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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明明三个来月我对它没有任何感觉,但在知道它存在的这一刻,忽然就有一股母爱泛滥上心头,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平坦的小腹,感觉有些不真实。
它真的存在吗?那么顽强的想要活着吗?
可是……
墨爷爷不告诉我,并且希冀这个孩子能在不知不觉中流掉,听起来残忍,但却是最理智的做法。
我和墨贤夜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再过几个月,他还要面临一场大劫,我们真的没有能力在这个时候尝试为人父母。
二十多年前,我重新投生的时候,无父无母,虽然师父对我很好,但是父母缺席的童年,真的会让人很落寞。
我在想,就算我顶住了一切,将它带到这个世上来了,我与墨贤夜也无法给它一个完整的家庭,到时候它该怎么办?
真的不敢往下细想,越想越感觉绝望。
可是它却也是我和墨贤夜所期待的啊,在这乱世之中,还能拥有一个孩子,将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这是希望。
我闭了闭眼,听着耳室里面一声一声的闷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最终,我没有去找墨爷爷质问,也没有问任何人,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留。
我回到房间里,洗了澡,钻进被窝,脸对着里面的墙壁,闭着眼睛睡觉,或许睡着了,就不用去面对一切抉择了。
可哪能睡得着呢?
满脑子满脑子的都是肚子里的那个兴许还没成型的小家伙。
不,不对。
普通狐狸的妊娠期,只有60天左右,而人的妊娠期,有40周,我与墨贤夜都已修炼成人,本质却也是狐,那我的妊娠期,到底是多长?
我努力的回忆着从小到大,狐族内部那些修炼成人的孕妇的妊娠期,记得最清楚的,大抵就是以甜往后的那些弟弟妹妹们。
好像妊娠期有短有长,五六个月的占大多数,一胎生下三四个小狐狸是很正常的事情,越是修炼水平低的,妊娠期越短,生下的小狐狸越多。
我和墨贤夜的修炼水准在族内来说,都是比较好的,如果按照这个规律的话,我的妊娠期应该会稍微长一点,生下的小狐狸数量也会相对较少。
这么想着,我便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一个我都很难养活了,如果是多个,我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肚子里的小生命是多么的渴望,这种患得患失的感情,其实全都是对孩子的期许。
从心底里面,我是想留下它的。
墨贤夜会喜欢孩子吗?他之前似乎也不赞成我怀孕的,他的顾虑比我还多。
……
一早上我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方面还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白爷爷去找完墨爷爷,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最终必定会做决定的,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所以我一直在等着白爷爷来找我。
但是没人来找我,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以甜来叫我,餐桌上,白爷爷和墨爷爷都不在。
白爷爷毫无动静,其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默许了。
默许了墨爷爷的做法,不将我怀孕的事情告诉我,让我顺其自然,能怀下去就继续,不能怀下去,自然流产,他们不做过多的干预。
我能理解他们的感受,想干预,怎么干预啊?
毕竟现在墨贤夜在墨雁平的手里,我身体里的七窍玲珑心随时都可能炼成,这个时候告诉我,你怀孕了,接下去的抉择,更难做。
罢了罢了,人啊,难得糊涂。
……
午饭后没一会儿,墨贤夜母亲回来了,她是一个人回来的,满脸的疲惫。
我想过去跟她问问情况,但墨贤臻先我一步带她去见墨爷爷了。
我当时心里面扑通扑通乱跳,这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好。
等了一会儿,墨贤臻先从房间里出来了,我赶紧拉着他问道:“怎么样?”
“很不好。”墨贤臻眉头紧皱,“大哥被藏起来了,目前找不到,九姑去找人帮忙了,可能暂时没办法救大哥。”
我点点头,犹豫着问道:“里面那位……是什么态度?”
墨贤夜对他这个母亲,感情并不是太深,他曾经跟我说过,让我不要跟她走的太近,太过依附于她,话里话外,似乎有点提防。
他说她是个自私的人,而自私的人,关键时刻是只管自己,不在乎别人的死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作为圣女,整个狐族真的能依靠于她吗?
墨贤臻一愣:“你是说大伯母吗?”
我点头:“对。”
“我在里面的时候,大伯母并没有表态,现在在里面谈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墨贤臻如实说道。
我点点头,然后问他:“这次回来没见到云麓,她去哪儿了?”
“云麓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很低落,爷爷让她出去散心了。”墨贤臻答道。
我就问他:“你都不知道她具体去哪散心了吗?”
“她没跟我说,这些年她跟着大哥也走过不少地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墨贤臻倒是放心的很。
我眉头微微皱了皱,便没再多说什么,毕竟现在也不是谈儿女私情的好时机,只是心里有点挂念云麓罢了。
我回到房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九姑肯定是去找斗篷男去了,毕竟想要在冥界找人,只有斗篷男能帮我们。
其实确定了墨贤夜就在冥界或者精灵一族,又有什么区别呢?小小一个狐族,又不可能直接去攻打精灵一族。
现在只有一个字,等。
等墨雁平来找我,拿墨贤夜来跟我谈条件,但他之前在高速公路上没有带走我,就说明短期内他是不会来找我的。
他到底在酝酿着什么?我总感觉这事儿里面另有乾坤,一时间根本猜不透墨雁平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甚至这一刻,我也有点想去找斗篷男了,想要跟他好好谈谈,摆正态度,求他不计前嫌的帮助我们。
让我没想到的是,没一会儿,我的门被敲响了。
门并没有关,我抬头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圣女站在门口,右手抬高,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下午的日光斜斜的照进来,打在她的侧脸上,这么匆匆一睹,我第一眼差点把她认成九姑。
九姑成天冷着脸,一只眼睛盖着面具,挡住了一小半的脸,人中上还有唇珠,头发拢起来,很是干练,而墨贤夜的母亲看起来整个人都很柔和,长发飘飘,即便是如今脸色有些憔悴,也盖不住她两眼之中的灵动。
这些区别,让我们很多时候都觉得这两姐妹长得并不像,但是只要你仔细比对,却会发现,她们本身眉眼脸庞都是极其相似的。
我对墨贤夜的母亲了解并不多,即便是现在找回了以前的记忆,但是她很早就消失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以前大家口口相传。
传说中,这个叫做墨子玉的女人,出生当日,整个狐族都笼罩在一片紫气之中,命格贵不可言,是狐族当之无愧的圣女。
她从小就被狐族保护的很好,修炼天赋也是极高,狐族上下几乎把她当做是神明在供奉,可谁也不曾想,这位圣女,却并不甘心当狐族的圣女,在她即将功成之际,跟人私奔了。
可兜兜转转,如今一切还是转到了正常轨道上来,无论她再怎么躲避,该她担起来的责任,她逃不掉。
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看着我,随后嘴角勾起了笑,一步步的朝我走来。
我也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伯母。”
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坐,我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想着过来跟你说会话。”
“我们俩从升仙台下的悬崖那次分别之后,还真的没能坐下来好好谈过一次。”
提起升仙台那次,我心里对她倒是很感激的,并且这么多年,我母亲的尸骨能安然无恙的在崖底守护着我的真身,多少也是受她的保护。
再者,她是墨贤夜的母亲啊。
我点点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难得能坐下来安心说会话。”
墨子玉看着我,眼神里面有纠结,她不说话,我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所幸便等着她开口。
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哎,多美的人儿,跟我们家阿夜是真的般配,可惜造化弄人啊。”
“墨贤夜会没事的。”我笃定道。
“丫头,我懂你和阿夜之间的感情,越是受挫越多,你们之间的感情就会越深,我当年和阿夜的父亲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的眼神变得缥缈起来,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
他们的那段感情要远比我和墨贤夜的更惊险吧,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他们终究结合在了一起,并且有了墨贤夜。
“丫头,你和阿夜的选择比我们当年要多得多。”她忽然盯着我,一瞬不瞬的,看得我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而她紧接着却问了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丫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阿夜的大劫来临,他顶住了,代价是要斩断情丝,飞升天庭,你愿意成全他吗?”
这个问题,很多年前墨贤夜问过我一次,只是当年他的问话里,并没有‘斩断情丝’这四个字。
当年,我与墨贤夜是说好了的,他修炼出九尾,飞升天庭,等到渡过了考核期,他便请求回到人间述职,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那时候我虽然明白他再回人间述职的可能性很小,但就是抱着仅剩的那一丁点的希望,我还是答应了他。
如今,这个问题从墨子玉的嘴里问出来,我却犹豫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我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她有什么办法帮助墨贤夜渡天劫,飞升天庭了?
可……斩断情丝,也不是我说断,墨贤夜与我便能干干脆脆的断掉的,关键还在墨贤夜不是吗?
“伯母,是不是……”
“你不要问,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
她完全不让我往深里探究,盯着我的眼神很有压迫感,非得让我立刻做出抉择来才好。
其实我挺不喜欢现在这个氛围的,但我也明白她不会平白无故的这么问我,对于我来说,能救墨贤夜最重要,至于方法与过程,真的无所谓。
“愿意。”我认真道。
她随即便牵起了我的手,眼神里面满是欣慰:“丫头,这世间啊,无奈的事情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但如果每件事情都是圆圆满满的,活着便也没那么有意思了不是?”
“我们从来都应该选最有价值的那条路,而不是我们最想走的那条路,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当时说话的语气神态,总觉得这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她自己人生的一个总结。
墨子玉并没有在我这儿待多久,一切似乎又平静了下来,我们都在等着,等着九姑回来。
……
九姑是后半夜回来的,当时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睡,她带着一身的寒气便进了我的房间,我被一下子吓醒,下一刻,她已经点了灯,站在了床边。
我坐起来看着她,心里面有些发虚,毕竟我从斗篷男那里回来,让她失望了。
我以为她会先责备我,但她开口却说道:“白璃,阿夜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一下子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急切的问道:“九姑,你别吓我,到底怎么回事?墨雁平不应该会对墨贤夜下死手的,他的目标从来都是我,七窍玲珑心还在我身上,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当时便方寸大乱了,喋喋不休的给自己打气,一个劲的否定九姑。
九姑反手握住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捏的我手都痛了,终于让我冷静了下来。
“白璃,你不要激动,这才是开始,你就挺不住了,谁来救阿夜呢?”九姑苦口婆心道。
我努力的镇定下来,问道:“九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墨雁平那边有什么变故吗?”
“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墨雁平正在大规模的筹备着什么事情,应该跟祭祀有关,而这个时候带走了阿夜,可能就是为了献祭。”
“献祭?”我不敢置信道,“他用墨贤夜献祭?墨贤夜的命,几个月后,老天爷自己会来定夺,他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
九姑也是不解:“墨雁平这一手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明明之前,他几乎所有的视线还都盯在你的身上。”
“对,从昨夜开始,我就觉得一切很反常,我们到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导致把控不住墨雁平的行事节奏了?”我努力的回忆着昨夜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最后也只大概想到了几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云晟受重伤,导致墨雁平发狂了,但如果他发狂,昨夜应该直接将气撒在我身上,怎么可能让我安然无恙的离开?
第二种,昨夜他向我体内灌注那么多的阴煞之气,我身体里的阴煞之气之前已经饱和,却又在这种情况下将他灌注进来的全盘吸收,这就说明我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直接导致了墨雁平改变了策略。
第三种,可能云晟与云霜兄妹自相残杀,让墨雁平失望了,不计后果的想要拉着整个狐族同归于尽了,但这一点的可能性极小,毕竟墨雁平的野心,从一开始就只关乎他自己,子女只是他手里的工具罢了,他们怎样,是不会改变墨雁平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宏图伟业的。
所以分析来分析去,只有第二种可能是最靠谱的,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第一和第三种可能。
如果真的是第二种可能的话,墨雁平又从我的身体里面看出了什么异样?
他……会不会发现我已经怀孕了?
可就算发现了,他的手里不是更多了一个筹码吗?怎么也不可能放过我的啊?
这个老家伙真的是太难看清了。
想不通便不再去纠结,我转而问道:“九姑,你有听到有关云霜他们的消息吗?”
“云晟被云霜割了脖子上的大动脉,身体内伤也很重,闭关修养是肯定的,也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出来,云霜这次倒是做了件大好事,只是她现在日子也铁定不好过。”九姑的消息真的很灵通。
没有人能帮云霜,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像我之前想象的那样,墨雁平没了云晟这个左膀右臂,会把视线转向云霜。
我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九姑,我还有退路吗?”
我这话问的突然,但九姑却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她摇头:“从你走出悬崖的那一刻,你便没有退路了,不是这条退路被他封死了,而是他现在想让你退,也退不回去了。”
“都怪我,我不该那么冲动的。”我懊悔道。
九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苦笑一声道:“其实,这个过程迟早都是要经历的,只不过你太急了,将所有的进程全都提前了罢了,所以你不必愧疚,但必须比之前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好好的走下去。”
我用力的点头:“我会好好的配合你们走下去的。”
“我回来还没去你墨爷爷那边,直接就来见你了,这些事情,你必须做到心中有数,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只有你才能真正的救阿夜,白璃,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九姑凝重道。
我用力的点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九姑离开之后,我一下子瘫在了床上,脑子里面全都是墨贤夜,真的很想得到他的消息,又很怕得到他不好的消息,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的我想死。
我摸着小腹,甚至在想,如果墨贤夜真的被献祭了,我该怎么办?
真的到了那一刻,我会疯吧?无论怎样,我都要拽着墨雁平一起下地狱,一定会!
……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面就乱哄哄的,每个人都在忙,我正疑惑着的时候,恰好碰上出来给白爷爷端洗脸水的以甜,便问了一嘴。
以甜惊道:“白姐姐你忘啦,明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了,这可是长白山最重要的节日,能不忙吗?”
“明天就是二月二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关注日期了,每天过的浑浑噩噩的。
上次我们就是元宵节的夜里去的鬼市,一晃,半个月都过去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二月二龙抬头,长白山各路仙家都是要去敬龙头香的,狐族不管平时闹得什么样,到了这一天,大家必定团结一致,举行盛大的祭祀,上龙头香祈福,今年当然也不会例外。
以甜看我神游天外,拽了我一下,又说道:“白姐姐,你不去前厅吗?我听说今儿个一大早,蛇族那边来人了。”
“蛇族来人了?谁来了?”蛇族内乱之前,跟我们走动便不太频繁,有什么大事情,一般都是我们登门拜访,他们很少会主动来找我们。
难道蛇族是来求合作的?
以甜摇头:“我也就是刚才听臻哥说了一句,没有细问。”
“我现在过去看看,照顾好白爷爷。”我交代了一声,便急匆匆的朝着前厅跑去。
前厅被肃清了,大门关着,外面守着人,我走过去也被拦了下来,还是墨贤臻出来将我带了进去。
前厅里面坐着不少人,主位上,一边坐着墨爷爷,另一边坐着的,是柳易的母亲,她的袖子上还别着一块黑布,下首坐着的,是她的丈夫以及两个一起来的年长者。
而墨爷爷的下首,坐着的,除了墨子玉九姑,还有我大伯白伏虎,再往下,黄志高兄弟也在。
后面一排站着的,是族内的长老以及小辈中的佼佼者。
这阵仗鲜少会出现,可见今天所谈的事情又多重要。
我一进去,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投了过来,柳易母亲朝我招了招手,说道:“白璃,过来。”
我局促的朝着墨爷爷看了一眼,他微微点头,我便朝着柳易母亲那边走去。
“小易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白璃。”柳易母亲拉住我的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这话说的,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生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