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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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地震,绥西大旱。
云川是早有准备,但绥西大旱的消息,朝廷半个字都没有收到。
满朝的文武官员们在奉天殿站成了立场明确的两派,个个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撸起袖子掐住敌对方的脖子。
大雍以右为尊,翟枭站在右排首位的位置,多日的奔波和纯黑色的朝服令他的脸似乎也带上了逼人的煞气。
翟枭走到中央,“陛下,绥西大旱不报要查,但绥西灾民涌入,户部前几日送来的粮食已经不够用,当务之急是有足够的粮食安抚这些灾民,还请陛下下旨开仓放粮。”
见他说这个,户部尚书李敬之忙站了出来。
“陛下,臣前几日已经告诉过符江符将军,会从关西,陇南一带筹集粮食运回,所以粮食的事根本不足以为虑。”
多日来压抑的怒气一朝爆发,翟枭反手指向户部尚书李敬之,怒道:“关西陇南?不说关西,就近的陇南离长安也有上百里,等你的粮食回来,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李敬之被翟枭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刚要后退一步,顾太师就站了出来。
“陛下,听大将军的意思,似乎是想取东南西北四座粮仓的粮食,要救济灾民不假,只是四大粮仓是国之根本。依臣看来,既然说是救济灾民,那就不是全然由朝廷养着这群灾民,若真是这样,不说四个,就是有一百个大粮仓,也不够他们吃的。”
有顾太师带头,工部尚书卓良也在一旁开了口,“陛下,顾太师说的对,其实大将军何必将目光紧紧盯在四大粮仓上?皇城外森林茂密,平日无事时,将那组织起来打打猎,不是也可以养活很多人吗?”
这话简直荒谬!
翟枭简直要被他们气的大笑三声,那群难民连吃都吃不饱,哪里有力气去打猎?若是由他们这些兵将去,长安城里的安全谁负责?难民营里出了事怎么办?省出十几个人出去打猎,他们带回来的猎物,连那些马匹的消耗都不够。
大雍立朝才多少年,就生出了如此多的蛀虫,而且全是世家大族,可见这一个王朝的腐朽,是从支撑王座的柱子上开始的。
更可怕的,这些腐朽了的柱子毁了一个还不够,等他们意识到有来自下面的危险时,就立刻和皇座上的人划清界线,为民请命,凭着多年累积的人脉积威和左右逢源,重新做那新王座上的榫卯木头,继续养尊处优,叱咤风云。
什么国之栋梁,全是一群蛀虫!
一个个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什么是济非救国之根本,不让他动大粮仓,无非就是怕再生了灾难,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皇亲国戚活不下去罢了。
看着玄文帝看过来的视线,翟枭冷笑一声,“既然众位大人皆如此有治世之才,那这次救灾安民一事,就由众位大人看着办吧,我翟枭才疏学浅,就此卸甲归田也罢。”
要是别的时候听见翟枭说着话,玄文帝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可是如今翟枭要是一走,大雍就岌岌可危了。
这哪里是在跟皇帝说话,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关键玄文帝现在还奈他不得。
顾太师不说话了,户部尚书不说话了,工部侍郎也不说话了。
看着翟枭一副撂挑子不干了的架势,玄文帝开了口,“翟将军,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你又何必这么动怒。”
翟枭冲着玄文帝一拱手,“不知陛下对此事有何见解?”
玄文帝嘴上的笑意几不可见,“民乃国之根本,朕自然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传旨下去,开仓放粮,一切以白姓为先。”
“陛下圣明,相信这些难民也一定会铭记陛下的恩德,而且只要等到明年秋收,百姓上交的粮食就可重新填满四座粮仓。”
该发的脾气要发,该拍的马屁也要拍,要不然还不知道自己要受多少玄文帝视若无睹的绊子。
翟枭想的挺好,只是他将自己和玄文帝之间的情谊看的太重,不明白玄文帝已经完全将他视作了眼中钉。
散朝之后,顾太师和几位大人不约而同的去了含元殿求见玄文帝。
清冽的紫檀香萦绕在众人鼻尖,给人的感觉就如同玄文帝一般,高贵且难以捉摸。
“陛下,翟枭不得不防,他今日敢当着您的面与所有的朝廷命官对着干,明日就敢跟您对着来。”
看了玄文帝一眼,顾太师继续道:“您之前不是有打算将平阳长公主嫁给翟枭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这次灾民被安抚下去是必然的,到时候一番封赏肯定是免不了的,到时候您就不如顺水推舟,成了这天家姻缘,以示皇恩浩荡。”
顾太师话音刚落,门忽然“咯吱”一声开了,众人的视线齐齐看过去,见进来的是崔德生才放下心来。
崔德生被他们看的有如芒刺在背,好在下一瞬间众人都移开了目光,他这才觉得呼吸畅快起来。
弯着腰将端在盘子里的参茶放在紫檀木桌的一边,崔德生又识趣的退了出去,小心的将木门带上。
想起在门口听的那么一耳朵,崔德生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这怕不是要将人逼死呦。”
他左右看了两眼,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放轻脚步走到一边,在一个看着年纪就小的太监头上打了一下。
“哎呦!”
小太监从睡梦中惊醒,正要开骂,回头一看是崔德生,忙换上了笑脸,“原来是师父啊,您老人家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去做?”
崔德生哼了一声,将小太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行啊小海子,值守含元殿你也敢打瞌睡?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小太监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些憨厚,“这不是站的位置刚好被太阳照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去了,师父您就别骂我了。”
崔德生也不跟他废话,将他拉到避人处,压着嗓子说:“我这还真有一门差事要你去办。你悄悄的,跑一趟钟灵宫,见了平阳长公主,就说众位大臣重新跟陛下提起赐婚的事,让她最好做个心里准备。” 将军,公主又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