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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接到传召后立即进宫面见杨坚,走近文思殿时,他一直低着头,步履看来有些匆忙。
杨坚见到跟在杨广身后萧夜心,冷笑一声:“你们当真是夫妻同心。”
二人跪在杨坚面前,都没有说话。
殿内安静至极,就连已经跪了许久的杨勇都感受到了极其压抑的气氛,他却不敢在此时抬头,也是想看看杨广今日会有什么表演。
“你又什么要跟朕说的?”杨坚问道。
“父皇想知道什么,儿臣就回答什么。”杨广道。
杨坚怒道:“你母后临终前,要你做什么?”
“母后放心不下儿臣,要儿臣保护好自己。”
“可让你为了自保,残害手足?”
“未曾。”
“那你是怎么做的?”
“兄弟们是如何做的,儿臣就是如何做的。”
杨坚指着地上的密信问道:“你写的?”
杨广看都没看便点头道:“是儿臣亲笔写的。”
“写来作甚?”
“是儿臣写给大哥看的。”
“父皇,你听见了!就是杨广他要加害儿臣。”杨勇亟亟道。
“若非大哥不仁,当弟弟的也不会不义。”虽是这样说,杨广却不带任何情绪,“阿柔已经因为这件事忧伤多时,儿臣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妻子讨个公道。你我兄弟不合,拉着我妻的娘家兄弟作甚?”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儿砌词狡辩,萧玚就是你派来引诱孤做出错事的!”杨勇恨不得立刻杀了这蛇蝎心肠的虚伪兄弟。
“当初让大哥追杀萧玚和兰陵的不是孤,最后放那把火的也不是孤,要拿孤与朝臣结党证据的也不是孤,大哥自己要做的事,为何要怪在孤头上?”杨广向杨坚叉手,“父皇,儿臣不无辜,但绝对不敢无事生非。过往艰难不易,父皇也不是完全不知。请父皇明察。”
“父皇莫要相信杨广,他一向奸诈狡猾,已经设计害了四弟,父皇千万不要被他蒙蔽。”杨勇哭道。
杨坚看着眼前这对多年来一直势成水火的兄弟,心情很是复杂,他道:“带出来。”
随之,垂帘后慢慢走出一道身影,正是宁远。
杨勇见宁远现身,指着她道:“父皇,她和萧夜心交往甚密,很可能也是杨广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父皇明鉴。”
杨广始终没有抬头,宁远便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萧夜心如是,她想了想,跪在杨坚面前道:“如果今日妾身有一句假话,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杨勇此时去看杨广的目光已是十分怨毒,低吼道:“果然不仁不义,冷血无情。”
“妾身回想过,连阳到妾身身边不久,妾身因为同乡之故没有多加防备,将连阳留在身边。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必定是受人指使。加上大殿下与妾身说的那些话,妾身以为,连阳或许就是大殿下故意送到妾身身边的。”宁远道。
这点猜测,杨勇无法反驳,这确实是他原本的计划,可他绝对不能在此时承认,所以虚张声势道:“好啊,你们这是早都串通好了要来陷害孤!父皇,你看见了,这都是杨广早有预谋!”
“大殿下早就看我夫妻不顺眼,要除之而后快,可惜太子殿下并非没有防备。有些事虽说结果令人扼腕,可如果一味听天由命,此时冤枉的就是太子。”萧夜心道,“萧玚是我亲弟弟,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固然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也不用大殿下来替我管教,如今闹得我们姐弟反目,太子怜我,加上大殿下几次三番陷害,我们这才设了计。陛下,太子只为自保,绝对没有其他不臣之心。”
杨坚似是已经看穿了一切,指着杨广道:“现在你只管告诉朕一句话,是不是真要腐肉血亲血刃相见才满意?”
杨广跪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发话,许久后,才幽幽道:“儿臣要自保,也要保护想保护的人,若是真要见血,儿臣……愿意拼死一试。”
“来人!”杨勇忽然大叫起来,“来人!抓住这个逆臣贼子!”
然而无论杨勇怎么叫,文思殿内动没有丝毫其他动静,他们就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
杨勇此时才感觉到不对,刚要往外头冲,就听见杨广缓慢而低沉地开了口。
“你所看见的,只是孤想让你看见的,那些孤不愿意让你知道的事,你一丝一毫都不会知晓。”杨广抬起头,用平静得近乎冷血的眼眸看着杨坚,“父皇,儿臣不想母后难过,请父皇不要为难儿臣,也请父皇劝劝大哥。”
血缘的联系不过是杨广此时用来修饰自己行为的借口,比起这份本就淡泊的亲情关系,他更不愿意被外头的人拿住把柄,他要这个属于大隋的最高统治位置,要名正言顺地拿,要所有人都没有理由反驳他,就如同他曾经做了那么久让旁人拿不出错处的晋王一样。
杨坚没料到杨广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怒道:“你这逆臣贼子!”
“凭父皇如何骂,儿臣都受得,但这一声逆臣贼子,却不该是儿臣的。”
“你看看你现今做的这些事,还想狡辩?”
“父皇心里清楚,这几个兄弟里,谁最适合做父皇的继任者。不是大哥,不是五弟,也不是三弟、四弟,是儿臣。”
“纵有治国之才,其心不正,也不得这把龙椅。”
“父皇的皇位也是抢来的,既如此,儿臣为什么不能效法父皇?再说,儿臣只是想延续父皇和母后的心血,儿臣会好好做这个皇帝,就跟儿臣做太子、当晋王时一样,不敢有一丝懈怠。”杨广说得认真,视线始终凝固在杨坚身上,像是在做着重要承诺。
“外头有多少人?”
“人不多,但都听话,动作也干脆。”
“你为这一天谋划多时了吧?”
杨广再次低下头:“出生至今,却并不希望真的有这一天。”
“朕要你答应一件。”
“若都是三弟那般性情,儿臣必定以礼相待。”
“你这是不肯答应朕了?”
“儿臣不敢拿自己,拿身边人开一丝玩笑。”
杨坚看萧夜心,问道:“你自是觉得你的夫君做得没错了?”
“有错也是我这个做妻子的没有及时规劝,陛下若真的觉得痛心,就怪我没有做好这个杨家媳妇,任由太子肆意妄为。”萧夜心叩首。
杨坚笑了,笑声里满是对自己的嘲讽和对现实的感慨,他指着眼前的这些人,道:“是朕错了,朕的错。”
宁远走去杨坚身边,关心道:“陛下保重龙体。”
杨坚惨笑着摇头,问宁远道:“所以你是一早就跟他们合计好了?”
“妾身如今,只想在陛下身边侍奉,盼望着陛下龙体康健,也让妾身能多陪陪陛下。”
“罢了罢了,一时不查,悔之晚矣。”杨坚再去看杨广,“朕会让你如愿,但你必须答应朕的条件,立字为据。”
“儿臣要让父皇失望了。”杨广道,“等五弟得到消息,他必定有所动作。儿臣,不可能不防,也不可能像父皇一样由他随心所欲。既是儿臣辛苦得来的东西,谁要动一下,儿臣必定不会放过。”
杨坚怒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去了地上,指着杨广大声怒骂道:“这就是朕养出来的好儿子!这就是伽罗一直疼爱的好儿子!”
“儿臣愧对母后,将来百年之后,儿臣必定会亲自向母后请罪。父皇息怒。”
“你不肯答应朕放了你的兄弟,朕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顺顺利利坐上这把龙椅!”
说着,杨坚发了疯似的往外头冲,宁远奋力抱着他的腿,哭求道:“陛下,何至于此?”
杨坚一脚踹开了宁远,杨勇趁机去扶杨杨坚,想一起冲出文思殿。
然而两人还未等他们跑到门口,杨素就已经带着侍卫进来,直接把杨勇绑起来。
杨坚气得浑身发抖,大喝道:“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一个,都将朕的命令当做空话!确实是底气十足,确实是一个塞一个的忤逆犯上!”
杨坚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他忽然头晕目眩,身体不适。
宁远立即冲出来,扶着杨坚倒去地上,回头看着慢慢走出来的杨广,哭求道:“陛下到底是你的父亲,求太子殿下快传太医。”
“父皇!”杨勇看杨坚将要不省人事,知道已经无人能护着自己,随心里一横,大骂道,“杨广你个弑父杀君的乱臣贼子!老天终究会给你报应的!”
杨广听得一阵心烦,皱眉道:“带下去。”
杨勇纵是被侍卫架着,无法动弹,依旧不遗余力地怒骂着。
宁远抱着杨坚痛哭不止,见杨广无动于衷,便恳求萧夜心道:“太子妃,你劝劝太子,传太医吧。”
杨坚此时的样子确实令人同情,可萧夜心也知道促进孰轻孰重,便知站在杨广身边不发一言。
杨广对杨素道:“多谢越公。”
“事关重大,臣必须回来,一切听从太子吩咐。”杨素道。
杨广听着宁远的哭声,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扶父皇进去休息,辛苦陈贵人继续照顾父皇了。”
已经被吓坏了的文思殿侍从不得不听命于杨广,将杨坚抬进了内殿。
众人散去,杨广站在文思殿大门口,看着外头万里无云的天,伸出手,喃喃道:“阿柔,还差一点点,我就能触到这天了。” 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