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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夜晚的窗外还透着阵阵寒意。
陈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门吱呀一声响了,申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劫匪?”他利索的从床上翻身下来,焦急问道。
“没事没事。”申经摆摆手。“刚才胡驿丞来找只是提醒我,说这段驿道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平,常有盗匪之类的,要我小心点。我刚才已经到外面都安排妥当了,让申敏他们晚上提高警惕。
见陈卿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笑道:“没事的,放宽心,咱们这么多人马,又是给朝廷运粮,等闲劫匪根本不敢来犯,放心安睡就是。”说着自己也脱掉靴子,在另一张床上倒头就躺下。
陈卿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躺回床上。
蜡烛熄灭,屋子里漆黑一片。
“陈大人,睡着了吗?”
“还没有,不太习惯。”
“说起这劫匪来,我突然想起一个故事,和于谦于大人有关,你要不要听听。”
“横竖睡不着,申掌柜说来听听……”
“哦。这故事说的是正统五年,有一次,于大人从河南来咱们山西,轻车简从,行走在眼前这条驿道上,突然遇到一群劫匪挥刀呼啸而来。身边的老仆人吓得要命,于大人却一点不害怕,反而冲到他们前面大声叱责,声色俱厉,那群劫匪居然被他骂的低下了头,迅速散去逃命去了,从此隐匿不见,这条驿道从此接连十几年再没有盗匪,你说奇也不奇?”
陈卿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想来这太行山的劫匪也为于大人的威名所慑服,不敢再出来罢了,看来好官不仅让好人敬,也让坏人怕啊……”
“哈哈哈,这倒是,这倒是……”
两人聊着聊着便睡着了。
……
午夜,宁静的院子外忽然想起一阵吵闹声,乱糟糟的,陈卿起初以为是有人投宿,只听到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马蹄声,又像是打杀声,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一个翻身拿起床头的佩刀,大叫一声,“申掌柜,快,不好!”
他本能的朝申经所在的床铺跑过去,一摸才发现床铺是空的。
“申掌柜!”他大吼一声,正要冲出门去。门轰的一声已经被人一脚踹开,他抬眼看时,已有十几个人冲了进来,上前将他围住,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刃。
外面透出的火光照的屋子里一阵明亮,呼啸的冷风中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这些人个个蒙着面,让人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却从露出的眼神中看到一种凶狠的味道,好像跟他有仇似的。
陈卿暗叫不好,知道这是遇上悍匪了,说不定申经已经……他一着急,见准时机向前冲去,很快便被一排刀刃拦住,这些人将他死死缠在中间,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却不主动进攻,好像只是要把他困住。
陈卿着急之下拔出腰刀,大吼一声道:“哪里来的小儿,敢劫爷爷的驾!”说着便毫不留情的杀了上去。
“铛!”刀刃交击之声骤起。这群人在他凌厉的攻势下终于开始还击,一刀刀劈了过来。陈卿左冲右突,接连砍伤最前面的两个,瞅准机会正要一跃而去,刚从地上滚到门口,还没起身已看到一个什么东西呼啸着朝他飞过来。
他眼中闪出似曾相识的感觉,慌忙弯腰躲闪过去,只听耳边轰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不知何处又飞来一张大网已经将他死死罩住,他本能的拔刀去砍,才发现这网竟是钢丝做的,怎么也砍不动。
“你们是什么人?识相的把老子放开。”他被困在钢丝网中动荡不得,挣扎着大叫起来。
眼瞅着旁边的人又团团将他围的更紧,这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大笑。他抬头看时,一个高大的莽汉已经进了来,那人身长足有八尺,皮肤黝黑,虎背熊腰,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当着他的面将那人往地上一丢,又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陈卿一看丢在地上的人正是申经,他像是晕过去了一般,赶忙连喊几声,却怎么也唤不醒他。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他终于意识到了眼前事情的可怕。
那莽汉这才回过头来,瞪大眼睛瞅他一眼道:“你就是沈王府的人?”
陈卿也狠狠地回他一眼道:“就是爷爷,你是谁,报上名来!”
那莽汉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一拳打在他胸口,疼的他顿觉得五脏六腑被打散,滚到地上直叫唤。
头昏耳鸣之际,只听那大汉吩咐左右道:“把他给我绑好,带去见大哥!”
四下的蒙面人迅速上前几个将他拖着就往外走。
门外的吵闹声已经弱下去,显然是一方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
四下火把四举,照的周围亮如白昼。
陈卿被牢牢控制着,浑身仍是疼的要命。
他刚被押到门外,便听到有人在大声嚷嚷。
“都给我听好了。老子今天只要粮食不要命,识相的把粮食给我留下一百车,剩下的你们还可以带走,谁再敢反抗,别怪我们杀人不眨眼!”
他挣扎着抬头看时,庞大的申家车队已经乱成一团,地上东倒西歪躺着十几个人,申敏正被其中一个蒙面劫匪控制着,刀架在了脖子上。
这时一个小喽啰跑到那莽汉跟前,高兴道:“陈大哥,我们发财了,这批粮食足有三万石,够弟兄们吃个几十年的了。”
那莽汉一拧那小喽啰的耳朵道:“你个臭小子,就知道吃。忘了来前林大哥怎么吩咐的了,只要一百车,剩下的让他们拉走!”
“可,可这么大一笔财富啊。咱,咱好歹要他一半,一百车够个啥,这是老天爷给咱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小喽啰不高兴道。
“哎呀我说你,林大哥的话你还听不听了,咱大哥也说了,凡事不能做的太绝,得给人留条生路,他们都是商人,也不容易,总得给人留个本钱吧。”
“可……”那小喽啰显然不甘心,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半晌憋着脸道:“他们要是普通商人也就罢了,刚才我捉住一个问,他们这批粮食中居然还有那个狗王爷的,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冲这个,咱也不能饶过他们!”
“有这事?”那莽汉沉思下,捋捋胡须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这商队中会有王府的人,好像还是个什么官,已经让我捉了。既然这样,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来啊,押着那帮马夫,把他们粮食全部扣下,全给我运回山里去,谁敢不从,宰了他娘的!”
说话间,陈卿看到周围霍然出现一大队人马,足有两三百人,他们骑着骏马,手上拿着弓箭,奔驰如飞,很快便将整个车队团团围住。
明亮的火光照在他们脸上,陈卿死死的盯着他们身上那身赤色的衣服,再看他们娴熟的马技,眼睛越瞪越大,心都快跳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想起。这些人,好像在哪来见过。
“来啊,将这个王府的什么狗官也给我押回山寨,听候两位大哥发落。”那莽汉大吼一声,陈卿很快便被几个人抬起扔到了一个马背上,驮着他朝前奔去。
夜正深沉,风中寒气正浓。
陈卿被他们押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看见前方出现一座山峰,透过火光,他见那山四围险峻,八面嵯峨,松柏老树盘杂交错,黑阴下透出逼人的寒气,此时不知哪里传来阵阵虫鸣鸟叫声,声音嘶哑,让人听得毛皮发冷。
他被人驮着上了一个土冈子。冈子上茅草丛生,走了一段才看到前方火光亮起,走近了发现这火光竟然都是有人举起的火把,人数还不少,足有三五百人,黑压压一片,簇拥着一座石头垒砌的石屋。
他刚被带到石屋门口便被拽下马来,滚在地上。
环顾左右,火光映照下周围人的脸色更加冷漠,每个人似乎都恨不得拿手撕了他。
“来啊,把捉来的沈王府狗官给我带上堂来!”
不一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厉吼,随之石屋内蹦出来几个小喽啰,破开他身上的钢丝网,又把他五花大绑,提溜起来往厅内而去。
进得屋内,陈卿才注意到这厅堂空旷的很,两侧摆着很多桌子椅子,椅子上坐着人,足有二三十个。正中也摆着三把铺着兽皮的交椅,交椅左侧坐着一个人,右侧空着,中间放着的居然是个灵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此伤天害理,申家商队也都是普通百姓,你们也能下得了手,真是畜生不如!”陈卿被捆的跟个粽子似的,边走边骂道。
“大胆狗官,来了这里还敢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座上站起一人冲到他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
其他人也跃跃欲试,虎视眈眈的看着陈卿。
陈卿被捆的动荡不得,眼睛狠狠的盯着那人,唾他一口道:“呸!老子也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什么狗官,你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那人被他这么一羞辱更加气急败坏,又要发作,只听到前面交椅上一人大喝一声道:“凌云,住手!”
昏暗的火光下,陈卿抬头看去,看不清说话人的脸,却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石厅内暂时陷入一阵沉静。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和沈王府是什么关系?给老子从实招来,有半句隐瞒,今晚就活剐了你!”交椅上那人离开座位,向前走了几步。
话说到这里,陈卿看着他的影子,终于想起来这人的确在哪里见过,却不敢确定。仔细看他一阵大声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王府护卫陈卿就是!”
他话说完,再抬头仔细盯着那人,见他身子微微一动,显然也认得自己。
他现在心里几乎可以肯定,这人便是已经好久不见的,他曾经的舍友李杰。
对方显然愣怔半天,陈卿眼瞅着他已经上前两步朝他走过来,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大喊道:“陈来何在,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了,跟你说了只要一百车,你把这么大车队全弄过来干啥,找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他娘的!” 潞府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