但季琳没脸在学校待下去,这才忍痛辞职的。”
“江箬,你把季琳想的真的太好了,书房桌上的那个吊坠里面的人偶,就是你这么长时间饱受折磨的根源,是季琳在害你啊,傻女人!”
我趁势赶紧说道:“江姐,可能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季琳正在调理身体,准备替她老公生孩子,她这段时间频繁的来往xg和江城,应该跟你说过,但据可靠消息,她老公却根本没碰过她,他们是形婚。”
“不可能,你们说的都是假的,我不相信,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是嫉妒我和季琳深厚的感情,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骗我,只有季琳不会,她不会!”
江箬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舒启明紧紧的搂着她,她却张牙舞爪的反抗,甚至抓着舒启明的头发不松手,一把一把的薅。
我手里当时还握着棒球棍,下意识的就想用棒球棍去抡江箬,手抬起来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把扔了棒球棍,冲上去抱住江箬往后拖。
好不容易把江箬给制服,但她还是红着眼睛龇牙咧嘴的冲着我们低吼,那样子已经不像是正常人的举动了。
我意识到不对劲,跑去书房,一眼看去,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本来完好无损的解忧娃娃静静的躺在玉坠里面,而现在,那解忧娃娃的头和身子已经分裂了开来,黑色的液体浸湿了玉坠,看起来特别怕人。
我不敢上前去碰那解忧娃娃,赶紧拨通顾潇潇的电话,想让她赶紧带着顾爷爷过来一趟,结果这次电话打过去,好一会儿才被接通,顾潇潇说她和顾爷爷去了郊区,帮人家主持葬礼去了。
她问我怎么了,我努力压制住自己慌乱的语气,说道:“没事,我就是问一下,想跟你一起吃个饭来着。”
“哦,这两天肯定忙,等忙完了拿了酬金我请你吃大餐。”顾潇潇说道。
挂了电话之后,我有些六神无主。
主持葬礼是大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决不能误了时辰,这个时候我要是让顾爷爷他们赶过来,简直是为难他们。
我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云麓,便给她打电话,云麓接的很快,问我怎么了,我说遇到了点事情,让她过来帮我忙,她立刻答应了下来,说会耽搁一会,让我先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云麓能来,我心里倒是放松了下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枚五帝钱,跑出去,冲着舒启明说道:“你捏着她下巴,让她把嘴张开。”
舒启明立刻照做,我手一伸,将五帝钱送进江箬的嘴里,然后用手抵住她的下颌,让她双齿紧闭,稳稳地咬住五帝钱,然后我示意舒启明伸手将我的手换下来,并且嘱咐他一定要抵紧,不能让江箬将五帝钱吐出来或者吞下去。
幸好这是早上,今天的日头感觉也不错,随着时间的推移,阳气会越来越重,江箬的情况肯定也会慢慢稳定下来。
就在我想着要怎样处理那解忧娃娃的时候,就听到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是从书房那边传来的。
我和舒启明对视一眼,心下明白不好了,我赶紧冲进书房一看,放在书桌上,被剖成两半的玉坠,无缘无故的碎掉了,解忧娃娃躺在一片碎玉上面,从脑部流出来的黑色液体泡着碎玉,看起来很恶心。
“白璃!快来!”
舒启明的惊叫声突兀的响起,等我冲过去,就看到江箬竟然咬断了五帝钱!
“别过来,滚,都给我滚啊!”
“冤有头债有主,我没害过你们,你们别来缠我。”
“求求你们,不要带我走,我不能走,我还有两个孩子。”
……
江箬双眼失神的盯着天花板,手脚在半空中胡乱的划拉着,声音有些绝望,像是正在跟飞在半空中的什么东西争斗着,看起来很诡异。
舒启明就蹲在一边,看着江箬这个样子,他也束手无策,可怜兮兮的问我:“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这枚解忧娃娃应该不是新物件,不知道存在了多长时间,辗转了多少任主人,又曾经被背叛过多少次,江姐之前做过的每一个梦,应该都是对应着一个宿主的。”
“这几天她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面,她一直企图抢季琳的老公,按照我的推断,梦中的她对应的应该是季琳,事实上,应该是季琳一直想要抢江姐的老公,也就是你,所以,这枚解忧娃娃应该是被季琳供奉过的,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灵验,季琳之后将这个解忧娃娃放在了玉坠里面,送给了江姐,她的行为其实已经算是故意遗弃她供奉的这个解忧娃娃了。”
“那么,如果我们将解忧娃娃再还给季琳呢?”
这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吧,季琳造的孽,就让季琳亲自来尝尝她一手种下的恶果。
舒启明皱着眉头道:“这样真的行吗?”
“不管怎样也得试试,不是吗?”
舒启明点头,我继续说道:“咱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试探一下季琳是否已经知道解忧娃娃被我们发现的事情,如果知道了,咱们也就不必要瞎折腾了,没用,如果不知道,那咱们接下来,就是要简单的将解忧娃娃修复一下,外表做个粉饰,之后,你去约季琳。”
“我?”舒启明直摇头,“我做不到,也不喜欢季琳,现在更是厌恶透顶,面对她,我怕我分分钟会露馅,更何况,江箬现在最需要我。”
“那你就忍心这样看着江姐受折磨下去?”我反问舒启明,“现在解忧娃娃已经出了问题,强大的反噬会害死江姐的,你的犹豫,就是在消耗江姐的生命。”
我的话说的有点重,但这种时候也没办法。
这话明显戳到了舒启明的心,他无奈点头:“那好,那我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但你要保证江箬不出问题。”
“我答应不了你,毕竟这事如此诡异,我只能说,有我一口气在,我都会将江姐护在身后。”我说道。
舒启明却说:“这就够了。”
我让舒启明将江姐抱去卧室,用黑狗血浸泡过得红绳将江姐捆起来,然后去阳台那边清静的地方给季琳打电话,约她出来。
我特地交代舒启明:“语气一定要暧昧,但不能太主动,隐晦的表明你终于对她心动了,看她的反应。”
“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一想起季琳,我就想吐。”舒启明眉头拧成了川字。
“你就把电话那端的人当成是江姐,平时怎么哄江姐的,就怎么哄季琳,你要记住一点,我们这是在救江姐。”我一直拿江姐来压他,毕竟他的心里江姐的地位很高。
舒启明没办法,只得拿起手机往阳台那边走去。
阳台蛮大的,厚重的窗帘被拉在两边,舒启明站在阴暗处,轻声的跟对方说着话。
我叹了口气,这真的是为难他了。
过了一会儿,舒启明握着手机过来了,告诉我,季琳已经答应跟他见面了,他们约在大学城外的彼岸咖啡厅,半个小时后碰头。
“半个小时,时间很紧,我们得快点行动起来了。”
我指挥着舒启明,看着他将解忧娃娃的头用特殊胶水安回去,然后去楼下花店买了一把小熊花束,将解忧娃娃缝进其中一只小棕熊的身体里,之后用满天星的干花做装饰,再亲手将花束包好。
这一举一动,处处彰显着舒启明的浪漫,他是一个懂情调的男人,只是他的所有用心,全都倾注在了江箬的身上,别人永远也不会有这种待遇,而这一次,他破例了。
他是九点半出门的,到约定的地点,走路不过四五分钟,其实我很想跟着他一起过去,但是一来我得留下来看着江箬,另一点就是,季琳见过我,我跟着,很容易就暴露。
舒启明临走前还跟我对了台词,他会实话跟季琳描述江箬最近不正常的举动,之后表明自己真的很烦躁,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以此博取季琳的同情,让她主动靠过来。
舒启明对于我们这个方案很有把握,毕竟这么多年,季琳对他的骚扰,让他深知只要他想,季琳很容易就会被拿下。
江箬一直在跟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做斗争,跟个疯子似的,幸亏有红绳,否则我估计我按不住她。
我不停的看时间,心里面忐忑的很,我们是在赌,赌季琳不会发现。
另一方面,我也在等云麓,希望她能早点来,这样无论发生怎样的意外情况,我都不至于孤立无援。
我不知道云麓她们一直住在哪里,所以无法计算她过来的时间,只能祈祷她快点。
时间一分一秒走的很慢,床上被捆着的江箬已经精疲力尽,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圆圆的,但眼神很空洞,嘴里嘟嘟囔囔的还说着什么,但是却听不清楚了。
我拧了毛巾帮她擦脸,伸手将她被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我不知道她如此痛苦的时候,心中是否还对她的好闺蜜坚信不疑。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十一点,舒启明还没回来,我当时已经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正在那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舒启明打来的,他临走之前我们互相存了号码。
我赶紧接了起来,却没敢先说话,我握着手机压制住狂跳的心,等着对方开口。
我希望是舒启明给我打的电话,可是对方一张嘴,我的心猛地一塌。
是季琳。
“带着江箬出小区,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对面马路上,丢下她你就离开,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如果不来,你们就再也别想见到舒启明了。”
“季琳,你疯了,你纠缠舒启明这么多年,终于得手了,为什么还要害江箬?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语气激动的质问道。
季琳冷笑一声:“还剩九分钟。”
“疯子!”我知道跟季琳说不通了,赶紧掐掉电话,然后将江箬扶起来,想要撑着她往外走。
但是江箬现在整个人都耷拉着,看不出任何的精气神,我要怎样才能将她带出小区去?
并且带出去之后呢?
季琳会对江箬做什么?
我不敢想象,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七分钟了,最后我一咬牙,决定将江箬留在家里,自己去会会季琳,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我用被子将江箬四周堆好,确保她不会翻滚下来,然后急匆匆的下楼,跑去路对面。
让我没想到的是,路对面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人。
不,不是站着,他身上捆着绳子,被绑在了大树上。
我冲过去,帮他解绳子,一边解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一上来就被她识破我们的计策了?”
“不,确切的说,她配合我演了一出戏,成功的骗了我,将我捆在了这里,其实她早就知道我们的那点计俩了。”舒启明挫败道,“都怪我,我这个人真的学不来投机扒拉的事情,演都演不像。”
“不对啊。”我将舒启明身上的绳子解下,看着他疑惑道,“她痴迷于你那么多年,即便是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她也不应该会将你捆在这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舒启明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可能是良心发现了,我们赶紧回去陪江箬要紧,季琳不会善罢甘休的,等着她的报复吧。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好:“快,快走。”
说着,我拔腿便往回跑,舒启明跟在后面,上了电梯之后,他才问我:“你怎么了?”
“不好了,我们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我紧紧的盯着电梯数字看,恨不得一秒钟就能把我们送上去。
虽然我现在也不能完全想清楚季琳的目的,但是几乎可以确定,季琳一直骚扰舒启明,或许并不是我们猜测的原因。
电梯终于叮的一声停了下来,舒启明开门,手握着钥匙都在抖,几次都没插进去。
门一开,我俩立刻往卧室冲,床上地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江箬的半点影子。
我们喊她的名字,希望她还在家里,可惜没用,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这么消失了。
“是调虎离山之计,是季琳带走了江箬,这个恶魔到底想对江箬做什么?”舒启明痛苦的大吼,“怪我,以前每次跟江箬提到季琳,她都会训我,如果一开始我的态度就强硬一点,断了她和季琳之间的关系,或许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够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救江箬的命要紧。”我说道。
舒启明握紧双拳,狠狠地朝一边的墙壁捣了一拳,说道:“季琳要是真敢把江箬怎么样,我要她血偿!”
我张嘴想劝他,可是随即想到一件事情,便问:“你带去的解忧娃娃呢?被季琳拿走了?”
舒启明摇头,手伸进衣服里,然后在我面前摊开:“在这里。” 生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