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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皇后放在桌上的手一紧，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怎么郑妃没有动手吗，那个孽种居然还在？”

　　当初她设计良嫔对郑妃的龙胎下手，本想借刀杀人，没想到不仅没有得手，反被郑妃倒打一耙。

　　最后事情暴露，良嫔自证有孕，这才逃过一劫。

　　许久没有听到良嫔和那孩子的消息，顾皇后已为那孽种早已经流掉了，没想到居然还好好的。

　　知道顾皇后心里难受，赵嬷嬷在一边站着，解释道：“陛下的眼睛盯着华阳宫呢，想来就是郑妃想动手，也找不到时机。”

　　只是顾皇后也很快平静下来。

　　“不过，说不定她还真能帮上咱们。”她缓缓一笑，红唇和指上蔻丹映的她如同深夜里择人而食的女鬼，“虽然这孩子的母亲身份不怎么样，但他到底也是陛下的孩子。”

　　她本只是想借着慧生的身份，编个不详之类的借口给郑妃，好压一压她的锐气，如今情况有变，顾皇后眼珠子一转，心里就起了别的念头。

　　几日后，天刚亮没多久，早已无人造访的华阳宫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晨起到水的侍女听到时，先是惊讶，之后才忙去将门打开。

　　除了照旧煞神似的守在门口的带刀侍卫，侍女的面前还出现了一个面若春花，眼带笑意的和尚。

　　“慧生大师。”

　　认出来人是谁，侍女忙弯腰行礼，“陛下早下令封锁华阳宫，您怎么到这来了？”

　　“阿弥陀佛。”

　　慧生低头念了声佛号，身量单薄的不像是崇敬殿里第二有权力的大师，“去年一年风波不断，前朝有大人提议在宫内四处赐福驱邪，华阳宫也在要做法的宫宇名单之列。”

　　“原来是这样。”

　　本以为是陛下开恩，要放良嫔娘娘出去了，没想到只是做法事。

　　宫女心中的喜意淡了些，却还是带着笑脸侧身请慧生进宫门，“华阳宫久未来人，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师见谅。”

　　“嗯。”

　　慧生颔一颔首，跟着她进了正殿。

　　宫女这也才看见，慧生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生的太监，捧着法器经文之类的东西，原本苦中作乐的心情又低落了些。

　　正殿的大门一打开，耀目的阳光就照了进去。

　　透过那些明亮且温暖的光柱，众人明显就看到上下飞舞的灰尘，再夹杂上许久不见日光的朝气，原本就不暖和的日子，更让他们觉得十分难受。

　　华阳宫的大宫女媞鸢早就被赐死，剩下的宫女太监也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几个为数不多受过良嫔恩惠的宫女，虽是已经尽力在伺候，只是这诺大的宫殿，只她们几个又怎么够？

　　再加上良嫔总不让她们开窗户，所以这里难免会令从外面来的人觉得有些不适。

　　慧生原本身体就不好，被灰尘一呛，顿时一声接一声咳嗽起来。

　　宫女手忙脚乱的将窗户打开，想让房间里通通气，做完这些后有些歉意的朝慧生看了一眼。

　　慧生摆手示意无事。

　　再往里走几步，就看到穿着嫔位礼服，发饰繁丽的良嫔正坐在那里插花，她的肚子早已经显怀，动作间有些不便，面色却看不出有多大的起伏。

　　“娘娘，崇敬殿的慧生大师来了。”

　　宫女上前再良嫔的耳边轻道了一句。

　　良嫔面上顿时一喜，陡的转过身来，激动的看着慧生，“你是陛下派来接本宫出去的？”

　　慧生摇了摇头。

　　良嫔的笑容顿时寂寥下来，她缓了一缓，这才强打起精神，“那大师是？”

　　宫女悄声道：“娘娘，慧生大师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到各宫里做法驱邪的。”

　　“哦哦——”

　　良嫔附和两句，面上的神情更显凄凉。

　　慧生并未多言，照例做完一场法事，临走时，他的脚步忽然顿住，视线落在跟着他的两个太监身上。

　　良久，他对着良嫔躬身道：“娘娘身怀有孕，必能走出这等困境，如今小僧也没有什么能帮你的，这两个小太监，娘娘若是不嫌弃，就留他们在身边伺候吧。”

　　良嫔一愣，“这——这怎么好？”

　　若是被郑妃知道了，岂不是要连累慧生大师吗？

　　暗无天日的在华阳宫里待了这么久，她心中要跟那些女人争个高下的心思早淡了，这才拾起些存留不多的善心。

　　慧生的表情毫无起伏，“这也不是小僧的意思，娘娘自有贵人相助。”

　　良嫔的眼睛顿时一亮，“可是皇后娘娘？”

　　慧生并未回答，良嫔却激动的要落下泪来。

　　她早以为自己被所有人遗忘了，没想到皇后娘娘还惦记这她！

　　这下自己重新出去不是更有希望了吗？

　　良嫔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慧生眉心微皱了皱，却也并未多说，朝着引他进来的宫女点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开华阳宫。

　　进去时三个人，却只有慧生一个人出来，门口的侍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心照不宣的并未多说。

　　或者他们早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也未可知。

　　赵嬷嬷早已经候在拐角处，见慧生出来，忙堆笑着迎上去。

　　“多谢慧生大师，皇后娘娘一定会记得您这份恩德的。”

　　说着，就要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往慧生手里塞。

　　慧生没有接她塞过来的银钱，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受顾大人的恩惠，没齿不忘，不敢再受你银钱。”

　　慧生不收，赵嬷嬷也并未坚持，只笑道：“是奴婢做事不周到，您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自然看不上这等俗物。”

　　慧生又是一笑，眼神中闪出些嘲讽的暗芒。

　　再赵嬷嬷察觉之前，往后退了一步，“崇敬殿还有些事，我就不陪着嬷嬷多说了。”

　　赵嬷嬷点了点头，笑着送慧生离开，自己这才转身回了兴庆宫。

　　除了年底祭祀祈福，崇敬殿鲜少有外人进来。

　　慧生回到崇敬殿时，并未如他所说的那样去忙，而是闭目跪在佛前，眼睫抖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当月光将院中的事物拉出长长的影子时，慧生才从蒲团上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的嘴角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后背也挺得很直，却无端在月色里显出无尽的沧桑哀伤来。

　　——只是这都是他自作自受啊。

　　慧生想到这里时，忽然摇头叹了口气，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走到房门口，却听得里面传来几声响动，似乎是有人在翻找什么，只是在里面的人未点蜡烛，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将军，公主又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