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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诺，诺诺……”简一诺一进门，老太太便反复念叨起了她的名字，着实让简一诺心头一喜。
“外婆，你认得我了？”简一诺站在老人面前，眼里有藏不住的惊喜，她离开的时候，外婆还是迷迷糊糊的，她还为外婆认得傅宸时常忘了自己而自责对老人的陪伴不够。
老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定定凝视了简一诺好一会儿，才拉着她的手嗫嚅着：“诺诺放学回来啦，渴不渴？”
关切的眼神与语气，忙着去倒水的模样，惹得简一诺鼻头一酸，“外婆，我回来了，您别忙活了，我不渴，我长大了。”
老人抬头笑眯眯望向简一诺，“我们诺诺是长高了，可不管长多高，诺诺在外婆心里都是个小孩子，饿了吗？”
从进门开始，老人的嘘寒问暖便没有停过，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简一诺转。
“外婆，我不饿，我来接你回去的，我们回江城，回以前住的地方，好不好？”
“江城？”老人愣了愣，似是不喜欢那座熟悉的城，额头的皱纹深了几分，“霍家那小子在江城，诺诺会不开心，不回去。”
“外婆，有件事一直没有跟您讲，我和霍家那小子结婚了，不会不开心了。”当初，简一诺说要到M国时，外婆二话不说收拾东西，与她一同远走，大概就是有此顾虑吧，不管怎样变化，不管忘记了多少事，但对简一诺的关心一直不曾改变。
老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严肃的面容代表着不满，“诺诺，你诓外婆，你才几岁呀，怎么就结婚了，要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知道吗？不对，你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外公也走了……”想到那些人生中最为悲痛的事情，老人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
水杯落在地面的响动，惊动了门外的霍修衍，“怎么了？”眼前的眼神空洞的老人，与印象中温和慈祥的外婆出入甚大。
“外婆想到了爸妈和外公的死，有些激动，等会儿就好了。”简一诺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自是见怪不怪了，安抚了外婆，待她休息后，才与霍修衍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有些事情她得与霍修衍提前打个预防针。
“霍修衍，外婆现在的记忆停在了我小时候，刚刚就是提到我们结婚的事情，她才想到了那些事，以后不管外婆说什么，你能不能都顺着她的意思，就算她赶你，你也不要刺激她？”
“赶我？你在外婆面前怎么诋毁我了？”霍修衍不觉得，自己给外婆留下了什么坏印象。
简一诺给了霍修衍一个白眼，他对自己那么恶劣，还用得着诋毁吗，“小人之心，我追你的事情，整个学校都知道，外婆会不知道？”
“我刚刚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外婆回去后住老宅吧，他们老伙计在一起有个伴，而且，老宅有佣人还有妈的照顾，比住在泊景廷让人放心，我看外婆现在的情况，肯定需要身边有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你若是还不放心，可以早上送到老宅，晚上接回泊景廷。”
霍修衍心思缜密，又年长简一诺两岁，一些事情，只要简一诺想个开头，霍修衍便能把内容填充完整。
“去老宅不太方便吧，还是请个护工到泊景廷吧。”简一诺承认，霍修衍的提议是不错，可亲疏有别，老爷子再好终究不是她亲爷爷，万一外婆哪天情绪激动，吓到了老爷子，该如何是好。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简一诺宁可将外婆安置在公寓内，虽说她住在泊景廷，可终究少了一种归属感。
“让外人照顾你就能放心了？这事是爷爷自己提出来的，没什么不方便的，就这么决定了。”霍修衍不给简一诺继续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M国之行来去匆匆，回到江城的时候，老爷子与程域已经在机场等待，大概是怕与他们错过，还特意戴上了老花镜。
“一诺，文秀！”老爷子解颜而笑，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朝走来的几人挥挥手，唯恐他们看不到自己。
程域听到老爷子呼唤的名字，心疼自家老大，过来的明明是三个人，老爷子偏偏漏了霍修衍，而且，他怎么感觉，老爷子的一双眼睛都在简一诺的外婆身上呢？
“爷爷，您在家里等我们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过来？”本来，外婆住到老宅就已经够麻烦老爷子了，结果一回来，腿脚不便的老爷子还亲自来接他们，简一诺更觉不好意思。
“在家里闲着也没事，而且，年纪大了就该多出来走动走动，你看看你外婆，都在外面住了这么多年，我这才几公里，不碍事。”老爷子毫不在意，笑盈盈走到老太太面前，矍铄的眼睛，添了一丝莹光，语中多了几分感慨，“小文同志，还记得我吗，我是小霍呀。”
叱咤大半辈子的老爷子自称“小霍”，说与别人听，不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便是觉得这世界玄幻了，可亲眼看到这一幕的程域竟觉得感动，尤其是老太太半晌后回应的那一句，“小霍同志，你好。”
“好好，往后我们都好好的。”如今变得普通不过的客套话语，却好像将他拉回到了那个年代，听了那么多的“你好”，也不及这一句珍贵。
其中有不被老太太遗忘的激动，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更是对那个年代的回溯，岁月苍老了模样，却将情意变得更加醇香。
一路上，老爷子絮絮叨叨讲起了与老太太在文工团相识的场景，一点不像商场那个高深莫测的霍老。
虽然他们的那些年，简一诺与霍修衍都听了许多遍，却依然静静听着老爷子讲述，时而，老太太也会搭几句嘴。
跨越了半个世界的回忆，竟也触动了车上的三个年轻人，尤其是第一次听到那些事情的程域，差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世界日新月异，人事物不断转换，但相似的是青涩美好，又不乏缺憾的青春。 满心欢喜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