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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6
中国海南 三亚
12:25
人体的三分之一是由水构成的,所以,当水分大量流失之后,人就会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但不是身轻如燕的那一种,而是头重脚轻仿佛置身云端似的,举手投足都已经难以控制,有如饮酒过度或是吸粉过量之后的感觉,唯有不同的是头脑还保持着清醒,心里明白这不是幻觉,因此也就high不起来。
宋江此刻就是这样的状态,先前,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台信号中继转发器固定好,而后又仔细的把自己绑在了那根系下来的绳索上,但他刚刚起身还未等双脚离地就感觉自己已经飘起来了,吓得他只好用两手死死抓住那根从崖顶上垂落下来的绳索,在仅有的那一小块空地上来回的踉跄了几步,险一险就晃出崖外面去了。
他吓得死命的往崖壁上一扑,立时虚汗出了一头,但总算是稳住了自己,可就在他刚想松一口气的时候,拴着他逃生唯一希望的那根绳索却突然从崖上跌落下来,绳头刚好砸在他的头顶上。象是挨了一闷棍似的,宋江的眼前顿时一黑,跟着脚下一软人便瘫坐下来,好在那部刚刚固定在凸岩上的设备挡住了他,他才没有一头栽下崖去。
宋江用两手死死的抓住那台中继转发器,暗叫了一声好险!随即抬头查看原委,这时他才在金星乱转之中发现,原来,砸中自己的正是那根逃生用的绳索,于是,不等眼前的黑幕完全褪去,宋江便已经明了,自己被同伙抛弃了。他的心登时凉了半截,暗骂道:无情无义的混蛋!如果这次得活,再也不替中情局卖命了。
不等宋江心生凄凉,就听崖顶上突然想起了蜂蝗来袭一般的声音,随着一阵嗡嗡的声响过后,刺鼻的火药味飘到了崖下,他知道那是连续的密集射击之后才会有的烟气,于是,颓然瘫坐在地的宋江一下子陷入了绝望,这突然爆发的枪战无异于敲响了丧钟,宋江知道自己的末日到来了。
他真的想仰天长叹了一声,唉,天丧我也!可连这点勇气也难以聚集,求生的渴望制止了可能暴露自己的举动,他只是张了张嘴但没有叫出声来,眼睛朝四下里寻摸了一遍,却见一面绝壁三面悬空,竟毫无生路可寻。随即,濒死的绝望占据了他的心,不想,却激起了垂死挣扎的冲动,他本能的抓起了绳索心里想着,既然上天无路,那么,就自己寻一扇地狱之门吧!
宋江的逃生举动完全是出于本能,即使是在心虚体衰的情况下,他也能在本能的驱使之下熟练的给自己搭一条外逃的独木桥。此刻,他听着蜂群振翅的声音渐渐远离了崖顶,并且很快枝折叶落的声音也盖过了消音器滤后的枪声,宋江知道,不知死的科恩兄弟正在忙着为自己挣命,但同时,却不期给他流出了逃生的时间。
于是,他哆哆嗦嗦的捡起了那根绳索,绊绊愣愣的系在了那台用膨胀螺栓固定住的信号中继转发器上,然后,他用力的抻了抻绳索看看是否已经栓牢,最后他才抓起了绳索往崖下丢去,又长又重的绳索猛地往下一坠,险一险把身系绳索的宋江拽下崖去。本来就心虚谨慎的宋江早已是惊弓之鸟,他赶忙双手一抓死命的握住了绳索,随着绳索的重力朝崖外滑了出去。
强壮的宋江因为失水过多已经变得空前的虚弱,他发达的肌腱更是由于脱水而失去了足够的张力,于是, 攀岩这样一件原本极其轻松的事情,此刻却成了他难以承受的负累,他的双臂因为负重不起而不停的颤抖,他的双脚因为虚软而撑不住陡峭的崖壁。此刻,狼狈不堪的“新贵第十屠”就像一只被遗弃的雏鸟一样,孤零零的悬挂在崖壁间无助的随风摇荡,随时都有坠落崖底的危险。
好歹,他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算勉强稳住了下坠的身体,于是,他开始双手交替着慢慢往下顺去,他暗自祈祷着,但愿那台中继转发器固定的够牢,更愿手上的这根绳索也有足够的长度,否则,不是绳索滑脱便是挂在中途,而无论哪一样变成现实,最终都是死路一条。苦熬了一阵之后的宋江已然手酸臂麻气喘吁吁的了,他停下手来缓一口力气为最后的挣扎做着准备。
宋江绝望的哀叹道:想我白头雕原本也是叱咤在天宇之间的,曾经,这太平洋上的岛国哪个不是任我翱翔,甭管他是东洋的还是西洋的,一概不入我的法眼,我是中情局的特工啊!可不想,唉!今天来到了中国却变成了一只衰鸟,还偏偏要我失手坠崖而死,难道,这里面果真暗含着因果报应吗?想到这里,宋江的眼前莫名的现出了那个名叫莫妮卡的小女孩儿的脸,他的心禁不住一颤,惊叫道:莫非,是自己缺德事情做的太多了,故此,老天才有意要这样惩罚我吗?
身衰体虚的宋江早已丧失了斗志,此刻他给自己的念头这么一吓,竟然松开了手上的绳索,悬空的身体失去了牵挂,立时就像一块滑脱的碎石一样急速坠了下去。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宋江死命的抓住了绳索,然而,自由落体生成的惯性一时消抵不掉,双手被磨秃了皮的宋江还是持续的下滑了好长一段才勉强停住。惊魂未定的宋江顾不上掌心的疼痛,只管暗自庆幸自己又在鬼门关前止住了脚步。可就是在这心慌神散的一瞬间,一只大手从他的身后伸了过来,一把擒住了他束在腰间的绳索。
宋江几乎快要吓尿裤了,他顾不得看上一眼更不知躲闪,只会死命的抓紧了绳索,浑身竟然打起哆嗦来。已经吓破了胆的“新贵第十屠”放弃了抵抗,现在,他甚至指望那只大手能够托举住他,以免自己失手坠落崖下。多可悲的家伙,看似如狼似虎的凶悍杀手,真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却还不如一介匹夫。全只因他心中少了信仰,脚下就没有了扎根的力量,更何况,一个不知为何而战的人,如何能够要求他坦然面对死亡呢?
“别乱动,我保证把你安全的带到地面,否则,我的手一抻,绳扣可就开了,从二十米的高度摔下去,你想想看,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语气平和却是不怒自威,足已震慑宋江那颗早已崩溃的心。宋江使劲的点着头,竟连看也不敢看对方一眼,只是乖乖的随着那人的牵引,小心翼翼的顺着崖臂滑了下去。他甘心做这个年轻人的俘虏,哪怕后果是在高墙之下度过余生也在所不惜,宋江在双脚落地之前喃喃的想:再也不想回到悬崖绝壁上去了,虽然我是一只白头雕,可是我也没生翅膀啊!就算圈在高墙里做鸡,也比活活摔死强,这跟头我认栽啦!
甄擎在与科恩兄弟激战当中屡出险招,直到他被逼不过只得飞身落崖的时候,才在半空之中抖开了绳索,趁着疾落之际甩出绳头,准确的挂在了岩口处的一道凸棱上,这才止住了急坠的身体,接着,他小心的移动身体在崖壁上面找到了立足之处,暂时缓解体力。他本想顺着岩壁再循原路爬上去,搞掉那台侦测榆林军港的侦测仪器,可就在他刚刚恢复了体力想要采取行动的时候,他听见崖顶上传来了消音后的枪声。
我们的人赶到了!甄擎兴奋的想着,正想要抬头观望的时候,不料,一个黑影急坠而下刚好悬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甄擎定睛看时不由得喜上眉梢,暗叫道:原来是困在崖口下面的那只衰鸟,本来就想拿你,你却送到眼前了,也省了我再费力爬上去了。于是,他果断出手一把抓住了宋江后腰系着的绳索,随即逼迫宋江乖乖就范,二人沿着绳索快速的滑倒了崖底。此刻,宋江已是心虚体疲加上万念俱灰,于是只有束手就擒了。
甄擎以一记漂亮的得分完成了他的实战首秀,仅靠着生擒“新贵第十屠”的战绩,他一出手就得以跻身《特战八勇士》之列,真的是后生可畏。他在落地之后,迅速的拷上宋江,而后牵着这个满脑袋白毛的家伙迎着阳光朝军港方向走去,在那里他将与省直属特警大队派出的“黑豹突击队”会合,而后,押送宋江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国安局的审讯专家将会和他好好的谈一谈。
仿佛是印证了那个诡异的“蝴蝶效应”,从崖顶上爆起的密集弹雨,却在岭间的这片茂密雨林中引起了一阵劲风。就见风透雨林枝叶摇动,似有一股暗流悄然涌动,虽然看不到风起的源头,也看不清流涌的去向,但沃尔夫还是隐隐的觉察出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正躲在暗处,悄悄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大白鲨”脸上的风团随即扩散开来,一张白脸就像挂了浆的墙板一样,他心惊肉跳的走在灌木和荆棘间的小路上,渐渐的放慢了脚不,好让那个越南女人走到前面去。
“越南新娘”阮碧芸奉了“四分卫”乔治.丹顿的命令,带着“双胞胎”杀手科恩兄弟前来接应,这看似体贴周到的举动却未能让“大白鲨”沃尔夫感到心动,这个前中情局负责亚太情报的主管级特工的确比猴儿还灵,他对乔治的过分热情其实完全不领情,全只因“学者”和“四分卫”是两条道上的两股绳,就算再怎么齐心也拧不到一块去,更何况,还派遣自己的人马越界赶来支援,这份主动不能不让沃尔夫暗自心惊,即便是当阮碧芸前来报警的时候,他也还是保持着一份常有的警惕性,就算是在这撤离的路上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其实,并非说“大白鲨”真的是铁了心要效忠于埃德蒙,果真那样的话,他也不至于被中情局一脚踢出局去,他此番执着的想要重回中情局,也是因为单打独斗的不好混,因此,才想靠着中情局的金字招牌重新找回昔日的辉煌,正因如此,手下缺人的“学者”埃德蒙.兰斯才趁此机会将他招至麾下,两者一拍即合促成了这次合作,但是行动开始之后,沃尔夫就鲜见爱德蒙的指示,开始他认为是“学者”对自己的信任,给机会让自己放手一搏。但到了阮碧芸带着丹顿的人马赶来相助的时候,他才发觉,主导这次行动的并不是“学者”,而他听了阮碧芸的警告之后变得疑心更大,现在,他既不敢把赌注全都压在“学者”的身上,也不敢轻信丹顿的好意,孤僻的“大白鲨”觉得,如果一时看不清形势,还不如暂且隐去,以求自保。
沃尔夫的隐退念头刚刚冒起,突然一阵劲风骤至,似有无影力挂动荆棘,却只见茂枝密叶一阵乱摇,耳边上沙沙的声响摄人心魄,就像是有猛虎潜行,又像是孤狼出动一样。沃尔夫和阮碧芸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几乎同时抻出了枪。只见“大白鲨”手上的两支“沙漠之鹰”闪闪发亮,光灿灿的银色枪身夺人二目,好像两只獠牙一样凶悍异常,充满了野性。
风声很快过去,随即风驻动止树丛灌木都恢复了平静。沃尔夫和阮碧芸禁不住停下了脚步,他们像两具僵尸一样矗立不动,脸上的表情呆滞而惊悚,虽然手上握着枪,但这二人却好似误撞到虎口边上的两只小兔,战战兢兢的不敢乱动,好像生怕搅醒了老虎的好梦一样。
此刻,一个人在他们的身后悄然现身,他一身考究的西装合身笔挺,虽经一番疾走却竟然纤尘不染,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人一般。就见他两手空空的抱在胸前,脸上一副淡定从容的神情,他用平静的眼神看着沃尔夫两人,耐心的等着他们放下手里的枪,而后慢慢的转过身。
“舒展!怎么会是你?”
沃尔夫用蹩脚的汉语叫出了那人的名字,他脸上的吃惊表情就好像看见一只蚂蚁伸腿绊倒了一头大象。阮碧芸看得满脸狐疑,一阵微风刮过撩起了她的秀发,她疑似听见了一声惊诧的叹息。
“是我,沃尔夫,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吧!”
舒展回答的非常自然,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沃尔夫脸上的白色风团泛起了一片红色,就像是飘来了一团火烧云一样,他急急的说道:
“舒展,闲言少叙吧!赶紧带我们离开这里。”
舒展并不推辞,就见他稍一摆头,转身朝着一条岔路走去了,沃尔夫大喜,他赶忙回身招呼阮碧芸,而后,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人去风过的果岭上静寂得如同一幅静止的画面,忽然,一个黑影从灌木丛里爬了起来,这个人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脸上的那份惊诧绝不亚于沃尔夫的表情,但他借着一丛灌木的阴影全都掩饰掉了。看看舒展沃尔夫和阮碧芸三人已经走远,他这才从灌木丛中站起身,跟着提臀下腰使出灵活的身法,一路朝着岭下跑去,他的脚下轻盈竟不出一丝声响。 未解密的特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