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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天外面是一段阶梯,不长,刚好三十六阶。
我数着阶梯走下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见在一棵菩提树下站了一个人影,黑衣黑发,同记忆中的样子似乎不太一样。
我站在那里,树下的人也转过身,眉目如画,一如初见,恍惚间,好像这沧海桑田数万年的时光未曾流逝,而他,仍在这里。
我走到台阶的最底下,然后偏头看他,道:“我看公子甚是面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甚是欢喜。”
长离也笑:“我也见这位姑娘与我十分投缘,不知可否赏脸道寒舍一坐?”
我歪歪头:“我这个人比较懒,不喜欢挪窝,也许这一坐就是坐很久呢?”
长离笑开,伸手将我揽过去,抱的死紧:“哪怕你待一辈子呢?”
我看着他的脸,伸手掐了一下:“一辈子?,我住一辈子你养我么?”
他一把将我摁怀里,像是叹息似的说了一句:“嗯,我养你,养一辈子。”
我靠在他的怀里,想着,阿苡你看,一切的阴霾和厄运都已经过去,剩下的,但愿一世长安。
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然后看见,在三十六天的拐角处,站了一个人,我脸上的笑容一黯,是离夙。
他看见我脸上表情的变化,似乎是极为慌张,后退了一步,我看穿他想跑的意图,于是从长离怀里钻出来,看着他所在的方向道:“你要去哪里?”
离夙本来已经转过身去,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良久,他背着我,声音沙哑道:“殿下……”
我垂下眼睛,极力克制道:“谁让你叫我殿下的?”
离夙的身子猛的一颤,然后抖得厉害,我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这鸟还是这样不中用。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别叫我殿下,从今以后,我就是长离的妻子,叫我将军夫人好了。”
离夙:“……”
说着我又不放心的回头,看着长离道:“喂,忘了问了,那么久过去了,你可有娶妻啊?”
这句话说出口以后,长离垂下眼睛,方才与我调笑的神色淡了下去,他轻声道:“有的。”
我的一颗心沉了下去,果然,我早就该猜到的,长离这样的人,就算是他自己不选,也会有别人替他物色,三万年的时光太久,久到可以改变所有的情谊。
还没等我想完的时候,长离继续接口道:“还在做凡人的时候,我曾有过一个妻子,她喜欢吃一切好吃的,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当一个土匪,占山为王。”
我的手一颤,长离道:“……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我想,我要等她回来,一直等着,最后……”
最后在那座土匪山上守了一辈子。
像是一根针扎到了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心里面被压抑了三万年的情绪像是慢半拍似的才涌现出来,却又在刚刚涌出来一点的时候,被长离这戳心的话一说,情绪终于决堤。
我抬起袖子擦眼泪,可是这些眼泪好像报复我三万年来没有丝毫情绪似的,根本不受我的控制,越擦越停不下来。
最后,一截袖子垂到我眼前,长离叹了口气:“又不是不要你了,你哭什么?”
我泪眼婆娑的瞪他:“你敢?”
长离挑挑眉毛,然后将我一把打横抱起,没什么诚意的说道:“不敢不敢。”
我看着外面的一切,大片大片菩提树,彩云缭绕,佛音阵阵,天上偶有灵禽飞过,又看看抱着我的人,想,这世间还是有美好的存在的,我道:“你带我去哪?”
长离抱着我直视前方:“回家。”
我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菜!回家做给你吃!”
长离果断拒绝:“不吃。”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最终,他妥协道:“好吧,我吃。”
————正文完 山诡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