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行,可以让我们的人上,我们的伙子都是会帝国语,瀛洲独立短短十几年,不到一代人,我们还没摆脱帝国的阴影啊……”
“我们还需要蛰伏两代人,我们需要帝国混乱继续维持下去,而你们需要我们的术士力量支持,我们彼此都清楚这一,没有必要掩饰!”文官坂田踢起木刀,随手一挥,发出“啪”空气震动。
罡风洪流撞击在窗,鲜血顺着窗棂流下来,一个身穿和服少女无声的缓缓跌下。
“她会东瀛语,但她的身体不足柔软服从……昨天晚上我就感觉到了,可惜了这份美丽……”
“最近各组织暗子活动真是越来越多,让我不由期待起你们那年轻的预备兵器的到来,看看他能不能守护住他父亲一直守护着的帝国龙脉……”
“据,那可是有王者之相的龙脉。”
“据,上代卢侯可是有着统一天下的可能。”
“据,上代卢侯的死,可是列国和帝国不少人联手的结果。”
坂田露出笑容,扔掉了木刀,带着浪人径直离开道场,突开口“对了,昨天看见你和她话?她不是你的情人吧?哈哈哈……哈哈哈……”
只留下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立在光暗间,少女的鲜血流淌到了他的脚下,沾湿了鞋子。
他的拳头攥得紧紧,最后无力松开,喃喃“纪江……我不如你有勇气……”
…………
聊天,路就变得短了,两人轮换开车,很快就到了郡城。
郡城在纪伦目光看上去很是狭,以及杂乱,连绵的商铺有杂乱肮脏,但汽车真正商铺街道前,吸引人的不是这个,而一阵阵人群和呐喊。
“抗议租界枪击——”
“抗议当局不作为——”
“重兴帝国,驱逐外辱……”学生游行口号在外面响起来,少年意气,组成了大片游行队伍,白条横幅,黑字鲜明,触目惊心……
这起码有上千人了,纪伦皱了皱眉,这种人数已可以引发踩踏,立刻就对姜山“先别下车。”
“是。”姜山首认同,车子缓缓退至巷,准备让人流过去。
而那面已经开始喊着口号,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男子举着喇叭,指挥调度着节奏,就见众人举起拳头,高喊“抗议租界枪击——抗议当局不作为——”
纪伦诧异这种明显矛头,就听到一条巷里响着警笛声——不是警车电子鸣笛,是吹响的笛子,还有整齐军靴啪啪声,一排青黑军服的士兵举着枪沿着巷口抄近路跑来,挡在游行队伍面前。
“地方军营出动了么?”姜山皱眉。
上百个士兵列阵,唰唰唰放下枪口,一道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游行队伍,那队伍里上千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他们,带着惊讶和愤怒。
“军事警戒!警告,请停步——”军官举起喇叭着,声音不太标准,大概就这样几句反复,一副没文化的样子,纪伦估摸着他脱掉军装,两袖一揣蹲坐,就是标准的山西老农。
“有种你们去打列强——”人群里有喊声,纷纷引起共鸣,带头年轻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光,退入人群中,同时口中喊“老卢侯死后,就没人敢打列强了……当局已没种了——”
指挥的军官脸皮抽搐,一声不吭,继续那么不标准几句。
士兵们举着枪,神情沉默,听到上官咬牙低声骂“娘的一帮混蛋……抽签推老子出来干这破事,没有我命令,谁他娘都不许开枪!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士兵们应着,一个文官过来,也举着喇叭,开始绘声绘色“学生回去上学,商贩回去做生意,结束游行,推举代表进郡府商谈,请相信当局……”
纪伦几乎忍不住想笑了,感觉这个年轻的时代里,大家玩得都很不专业——从游行群众、组织者到士兵、军官、文官……根本没法找漏洞,因整个都是筛子,全是洞,自己随便换个角色立场,都能把对面玩得哭爹喊娘,但……自己没有立场。
年轻学生们有所意动,他们还很天真,尤其女学生们已在窃窃私语推举谁了,但商贩们已见多识广了,根本不信,或者利益驱动让他们更现实,人群中又有稀稀拉拉的口号响起来“驱逐洋人——支持国货——”
汽车在倒车,姜山这次倒没有碾过去,“没什么热闹好看,我们绕路去医院,别耽误了相思姐的病情。”
“没关系啦。”纪相思倒不介意,她不大相信自己腿能治好,这时趴在车窗口,眸子亮晶晶,看着窗外游行的同龄人……好吧,在纪伦看来那些青年男女至少是十六七岁以上,与这个姐姐现在十岁模样并不相称,但心理年龄还是一样,或对她有些精神的共鸣。
“相思,别凑那个热闹……”苗轻云按住她的手,起身“要不让我下车去问问看?我有通行证件。”
“不用去问,游行队伍带头挑事的那家伙我认识……曾经讲武堂的一届同学,背叛者,现在是别家诸侯军阀的人……专门来我们卢侯地盘上挑拨。”姜山瞥了一眼人群,与那年轻人目光相撞,就丢失了对方身影“越混越回去了,干起这种奸细挑唆的破事……最恨奸细!”
苗轻云抿了抿唇,坐回座位。
姜山还在“要换成我是那支队伍指挥的军官,就直接命令士兵上刺刀,谁上来捅死谁——看谁敢上来……”
纪相思蹙眉“我觉得这样强压,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嗯,我是就没人服那些游行的学生、商贩?他们……”
“姐姐的对,那不是治安问题,或我们可以换个视角,比如是经济。”纪伦的声音在纪相思耳边响起。
“啊?”纪相思眨眨眼睛,意外看向一直闭嘴的弟弟,她观察苗轻云和姜山,两人似乎都没有听到纪伦的话,于是明白了是法术屏蔽。
仔细端详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雾气连接在自己和弟弟之间,她抿嘴一笑,开始和纪伦交流讨论这个问题“你是这是经济问题?等等,让我想想看,这可以是我们民族资本的反击?”
“是,虽幼稚,但也是来自底层,强压不住。”
纪伦赞同她的话,帮着她整理思绪,手指了指郡城“这部分经济诉求,也是卢侯统治根基一部分,它不能否认老卢侯的驱逐外辱立场,哪怕它自己衰弱蜕变成军阀,但也无法自己打自己脸,而诸侯军阀们要洗掉身上背叛痕迹,就要将卢侯挂起来裱着,让人看见他的难堪。”
“啊?那卢侯岂不是很悲惨?”纪相思很诧异,作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上校家庭出身,她还没想过高层的视角和立场。
“这世道,没有人不悲惨……”纪伦淡淡着。
军队的枪林与肃杀,吓住了游行队伍一会,正常僵持一会就要散去。
“要结束了。”纪伦一直很现实,他认为包括自己,如果在没有力量情况下,真敢冲击军阵的勇敢者没几个。
但里面有些人喊着口号进行引导,气氛越过了极限会反弹,情绪激烈就会冲破理智的束缚,有人藏在队伍中动手动脚了,一些年轻人上前冲击,开始出现了暴力的情形。
纪伦眯着眼,目光一凝,看到离车子最近一个男人拿着棍子砸士兵的脸颊……这是找死?
鲜血都流下来了,士兵也非常年轻,大概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与对面的游行学生们差不多年龄,头有些晕地晃了晃,咬牙一声不吭。
这助涨了一些人的气焰,开始在军阵中不断发生攻击,喊着“冲过去,到郡府请愿!叫太守出来回答!”
文官已溜了,军官这时还没退下去,钢盔着半空中砸下的鸡蛋和石头,举着喇叭还在喊“军事警戒!警告,请停步——军事警戒!警告,请停步——”
“有种开枪!”人群中有人喊着,刺激着,发酵着。
但这支军队似乎是很精锐,没有长官命令,硬是着伤,维持防线一步不退——很奇怪,他们人并不多,最多只有百人,防线就薄薄三层,对面游行千人硬是没冲破,反在冲击中受了伤。
于是有人愤怒出离了理智,开始去夺士兵的枪,士兵浓眉大眼,本来有些木讷,这时脸色就变了,厉声“别动俺的枪!动俺的枪就是动俺的命!”
这激动中的话就不标准,暴露出关外口音,纪伦神情微动,不是本地人……这确证了姜山刚刚的孤儿营故事,看来卢侯在军事上还是继承了老卢侯一些底子!
几番争夺之后,终于有举起枪,凶狠用枪托把年轻人打倒,但这种方式实在不是军人擅长……他们的训练更擅长杀人,而不是镇压。
纪伦握紧姐姐的手。
就在觉得暴乱要控制不住时,后面巷里又一队黑皮武装警察跑来,堵住了姜山倒车的路线,这些人列队越过纪伦的车子前的狭窄过道,腰间短棍晃荡,沿着碰撞着车体,发出砰砰砰砰声。