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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在滨海帆船酒店A座,也就是正座的二楼。
陆邵阳所订的总统套房,在酒店B座,也就是说,正座面对长桥,后座则是面对大海,背对长桥。
晓晓跌跌撞撞地跑回休息室,于悦早已经在里面等候。
一见晓晓推门,悦悦紧忙迎出来。
“鞋和衣服都准备了么?”
晓晓来不及多想童辉,或者说,她整个人都是乱的,只有一个信念死撑她接下来的每一个行动。
“准备了,在这个袋子里。”悦悦递来一个黑色袋子。
“药片?”晓晓接过袋子,拉上窗帘,然后顺着窗帘与窗户的缝隙,向酒店B座张望。
“在这。”悦悦拿出一个小拉边袋,里面有两片白色的小药片。
晓晓接过来,紧紧握在手里,然后将药片放入随身的梳妆盒。
休息室有内线电话,她将电话打给服务台,“你好,这里A座一号休息室,请尽快派来一名服务生,我有东西要送到B座。”
晓晓挂了电话,才发现悦悦含着眼泪看着她。
高度紧张时心情不会有感伤,电话放下、而服务生还没来的这个空档,晓晓才发现,童辉的出现、悦悦的眼泪、还有即将做出的每一件事,都那么地让她心碎。
“姐姐……”悦悦抹了一把眼泪,她第一次化妆,不知道如此擦泪会让妆容花掉,她眼线晕开的样子滑稽可笑,可看得晓晓好想哭,“我想姐夫是爱你的……”
“对不起悦悦,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我只知道……我真的累了。”她含着泪,看着悦悦。
两年了,她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从不是一只乖顺的小兔,但她已经克制自己整整两年了。
如果如悦悦所说,陆邵阳是真的爱她,那么,难道她就要这样做一辈子陆邵阳的“私人物品”吗?
或者说,她要做一辈子被生生剥去刺的玫瑰吗?
可如果陆邵阳真的爱她,那么为什么他从没有提过一次婚姻登记呢?
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什么他会在今天,让童辉出席婚礼?
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什么这盛大的婚礼,目的却是提高博翔、建安、甚至陆家的知名度?
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什么……他会对高乔伊这样好?
倘若陆邵阳给了她法定妻子的身份,倘若他的车里没有那破碎的丝袜,倘若他领口没有那抹鲜红的唇印,倘若那天他说话可以耐心一些,甚至……倘若今天童辉没有出现,晓晓都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
其实她没有那么想走,因为她爱上了他。
可是这些都明晃晃、沉甸甸地发生了。
童辉为什么会来?难道不是陆邵阳的安排吗?
她真的累了,这些横亘在心里的刺,她无法去问,因为她是他八百万换来的“物件”。
他曾开过玩笑,说他们的相处,就好像他是黄世仁,晓晓是被杨白劳用来抵债的喜儿,谁会想到一语成谶,这些开出的玩笑,他就这样真真正正地发生了。
御景苑的安防围得像铁桶一样,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也许不是防她的,但这些又与牢笼有什么区别呢?
帆船酒店,是她唯一一个能抓到的机会。
“悦悦,听我说,李晞不是坏人,他是个聪明人,他没有将你拖进深渊,是为了你着想。”
晓晓哽咽地抓住悦悦的手,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与悦悦对话,经此一别,只盼永生不见。
“姐……”悦悦的眼泪止也止不住,但是话却一句都说不出。
门口传来匀速的三下敲门声,这种规矩程度,一定是服务生,晓晓擦干眼泪,将泪水滂沱的悦悦往更衣室里一塞,“别出来,别让人看到你哭过。”
晓晓深深呼吸,将情绪稳定,换上笑容打开门。
“程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晓晓将袋子和随身的梳妆盒递给服务生,“陆先生和我的东西,麻烦送到B座的总统套房。”
服务生接过来,整齐地摆在推车上,“好的程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有了。”
服务生不紧不慢地推着推车消失在右手边的拐角,晓晓长吁一口气,转身想要退回到休息室,这一个转身之间,她却死死定住在原地——童辉正站在左手边走廊的尽头,默默看着她。
“童……”晓晓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又止住声音。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在相隔五米,却像隔了整个银河。
……
后来的四年岁月里,晓晓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们相对而视的时候,她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却唯独忘记告诉他,她要走了。
她不懂,究竟是她一时紧张而忘了,还潜意识里就没想告诉他。
……
走廊的另一侧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晓晓从晃神之中猛然清醒,陆邵阳!
晓晓表情中有错愕和惊慌,相伴二十年的关系,童辉轻而易举地猜到来者是谁,他一个转身,便隐匿在走廊外壁凸起的隔断之后。
陆邵阳在这一刻映入晓晓的视线。
“晓晓,怎么站在门口呢?”陆邵阳疑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楼下需要应付的人那么多,会不会……”
“李晞在帮我撑着,我来看看你。”陆邵阳走到晓晓的面前,将她拥在怀里,一只手霸道而不容置疑地抬起她的下巴,将吻落在她软软甜甜的唇上。
童辉还在隔断之后!晓晓心中登时再次作乱。
“小丫头怎么了?见着场面是不是怕了?”
“我没有……”
这真是个两难的境地。
屋外的走廊里有童辉,她和陆邵阳亲密的动作,如何能让童辉亲眼目睹!
可屋内又有悦悦,晓晓若是将他拉进屋,悦悦就暴露了!
“方才高乔伊说话是有些过分,我认识她时间久了,她便经常向我使小性子,言语上半点不饶人,但你别挂在心上。”
“我知道。”晓晓心中酸涩,但无论酸涩不酸涩,这些都即将与她无关。
陆家和高家曾经有联姻的可能,如今轻而易举地了结此事,已经实属不易,陆邵阳不想节外生枝。
哪有真正权力滔天的总裁,真正的总裁又有哪一个不是左右逢源、上下兼顾?
他并非不能与高家硬杠,他是不愿。
只为了一时替晓晓出气,而做出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事情,断断不是一个集团总裁能做的。
但要他咽下这口气,他也做不到。
来日方长,该从长计议,他总能在吞并启东的那一天,让晓晓出气。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有我在,相信我好吗?”
晓晓依然在脑海里快速考虑对策,屋里是悦悦,屋外有童辉,但陆邵阳对这两个人的存在毫不知情,她该怎么办?
陆邵阳见她不说话,于是接着哄道,“该下楼给长辈敬酒了,你休息好了,就和我一起下楼行吗?”
如果从童辉所在方向的相反方向下楼,那么这个危机就可以化解。
晓晓抬头看陆邵阳,他身上有酒精的味道,一双桃花眼带着别样的蛊惑,她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的心被动摇,“好,那我们下楼。”
晓晓回身掩上休息室的门,随着他走向走廊的另一侧,转过这个拐角,童辉就安全了。
她穿着高跟鞋身高才到他的耳朵,他扶着她,生怕她不小心摔到。
就在这时,另一侧的走廊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童先生,您没有权限,不该出现在内场。”那声音清冷平淡,是素来不苟言笑的刘川烈!
童先生。
这个姓氏不是大姓,满会场能有几个人姓童?
陆邵阳低头看晓晓,眼神复杂隐忍。
他一定会误会自己与童辉勾连!
否则为何晓晓在楼上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下楼;又为何陆邵阳上楼时,晓晓没有在屋里,而是站在门口?
陆邵阳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今天是婚礼,他们是导演,同样也是演员。
“邵阳……”晓晓欲言又止,唤了他最爱听的称谓。
“下面你只要应付最后一桌,然后你就去套房等我。”
见过方才她的伶俐和乖巧,陆邵阳原本还略微动心,权衡以后是否要放她慢慢进入社会,他想试着给她营造一个相对干净的环境,让她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一点一点慢慢长大。
可她转眼就能找到一个空隙与童辉联系,陆邵阳如何还能说服自己,给她机会?
那是他的小女孩,她每一瞬间的美好,凭什么要让别人看见!
“我……”晓晓想要解释。
“你的确不该出来,”陆邵阳声音不大,但铮铮入耳,“一会我让川烈送你去B座。”
哈哈,她好想笑,刘川烈是什么人,程施晓难道是被押解的犯人吗?
最后一桌是陆家世交的长辈,除了陆建忠、李树深、郑院长之外,还有建安的元老级大股东和董事。
在首席列位的大圆桌上,晓晓看见了传说中的财务一把手——孙志坚,和他身边巧笑嫣然、眉目清秀的孙婷优。
李家的世交之女的确优雅明艳,那女孩配李晞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十八岁的悦悦半点胜算都没有。
婚礼中的漂亮女孩真多。
陆邵阳介绍到大地产商冉正东,这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他身边的女儿冉泽灵光彩夺目,漂亮得如同璀璨的钻石。
晓晓不懂,陆邵阳无论选她们哪一个,都比选程施晓来得既有本体价值、又附加价值,就为了灰姑娘嫁入豪门的好口碑,他真的犯得上屈尊娶她? 素年相遇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