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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景阁外,宫侍宫女跪了一排,羽千涔全然无视她们,直接迈进大门,走进东边第二间殿阁。
荣夫人静静地伏在桌案上,旁边跪着一名宫女,早已吓得脸色雪白。
“怎么回事?”羽千涔浑身散发出一丝冷冽的气息,面沉如水。
“王,王爷。”那宫女吓得浑身筛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羽千涔连连叩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方才出去取糕点,回来,回来便看见夫人她——”
沉默了一瞬,羽千涔再度开口:“袁德,速传太医。”
“太医已经到了,就在外面。”
“传。”
很快,一个身着太医的中年男子进了殿阁,跪倒于地:“拜见王爷。”
“你去。”羽千涔斜瞥他一眼,“仔细查。”
“是。”太医领命,起身走到桌案边,先抬起荣夫人的脸颊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检查了她的双手。
检查完毕,太医方才回到羽千涔跟前:“齐禀王爷,荣夫人是中毒而亡的。”
“可知道是什么毒?或者,有没有更大的发现?”
“这个,还要容下臣仔细查探。”
“无妨。”
得到羽千涔的允可,太医再次行至案前,这一次,他检查了许久,仍然没有收获。
随着时间流逝,太医心中愈发焦急,他抬手擦了把额上的冷汗,似乎又想起什么来,开始在屋中寻找起来,忽然,太医弯下腰,从荣夫人裙底拾起一只玉瓶,凑到鼻边嗅了嗅,随即脸色大变,继而急步走到羽千涔跟前,扑通跪倒,双手捧起玉瓶,声音略带几丝颤抖:“齐禀摄政王,这,这就是毒源。”
“哦?”羽千涔看了一眼那只玉瓶,“是什么毒?”
“此毒名唤日夕。”
“日夕?”羽千涔眉梢微微皱起,“你继续说下去。”
“此毒非我琰月所有,而是来自星荒,由星荒一些部族中的巫士提取而成,无色无味无形,而且中毒之人当时也不会发作,需要等到太阳落山之时,大地阴寒之气起,毒效才会瞬间进入人的五脏六腑,致其身亡。”
“这么奇特?”羽千涔沉吟,“那这玉瓶?”
“摄政王放心,此毒挥发性极强,一般开瓶之后药效会逐渐消失,此刻瓶中虽有残留,已不会致人死命。”
“哦。”羽千涔点头,随即转头看向那宫女,“自荣夫人入宫以来,你可一直随侍左右?”
“是。”
“那,最近这两日是,可有什么人接近过荣夫人?”
宫女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弱弱地看了苏轻妍一眼,又低下头去:“荣夫人自进宫以来,一直呆在琉景阁,从未外出,除了随侍的宫女和宫侍,便只有……苏侍御见过荣夫人。”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静寂。
过了许久,羽千涔方才慢慢地转过头,视线落到苏轻妍的脸庞上:“苏侍御,这只玉瓶,你可曾见过?”
苏轻妍没有言语,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苏侍御?”羽千涔不禁提高了嗓音,“本王再问你一次,这只玉瓶,你可曾见过?”
“我见过。”
“你见过?”
羽千涔刚追问了一句,却听旁边那宫女又道:“齐禀摄政王,其实这只玉瓶,是苏侍御来过之后才出现的。”
“本王问你了吗?”羽千涔一声戾喝,随即将那宫女踢翻在地。
“王……爷……?”苏轻妍的心慢慢地往下沉,下沉,仿佛沉到了最深最深的谷底,“王爷是在,怀疑奴婢吗?”
“本王没有怀疑谁,本王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本王,必须给荣家一个交代。”
“交代?”苏轻妍唇间发出声低笑,随即深吸口气,挺起胸膛,“是,这只玉瓶是我送给荣夫人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苏轻妍没有回答,眼中反浮起星莹泪光,“一只玉瓶,能说明什么吗?”
“那你可以解释,本王,也在等你的解释。”
一股透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向苏轻妍涌来,瞬间将她紧紧地包裹住,就像只身逃难的那些日子,无依无靠,全无半点外力可借。
她曾经,将满怀的希望寄予眼前这男子身上,她曾经,以一颗最赤诚的心去爱他。
可是转眼之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破碎了。
苏轻妍身子摇摇欲坠,但眸中却再无一滴眼泪。
“王爷若是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但凭王爷处置。”
她没有自称“奴婢”,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我”字。
有那么一瞬,羽千涔浑身一需,不过随即面色一冷:“来人,拿下苏侍御,押往天牢,无本王谕令,任何人不得前往探视。”
殿外立即冲进来几名禁军,摁住苏轻妍的胳膊,押着她朝外走去,而羽千涔始终站在原地,再没有言语。
“袁德,你速命人用金楠木打制一副上好的棺椁,安放荣夫人遗体。”
“是,主子。”袁德躬身领命。
再没有多看其他人一眼,羽千涔缓步走出琉景阁,慢慢往东宇阁的方向而去,一路之人,尽管有无数的宫人看见他,却无人敢近前多说一句话。
夜已深。
羽千涔静静地伫立在桌案前,明亮的烛火投射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主子。”
“都已经安顿好了?”
“是。”
“此次你离宫,可有收获?”
“有。”袁德点头,“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成功取得与那人的联系,不过那人说,他,只奉帝王之命。”
“只奉帝王之命?”羽千涔低笑,倒似乎并不意外。
袁德看看他,想说什么,但最后仍然忍耐住。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主子是说荣夫人之死?”
“嗯。”
袁德眉头微微皱起,沉吟片刻才道:“奴才今日才回宫,是以对琉景阁之事,知道的确实不多——但,此事应该不是苏御使所为。”
“哦?”羽千涔抬头,定定地看着他,“你何以如此肯定?”
“苏御使若想动手,有很多机会,不必等到现在。”
“那,你觉得是什么人所为?”
“谁都有可能。”袁德不假思索地道,“这些日子,奴才外出,宫中的防备必须松懈,倒是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如今荣夫人一死,而且是在皇宫中暴毙,荣家很难不将此事与主子联系起来,一旦他们联系起来,就会影响主子的大计。”
羽千涔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苏侍御,应当只是一个牺牲品,并且,借此事作文章,还可以转移主子的视线。”
“你对此事倒是看得通透。”羽千涔的目光依旧淡然——作为他精心培养的亲信,袁德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才是奇怪。
“看起来,他们是忍不住了,想先动手。”袁德跟着说道。
“你明日,动身去沅州。”
袁德眉梢一挑:“主子是想?”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应该让他们也活动活动筋骨了。”
“是。”袁德的声音里略带了几丝亢奋,“奴才明日便动身前往沅州。” 绝代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