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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淡淡的，对上始终淡定的李瘸子，“您是嫌疑人的家属？”
李瘸子又一瞬的迟疑，片刻，到底还是点点头，承认了两个人的关系，“我和他是堂兄弟，很多年没见了。”
“可能到时候还会找您来协助调查，届时麻烦您配合。”
“一定。”
李瘸子点点头，看了惊慌失措的李腾飞，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哥，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是小芸……小芸他……”
李瘸子被警察牵着往前走，余音回荡在走廊里，叫李瘸子瞬间黑了脸。
李腾飞不说这句话，他尚且会相信，如今……他摇头，心中一阵阵的疼，又是一阵咳嗽。
他直起腰来的时候，关颖绮已经醒了，只是眼底依旧迷蒙，不带什么精神和焦距。
李瘸子一喜，将她的床稍稍摇高了一些，“颖绮，感觉怎么样？”
关颖绮眼睛是直的，盯着他，半晌没有言语。
“颖绮？”
她的行为过于古怪，李瘸子原本的高兴淡去，化作了疑虑，“老汪，去找医生过来看看，说颖绮已经醒了，但是不开口说话……是不是……烧傻了？”
她进医院的时候烧到了四十一度多，若是迟来一点，都已经转成了肺炎。
李瘸子心有余悸，看着床上的人，脸色满是担忧。
病房被关上，关颖绮的视线也从李瘸子身上离开，呆呆的看着被子，整个人像是丢了魂。
“颖绮，你说句话呀。”李瘸子握住了关颖绮的手，他的手指节是凉的，还在不断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瑟瑟不停。
可对面的人，始终没什么回应。
病房内的时间好像被拉得无限长，明明是短短几分钟，却像是过了很久。
终于，医生推开了门，抽出手电筒走过去，对上关颖绮的瞳孔：“别着急，我来看看。”
李瘸子乖乖让到一边，神色担忧。
“医生，我女……”他想说“女儿”，可视线瞥到关颖绮，硬生生将这两个字咽了下去，“她怎么样了？”
“烧退了，但是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医生的脸色平静，转过身，“看看明早烧有没有彻底退下，要是退了的话，到时候再照个脑部CT。”
“受到了刺激？您是说？”
“有可能短期精神失常。”
医生将小手电塞回口袋内，短短几个字，却像是审判，将李瘸子猛地后退一步，大惊失色。
在被李峰背叛的时候他还能保持平静，可如今这句话对他而言，却真正成了晴天霹雳。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女儿，不管她接受不接受，自己好歹有了对她好的可能，好歹……也有了让她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存在的可能。
可如今，医生却说，她精神失常了？ 李瘸子憋着一口气没有喘过来，等医生走了，却忽然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最后喉咙涌动，忽然呕出了一口血，落在地上，绽开一朵鲜红的花，脸色却瞬间白成了一张蜡纸。
“李老大！”
汪叔一个箭步冲上去，方寸大乱，抽了纸巾将他的嘴角的血迹揩进，紧接着摁下床头铃，送着李瘸子进了急救室。
关颖绮始终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愣愣的坐在那里，直到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这一天一夜，对于李瘸子来说，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
凌晨一点，他的彩片结果出来，肺泡已经完全硬化，失去弹性。
李瘸子琐事多，心事重，烟抽多了，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致命打击，会在这个时候降临。
汪叔代表李瘸子家属听完了医嘱，回病房的时候，眼角忽然湿透。
对于李瘸子，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他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所以即便后来李瘸子因为断了一条腿脾性大变，他也始终站在他的身边，没有远离过。
可没想到，这么一个倔强的人，也有病倒的一天，而且这一病，就再也没有了治愈的可能。
病房里的台灯亮着，将他单薄的身影映在墙壁上，胸口起伏平缓，几乎像个尸体。
汪叔推开门，李瘸子转过头来，“轻点，颖绮已经睡下了。”
“嗯。”
他关了门，在等李瘸子询问自己的病情，也在思量在怎么开口，可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来他的提问。
“李老大，你不问问我吗？”
他到底还是没有按捺住，搬了椅子坐在床头，背着光，看不清脸色与表情。
“我知道，我这病，在肺里，多半治不好了。”李瘸子像是笑了，伸手握住汪叔的手，轻轻拍了拍，“我这一辈啊，见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生生死死，临到了自己，好像也不是怎么害怕。”
“也就是遗憾，终于知道小芸当初怀的是我的女儿，也终于有了父女相认的机会，可我这身体却不争气，马上要熬不住了，还有颖绮她……”
他费劲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关颖绮，眼底生出了些遗憾的情绪。
“我对不起她，一直没有给她应该有的父爱。”
“李老大，你别这么说，小时候你去小芸家，哪次不给颖绮带礼物？”
汪叔想反驳安慰，会李瘸子挥挥手阻拦回去。
“我自己什么样，我知道。送送礼物就是个合格的父亲？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说完几句，胸口像是漏了风，急急的喘，嗓子眼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汪叔沉默下来，他从来都劝不动李瘸子，劝不动，也就顺其自然，不劝了。
喘够了，李瘸子又平静下来，眉目平和的对汪叔说：“老汪，帮我一个忙。”
“您说。”
“我那些存折上的钱，还有房契什么的，帮我都转移到颖绮的名下，我老咯，快死咯，用不上这些了。”
这些话，分明就类似于遗愿了，汪叔抿着唇，眼底的水意越蓄越多，汇成河流，慢慢的淌下来。
“李老大，别这么说，你会好的。”
“我的身体，我比你清楚的多。别拿会好这些话糊弄我，我不爱听，不如帮我做点事情。密码是小芸的生日。”
李瘸子说累了，合上眼，摆摆手，慢慢睡了过去。
-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天亮了许久之后，医院终于渐渐热闹起来，汪叔推着关颖绮去脑补扫描，轮椅中的人像是个提线木偶，不论你怎么说，都不给任何反应。
半小时后，医生看过片子，却说不出病理所在。
这样的CT只能看出器质性病变，关颖绮算是心理疾病，他们无能为力，只建议送去精神病医院治疗。
汪叔迟疑了很久，还是决定将消息告诉了李瘸子。
精神病院这样的地方，人人都是谈虎色变，关颖绮是李瘸子的亲生父亲，最终的话语权，还得他来。
天气很好，李瘸子正在带着关颖绮晒太阳，一老一少坐在草坪上，阳光都似乎柔和了几分。
汪叔卷着病历表，在李瘸子一旁坐了下来。
“关小姐的结果出来了。”
“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可能是刺激太大，心理出了问题，没找到什么脑部器质性病变，要我们送去……”他看了眼李瘸子，不是很敢正视他，转而移开了视线，低声道，“精神病医院。”
“去哪儿？”李瘸子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我女儿又不是精神病，为什么去哪里？这家什么破医生，庸医！”
昨夜得知自己的病情时他没什么反应，事关关颖绮，却猛地翻脸。
汪叔兀自苦笑，“那李老大，你觉得怎么办比较好？”
“先去别的医院再瞧瞧，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行，那过两天咱出院继续上别的医院看。”
“嗯，不行就多换几家。”李瘸子点点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明亮的日头，忽然眯着眼道：“咱在H市定居吧。”
“您是想？”
“找个小别墅，买下来，再请个保姆，好好过日子。”
“可是，关小姐她……”
“颖绮会醒的，她就是一时间被刺激大了。说不定别的医院过一阵子也就看好了呢？”
两个人对话的间隙，关颖绮始终看着前方的树林，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像是一潭彻彻底底的死水。
李瘸子别过头，摸了摸关颖绮的头发，看到她的模样，心酸又欣慰的笑了笑，“就这样吧，老汪，把我之前的别墅卖了，再买一套，你跟我一起住，咱在H市住下来。”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曾经再苦的日子也不在少数，如今的，已经带着三分糖了。
关颖绮是他的希望。她会醒的。
李瘸子素来阴冷的眸子里带上了一点暖意，垂着头，想着以后的日子，嘴角的笑意原来越大。
汪叔见他铁了心，也已经有了计划，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便去操办了。
半天，他找到了一家精装的别墅，又去家政中心找了一个适合的保姆。
要入住还得添置被褥等等东西，两个人从原来的地方出来，什么都没有带上。
不过，已经够快了。
他签下买房协议的时候，忍不住也勾出了一点笑，那是对未来的憧憬。 邪性总裁慢慢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