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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安全起见，梁教授决定再次利用黑科技，将IP地址虚拟为北欧小国，然后将网络视频电话打给了国内。
整个过程有些复杂，甚至还有些游走法律边缘，梁赋程故弄玄虚地不给晓晓看，晓晓再三表示绝不外传，可是他还是不教她。
眼见不能偷师学艺，晓晓只能赌气哼了一声，乖乖回到自己的屋子等。
视频电话接通，那边陆邵阳一边系领带，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看到电脑屏幕上的梁赋程，他整个人一怔。
梁赋程也是无话。
两个男人相对无言了三秒钟，同时开口……
“她……”
“她……”
“你先说……”
“你先说……”
就像镜子，两个人同时说了同样的话，又同时无奈地轻笑。
梁赋程咳了两下，整理好思路，问道，“你要出门上班？”
陆邵阳将领带结重新推上去，“嗯，今天有会，二月初该预计下年度的各项指标了，经营计划会，我得拍板定论，再不开就过年了。”
“几点的会议？”
“九点。怎么了？是她……怎么了吗？病了还是怎么了？”
梁赋程快速算了下时间，很明显陆邵阳那边时间紧迫，经营计划会又是比较重要的会议，他摆摆手，“那你先开会吧。”
“你话别说一半，我会议可以推掉、可以延期，要是有事情我就让李晞替我，我随时可以过去。是晓晓怎么了吗，你赶紧告诉我，别让我着急。”
陆邵阳语调不再斯文平缓，他直接扔下公文包，坐回到电脑旁边。
果真只要什么事情关系程施晓，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什么冷静自持全都没了。梁赋程默默地想。
“我告诉她，谨错醒了。”
“……哦。”
陆邵阳几秒之后才吁了口气，难掩寂寞，他知道她不是想他了，但他还是以为，晓晓也许想问问他的近况，或者，想听他解释。
果真是自己想多了。
“她想看看儿子。谨错怎么样了？我上次看他，小错和我说让我晚半个月告诉妈妈他的状况，他怕自己动作不协调，让妈妈担心。”
“……行，你等下。”陆邵阳离开座位，过了两分钟过后，抱着谨错过来。
谨错穿着睡衣，睡眼惺忪，一看就是还在睡梦中，就被陆邵阳从被窝里抱出来了。
他一见梁赋程，瞬间清醒，“梁爸爸！”
梁赋程看了眼陆邵阳，有点尴尬，“叫舅舅！你爸爸在你后面。”
程谨错回头认真看看陆邵阳，转而执拗地再次喊道，“梁爸爸！”
这一声“梁爸爸”是清清脆脆的童音，就像在和陆邵阳赌气、气他把妈妈气走了一样。
陆邵阳没再说什么，揉揉了儿子的头发，小孩子颅骨上的疤痕还是有点狰狞，但已经比原来好很多了，他用力将头发拍下来，遮住那道疤痕。
“看起来小错状态不错。”
“还好。”
“你们都准备好了是吧，那我叫晓晓进来？”梁赋程看了眼身后的门。
“你等下。”陆邵阳整理好自己的西服，然后默默地坐到了电脑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你去叫她吧。”
明明知道她不会见他，他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妥帖。哎。
晓晓听见梁赋程唤她，推门略带犹疑地进来，“赋程，我可以进来了吗？”
电脑那一边的男人听见这一声，揪心似的闭上眼。他多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
“进来吧，小错刚醒。”
“妈妈！”谨错在一边欢呼道。
晓晓跑到电脑旁边，视频里，谨错双手捂唇，用力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妈妈，谨错好想你呀！”
看着视频里朝气蓬勃的儿子，还有他闪亮着聪慧的眼睛，晓晓悬了七个月的心，就在这一刻落了地。
谨错，没事了！
她坚强的儿子，经历一场浩劫，两次经过鬼门关，他全都坚强地挺住了！
程施晓又想哭了。
“妈妈，你又要哭了！”谨错捂住脸蛋，巴巴地看晓晓，“妈妈，我很好的，你不要哭！别哭！”
“我……”晓晓也像个孩子一样捂住眼睛，“我不哭。”
她松开手，目光眷恋地看着儿子。谨错瘦了一些，所以更像他了。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那初现浓重的剑眉，还有侧脸的轮廓，全都渐渐与他相像。
极度的开心和激动之中，晓晓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不停地傻笑。
也许她是觉得自己一直在笑这样太傻了，又只得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唇，克制自己犯傻。但笑意还是从她明媚的双眼中流淌出来。
“麻麻，你一直不说话，那谨错要说话喽！”
“好！”
晓晓的一个“好”字，语调乖乖，捧场得就像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放在五岁的谨错身上很正常，放在妈妈身上，傻不拉唧好丢人的。
陆邵阳坐在一边扑哧地笑出来，笑完之后，又是无限的心酸。
坐在晓晓身边的梁赋程也弯起了双眼。
“我身体好了，现在在和师父学习空手道，师父说我进步很大，就是力气不够，所以我会多吃饭的！”
“嗯！谨错真棒！”
“功课上，我今年下半年可能就要上学了！”
“可是小错还有两个月才是五周岁呀，会不会太早了。”
“不会的，爸爸说，他也是五岁上学，我觉得我可以和爸爸一样的。”
谨错提到了陆邵阳，晓晓暗自握了握双拳，扬声说道，“那小错很棒呀！”
坐在谨错身边的他听得出来，晓晓刻意避开了他。
“当然了，小错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呀，妈妈，你想不想我呀！”
“妈妈当然想你了。”
“那你想不想爸爸呀？”
谨错的话语听起来天真无邪，实际上却是属于他的狡捷。
在场的三个成年人都怔住。谁又不清楚小错是想撮合父母，可是谁又不清楚，这其间的爱恨情仇，哪能用一句想与不想能解释。
陆邵阳的心脏似是完全静止，又在下一秒鼓声雷动。他真想听她一句话，想他，求你，想我好吗？
求求你了，想我吧。
“想呀！”晓晓故作轻快，她咽咽嗓子，将声音放得更加欢快跳跃，“所以你梁爸爸就在我身边呀！”
谁都不知道，晓晓的两句话，让陆邵阳的心跳因为她的一句“想呀”而鹿儿乱跳、满地打滚，几欲控制不住情绪笑出来。
却在下一秒，犹如远处一声猎枪开膛，那只欢快的小鹿，登时毙命。
“他是舅舅！”谨错不满道。
方才还对着陆邵阳喊“梁爸爸”的程谨错，现在对着晓晓，却将称谓换成了“舅舅”。
梁赋程心里苦笑，这可真是谁的儿子疼谁。
晓晓尴尬地将话题搪塞过去，心中暗暗祈祷，陆邵阳可千万别在旁边。
久别重逢的母子俩唠了好一会儿，梁赋程几次强调天色晚了，她该休息了，晓晓终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她的宝贝儿子。
谨错一个飞吻给了晓晓，倾身贴近电脑屏幕嘱咐她，“麻麻要好好学习呀！”
又一个飞吻给了梁赋程，再不放心地嘱咐他，“你要好好照顾麻麻，回来我给你介绍女朋友！”
梁赋程无奈地笑了，“你丫太鬼了！”
视频挂了，她果真一次都没提到他。
视频上的她胖一些了，头发也长了一些，最关键是，她笑起来真好看呐。
他看得出来，她在美国过得很好，起码很快乐。虽然这快乐与他无关。
谨错扣下笔记本，转过身仔细看着陆邵阳，陆邵阳坐在一边，也只得回视他。
“怎么了？”
“你在难过。”
“有一点儿吧。”陆邵阳回避他的视线，低头看向地板。
“是好大一点儿，”谨错一语道破他的伪装，恨铁不成钢道，“你看我妈妈多好哄，你为什么总是惹她生气。”
“因为爸爸是混蛋。”
因为是混蛋，所以明明对她好、耐心哄哄她就能做成的事情，他偏偏从一开始就惯用权谋，一次次坑骗她，一次次如恶龙一般，把她往深渊里推。
“爸爸不是混蛋，是笨蛋。”
陆邵阳环抱双臂，“小错说的对，爸爸是笨蛋。”
“爸爸，你为什么不见妈妈？你那么想她。”
陆邵阳伸手将谨错揽到怀里，“……小错乖，爸爸不是不见妈妈，是爸爸不能再打扰她的生活了。只要妈妈还想回来见爸爸，爸爸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她。”
“永远吗？”谨错不确定地问。
“永永、远远。”
“可是……你为什么不能主动找妈妈？”
“因为爸爸爱她，非常爱她。”
“我不是很明白……”谨错疑惑看着爸爸。
陆邵阳将谨错放到地上，谨错长高了一些，身体也结实了很多，大病初愈的孱弱完全脱去，秦东忍亲手带他学了三个月的空手道，已然初见成效。
“谨错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父亲没走的那些年，陆邵阳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经年不改地等待，却从不去找他爱的女人。
后来他终于懂了。
那一天，晓晓走了，父亲也走了，他才突然明白父亲，突然懂得这段感情不得善终的原因，只是这种懂得代价太大了。
晓晓对于他来说，如果没有我你会快乐，那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如果某一年的某一天，你原谅了我，只要你肯转身，我永远在你身后。
为了这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愿意一直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我闭上双眼，魂归故土。
等到你，我三生有幸，等不到，那也是我的人生，我的等待是我的选择，它和你无关。 素年相遇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