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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吗?”声音颤颤问出这句话,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那个梦应该不是真的吧。
傅宸失笑,眉间添了几分严峻之色,“他,快了,大概知道你来了,还撑着一口气,但他又担心你的身体……”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老傅,你快带我过去,你就说我已经没事了,他会相信的。”都已经是强撑着了,一分一秒都是与死神抢来的时间,简一诺哪里还坐得住。
“你慢慢来,小心点。”傅宸见简一诺火急火燎的样子,连忙上前伸着双手,以便她有个万一,能够及时扶住她。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心里有数,而且,人在医院,真有什么事,床头铃一按护士就过来了。”话是如此,为免傅宸提心吊胆,简一诺还是放缓了下床的动作。
傅宸见简一诺终于有点自己是孕妇的意识了,才收手直起了身子,“这里是楚家,反正你是来找熠然的,确定你和孩子没事后,我就把你带过来了,见熠然也方便些。”
许是楚母的念叨起了作用,楚熠然真的醒了过来,但他也知道自己时日不久了,坚持要回家,楚家父母顺了他一辈子,临了了,又怎么舍得与他逆着来,何况,楚熠然已是这个情况,留在医院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
一路上,傅宸详细与简一诺交待了楚熠然的情况。
可饶是心里有准备,当亲眼看到光着脑袋,瘦得只剩一层皮的人时,还是不由得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楚熠然听到动静,缓缓侧头望向门口,看到简一诺时目光一滞,随即扯出了一抹笑,挣扎着想要起来。
简一诺忙上前慢慢扶起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落在手上的重量还不及她一个一米七的女人,不禁吸了吸鼻子,尽量忍着眼底翻涌的情绪。
“这个丑样子还是让你看到了,把我在你心目中高大潇洒的形象毁得彻底。”楚熠然自我调侃中不乏无奈。
简一诺瞥了楚熠然一眼,尽量像往常那样,“什么时候了,还在乎形象?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风流倜傥的,行了吗?”
“一点都不走心,”楚熠然哼唧了一声,虚弱中不掩关心,“还说我,你肚子里都有了,还跑来干嘛,身体好点了吗?”
简一诺听着这些话,心里愈发酸涩,点了点头,不敢出声,许久后才收拾好心情,眨去闪烁的泪光,“我没事,倒是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还非得瞒着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你不还是知道了,”楚熠然瞟了一直不做声的傅宸一眼,“你都大肚子了,霍修衍怎么不陪你一起来,不怕我不让你回去,白捡一孩子吗?”
“别嘴贫了,我知道消息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哪里顾得上他。”简一诺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而且,我们要是一起过来了,公司怎么办?”
爱一个人,她一眨眼就能知道所言是真是假,楚熠然便是如此,“诺诺,如果他不高兴你见我,你就赶快回去,我是个将死之人了,不要因为我,破坏了你们夫妻间的感情,霍修衍死鸭子嘴硬,他心里有你的。”
就算到了这副境地,他依然将简一诺放在第一位,只要她幸福欢喜,心里的那点遗憾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是曾雪那番话,她从来不会想,楚熠然对自己有别的感情,而今,他这个样子了还处处为自己着想,愧疚与感动在简一诺心里交织,“熠然,你有时候可以自私点的。”
“好啊,你一直留在这里,让霍修衍着急后悔去。”几句话下来,楚熠然的笑容已经透着几分疲惫,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强撑着想与简一诺多说几句话。
“熠然,你先休息一会吧,我会留在这里,一直等你又活蹦乱跳为止。”简一诺看到,楚熠然的眼睛已经半合,便想扶他躺下休息。
楚熠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在简一诺靠近的时候,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诺诺,别让我睡觉,我怕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好好与你说几句话。”
楚熠然如此坦然说出生死,简一诺收敛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决定,眼泪如何都控制不住,一手任由楚熠然抓着,一手捂嘴转头,不想让楚熠然看到她流泪。
“别哭,孕妇不能流眼泪的,老傅,你快给诺诺普及普及。”楚熠然连忙找了站得远远的傅宸做援兵,可傅宸就像哑巴了似的,不但没有开口相劝,瞧了一眼反倒转身出去了。
楚熠然那几句话,也触动了傅宸,他不好像简一诺那样流泪,只能眼眶微红跑到外面抽根烟,而且,一直以来,楚熠然最惦念的是简一诺,现在人在眼前,这么点时间该留给他们两个人的。
“熠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都听着。”简一诺抬手抹了抹眼泪,朝楚熠然挤出一丝笑意,她从来没有想过,江城一别,再见面竟然是来诀别的。
“生死有命,别为我流太多泪,霍修衍会吃醋的,再说了,每天吃药治疗太痛苦了,早点走了早点解脱,我这二十几年,有一半时间都是在病中度过的,不过,还算幸运,让我遇到了你。”
“那三年,是你最不容的三年,却是我生命中色彩最为丰富的三年,最后还能见你一面,和你这样说着话,没有遗憾了。”弧度扬得再大,也阻止不了脸上的苍白。
简一诺抿了抿唇,半晌后才呜咽着开口,“楚熠然,你解脱了,我以后跟谁斗嘴,以后拆谁送的恶趣味礼物,我应该早点来的,在发现你不对劲的时候,就该拼命找到你的。”
“傻瓜,找到我了又有什么用,能熬到现在,已经算命硬了,我只有一件事放不下,诺诺,你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放我父母一马,可以吗?”楚熠然半掩的眸子添了几分郑重。
简一诺抽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如捣蒜的应下。
“那我就可以安心了,诺诺,我累了,扶我躺下吧。”那个张扬的少年,已虚弱得连起卧都需要人帮忙。
而在简一诺扶他的时候,他抬手碰了碰简一诺的小腹,他走了,但有另一个生命的到来,应该可以冲淡一些忧伤。 满心欢喜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