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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太师脸色瞬间改变，一脸忧国忧民道：“恕臣直言，长公主既然享受着无上的荣耀，心里就该有准备，要为了江山社稷舍弃一二，您固执良久，如今又犯下此等错误，可见您如此年龄还像个幼稚孩童。”

　　斥责完苏令不懂事，他颤颤巍巍的跪下来，“想来陛下和长公主殿下有话要说，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玄文帝一点头后，顾太师转身退下，剩下的大臣也纷纷告退，本还有些嘈杂的含元殿一下子寂静起来。

　　玄文帝从书桌后起身，走到苏令身前，只是苏令低着头，他看不见苏令脸上是什么表情，从他的角度，只看到一截白白的脖颈。

　　他隔着衣服抓住苏令的手臂，带着她走到一边。

　　崔德生看到后，忙搬来两把椅子挨着放下。

　　玄文帝和苏令坐到椅子上，许久，玄文帝才开口，“你回来这许多年，我政事忙，也没好好关心过你几回，你心中对我有不满，我也明白，今日且不谈什么君臣身份，咱们兄妹俩好好说几句话。”

　　从未和玄文帝有亲近之举的苏令突然被他抓住手臂，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坐下之后又听着玄文帝这几句话，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出来。

　　看着苏令似有触动，玄文帝又开口，“我好不容易登上这皇位，如今四处都蠢蠢欲动，我也只剩下你一个亲人，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好吗？”

　　本来苏令心中的酸涩已经到了喉咙口，又听见玄文帝这几句话，如同一口烈酒入喉，呛得差点流出泪来。

　　她叹自己天真，又骂自己蠢笨。

　　明明早就明白的事，又何必因为短短的几句话，就生出那些有的没的来。

　　将多余的心绪压下，苏令像是个要用犯错来吸引亲人注意的孩子，她开口，“今日的事，你就不多过问几句吗？”

　　玄文帝一愣，摸摸苏令的头发道：“后宫的事情，倒还瞒不住我。”

　　苏令突然笑起来，“所以你是早知道她们设计我，设计我的朋友，就等着我来找你寻求帮助是吗？”

　　苏令目中含悲，被这样的眼神一看，玄文帝心中早就想好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无可否认，苏令说的都是事实。

　　感情牌打不成，玄文帝酝酿在眼中的亲情突然消失，“我记得你曾让人告诉我，你会报答我，你今日的罪名，若没有我，你们主仆两个都不会好过，你好好想想吧。”

　　他起身，坐回到书桌后，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玄文帝。

　　苏令的鬓边有一朵半开的花，衬得她娇婉异常，她却突然抬手，将花摘下，目光锐利，如同一个浸淫在官场多年的政客。

　　“皇兄说的事，平阳可以答应，只是皇兄，您只看到了翟枭这一个潜在危险吗？”

　　玄文帝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你什么意思？”

　　苏令明媚一笑，再不见之前的震惊和痛心，“如今大雍文盛武衰，天下之士皆是重孔孟轻武夫，三年一次的科举，又有多少人受着世家大族的庇荫，陛下觉得，您选出的这些人才里，又有多少人会完完全全听您的旨意？”

　　看着玄文帝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闪烁，苏令不怕死的继续开口，“可怜您只看到还苦苦支撑的翟枭翟将军，又可曾想过，若是翟将军一倒台，又有谁能来帮您制衡顾太师？”

　　她突然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怎么把郑丞相给忘了。皇后和郑妃在后宫里鹬蚌相争，连着顾郑两家在朝堂上争斗不休，这也是您早就计算好的吧？好一个渔翁得利，”苏令拍了拍手，面露赞赏，“皇后和郑妃在后宫相争多年，却也从来都是小打小闹，顾太师和郑丞相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却不知因为翟将军的事联手多次，皇兄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想来这些您也早有对策了。”

　　玄文帝被苏令说的有些愣神，他没有想到，一向不温不火的苏令说起话来会如此的一针见血。

　　他确实是将翟枭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虽是并未想置翟枭于死地，但若是时机合适，他也一定不会手软。

　　被苏令这一番话点拨，玄文帝也意识到，他的确是有些忽视那群文官了。

　　只是这也不意味着他会就此放弃原来的想法。

　　玄文帝重新审视起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良久才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令跪拜下去，“臣妹愚笨，一时犯下大错，恳请皇兄恕过平阳这次平阳愿意将功补过，嫁给镇国大将军翟枭，替陛下行监视之职，若他真有异心，定上报于皇兄。”

　　她说的恳切，玄文帝却知道，有些东西在他们兄妹之间，已经无法挽回了。

　　许久，苏令又抬头，“臣妹原本想帮皇兄筹谋一二，如今既然皇兄不需要，那平阳便按照皇兄的意见办事就是，只是以后，平阳就不欠皇兄什么了。”

　　玄文帝握着上好的狼毫笔，听了苏令这话，居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连浸着冷香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也没发现。

　　回过神时，玄文帝淡然的将毛笔放回架上，道：“如此最好。”

　　他既然要这皇权，那就要抛弃所有的软肋，更何况是这本就没有多少的亲情。

　　苏令再拜起身，出含元殿时，她突然又开口：“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有一天将我当作你的妹妹？”

　　她问的这样直白，玄文帝回答的也爽快，“没有。”

　　苏令点一点头，再不逗留。

　　兜兜转转，苏令坚持了这么久，却还是一朝回了原处。

　　苏令领着锦祥进了一处宫殿，许久之后，兴庆宫的皇后娘娘等来玄文帝的口谕：广储司掌事杨永泰徇私舞弊，按律处置，钟灵宫宫女春熙污蔑主子，乱棍打死。

　　郑妃与皇后一同立在檐下，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的哭叫，突然道：“娘娘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却只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不觉得惋惜吗？”

　　皇后笑了一声，“身在后宫，难免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郑妃妹妹惋惜的日子，那还在后头呢。” 将军，公主又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